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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不懂,”公关部的那个人说。   同林叹了口气。徐乙耐心地笑笑。“这是导致暴力行为的一个器质性原因,”他说,“问题应该这样来看。”   他们三个人正坐在紧挨着医院的四王餐馆里。吃早晚餐是徐乙的主意。徐乙说要同林出席,于是同林就来了。同林认为事情就是这样。   同林举起手,示意侍者再给他来点咖啡。这时他想,再喝点咖啡也许会赶走他的睡意,但喝不喝其实无关紧要:他今晚无论如何不会睡得很沉。   这在他的第一个第三阶段病人手术的前夕是不可能的事。   他知道他会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索手术的步骤,一遍遍地琢磨他已了如指掌的手术方式。他为许多作为第三阶段手术对象的猴子动过手术,确切地说是一百五十四只猴子。猴子与人不同,它 们撕缝合的伤口,拉电线,尖叫,进攻你,咬你——“来点科涅克白兰地怎么样?”徐乙问道。   “很好,”公关部的人说。   徐乙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同林一眼,同林摇摇头。他朝咖啡里倒了点牛奶,靠到靠背上,忍住没打呵欠。其实,那名公关人员的模样倒有几分像猴子,一只小猕猴:和猕猴一样粗短的下颌,一样明亮机敏的眼睛。   公关人员的名字叫邱云,同林不知道他姓什么。公关人员都不告诉别人自己姓什么。当然,在医院里人们不喊他公关人员,他是医院信息部官员或者叫新闻官员或诸如此类见鬼的称呼。   他确确实实像只猴子。同林发现自己正注视着他脑袋的耳后部位,也就是要移植电极的地方。   “我们对暴力行为的种种起因还不很了解,”徐乙说,“乱七八糟的理论倒是不少,写的人都是社会学家,他们拿的是纳税人的钱。但我们确实知道有一种叫做 ADL 综合症的特殊脑科病可能导致暴力行为。”   “ADL 综合症,”邱云重复道。   “是的。急性无抑制伤害综合症是由脑部创伤引起的。在神经精神病研究室,我们认为伤害他人的事对于那些从事重复性暴力行为的人来说是极为平常的——像某些警察、歹徒、暴乱者和横冲直撞的年轻摩托车手。没人认为他们是身体有病的人。我们只是接受一种看法,认为这个世界里有许多脾气不好的人,我们觉得这是正常的。也许这并不正常。”   “我明白了,”邱云说。他看上去真的像是明白了。同林心想,麦克弗森应该去做小学教师,他的杰出才能是教书。当然他从来就算不上一名真正的研究人员。   “说到现在,”徐乙说着用手理了理他花白的头发。“我们还是没有确切地知道 ADL 综合症到底有多常见。但我们猜测约有百分之一或二的人可能患有此症。也就是说有两百万到四百万的乔国人。”   “天哪,”邱云说。   同林呷了口咖啡。天哪,他心理在想,老天哪……“由于某种原因,”徐乙边说边朝端科涅克白兰地来的侍者点头示意。“ADL 病人容易在他们进攻时采取暴力的攻击行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可这是事实。这种综合症的其它症状有性欲过度和病态的兴奋。”   邱云开始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   “我们有过一个患此症的女病人,”徐乙说,“发作的时候她一夜同十二个男人性交都不觉满足。”   邱云喝下白兰地。同林注意到邱云戴着一条新潮的幻觉图案的宽领带。一名时髦的四十岁的公关人员畅饮着白兰地,脑子里想着这个女人。   “病态的兴奋指的是微量饮酒——只是一两口酒所引起的过度而又强烈的酒醉现象。这么少量的酒精也会释放出一次发作。”   同林心里想着他的第一个第三阶段病人。本贝:一个小矮个儿,一个举止温和的计算机程序编制员,他喝醉了酒就打人——男人,女人,遇上哪个打哪个。想通过设置在大脑里的金属线治愈他的病似乎是天方夜谭。   邱云好像也是这样想的。“这个手术能治好他的暴力行为?”   “是的,”徐乙说,“我们相信是这样。但这种手术以前从未在病人身上做过,明天早上医院将对病人实施这种手术。”   “我明白了,”邱云说,他好像陡然领悟了请他吃饭的道理。   “用记者的话说,这事非常敏感,”徐乙说。   “嗯,是的,我看得出来……”   一阵短暂的沉默。邱云最后说:“谁来主刀?”   “我,”同林说。   “好吧,”邱云说,“我要查一下档案,看看我那边是否有你的近照和发表消息用的个人简历。”他皱皱眉头,合计着摆在他面前的工作。   同林对他的反应感到惊讶。他就想这些吗?想他可能需要一张近照?   可徐乙轻松简单地了结了这个问题。“你需要什么,我们提供什么,”   他说。三个人的碰头会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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