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还是朋友
这几日以来,回到南霸天之后,图霸便没能一刻能够安心!
天山童姥见图霸沉吟不语,略感诧异。双方本已说好要合作逼出真的独孤傲世,他也自信这次前来求援,图霸会一口答应才是,他竟显出犹疑之色。
天山童姥之言,应该是真,盟主令狐少爷竟杀了叶宇的父亲,若因此惹来杀机子,太阳盟无人是叶宇的对手,令狐少爷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太阳盟也将烟消云散,他早已推算出令狐少爷的生命,是太阳盟存续之所依。以图霸的个性,他并不恋栈太阳盟的威权,可是自从自己踏入江湖之后,若不掌握太阳盟,他的理念根本就无法执行。
为了消灭独孤傲世,他一定要让令狐少爷平安地活下去。
图霸几经考虑,慨然长叹,三跪九叩前往雨台齐天塔,只是辱及一时;而吞不下这口气的话,却是太阳盟立刻而直接的危机。
在遗珠君老的调遣下,太阳盟的精英齐结,令狐少爷说走就走,当天便率众往雨台的方向前进。
一行人倍道兼程,毫不加以掩藏行踪,竟是光明正大地越过中原武林。令狐少爷率领这队人马,军纪自然是丝毫不顾,所过之处,令狐少爷带头捣乱,劫杀扰民,无所不为,虽然甚得军士拥戴,却也平添了不少中原动乱,结下了更多是非。令狐少爷的恶名更是传遍中原,此后一生都难以摆脱武林豪杰对他的反感。
这一行人来到阴森的雨台,还未能见到齐天塔,只见满地苍凉,草木不生,如同沙漠一般荒凉,但比沙漠更阴沉了好几分,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种腐败的气味。
这样邪门的地方,令狐少爷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暗自提防。
身后的军士们忽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令狐少爷回头一看,不禁呆了,手下们歪歪倒倒,溃不成军,有些人甚至已经倒了下来,全身发黑,命丧当场。
只见令狐少爷忽上忽下不断进攻,却根本无近天山童姥身边,剑气一再落空。
令狐少爷剑随人至,刀剑上下封住了未老人的要害,天山童姥不动如山,随手一弹,竟快得令狐少爷看不见他由何方出手,却已双臂同时一麻,差点被震落武器!
令狐少爷本来就*荡不羁,非但礼法束缚不了他,就连富贵都束缚不了他。
图霸这下傻了,他原本想激令狐少爷再上层楼,却收到了反效果,而令狐少爷会说走就走,更是令人无法想像。
殿上弥漫着可怕的凝重气息,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图霸长叹了一声,这声叹息,是自认失败的叹息。外患方殷,而内部又无法统合,将来的太阳盟不知会走到什么样的境地!
图霸匆匆离开太阳盟,准备跟在令狐少爷背后,随时找机会规劝令狐少爷回头。但是,令狐少爷的实力不够,却是个实际的问题。
有什么人可以让令狐少爷认清这一点呢?
疾行赶路的图霸,陷入了沉思之中。在他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半驼废。
被半驼废拒绝的宇文至极,也不知道独孤傲世的下落。深夜,宇文至极回到荒野的破庙,他并不肯定欧阳上智会在此地,就算不在,他也不会意外。但是他是一路上格外小心提防,注意着有无跟踪者。
宇文至极有点意外,独孤傲世居然还留在此地,没有离开!可见他完全相信自己不会泄露他的下落。
独孤傲世的话,令宇文至极更是有愧于心。看宇文至极的神色,独孤傲世不禁低声沉吟,在心里推算了起来。
半驼废会提出这个要求,他并不意外,但是半驼废没有跟踪宇文至极,这便透露出善意的讯息。虽然他不知道半驼废为何有这样友善的表示,却以枭雄的直觉,明白可以去见半驼废。
痴儿缓缓地到处去找木箱子,独留下独孤傲世,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有人比宇文至极先一步到了天南山的草茅,便是那应该正在到处找令狐少爷的图霸。
离开金石山之后,世俗清、宇文真、图霸、半驼废等人心中都投下了一个阴霾,更加地互不信任。他们都疑心其中有人通知了千手毒王独毒前来杀死孔识藏,除了尹欲出示过双手之外,其他四人都有所保留,因此,谁都有嫌疑!
想不到图霸会亲自前来天南山草茅,这令半驼废有点出乎意料。
但是,半驼废并没有把这样的想法说出口,他知道此时图霸也不见得听得下去。
痴儿迷惑地望着他,动也不动,显然是根本不知从何找起。他只知道他把独孤傲世放在此地,为何会不见了,他完全无法理解。而宇文至极也无暇理会他,只好自己心急地寻找着。
图霸趁着满天枯叶飞舞,以隐身法逃出极远,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图霸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太阳盟,离他与未老人的约定,只剩下一天,他必须尽快将人送到雨台齐天塔去。
遗珠君老的办事效率确实令人满意,在这么短的时间之中,竟能给他找出长得没有半点差异的三对双胞胎。图霸看了甚是满意,立即将每一对双胞胎的其中一人选出,带至雨台。
阴森森的石室大门一开,几名长相怪异的手下出现在门口。那几人有的极为高大,有的矮小的不及常人的腿高,有的脸上长满鳞片,有的全身赤裸却有如溃烂中的腐尸,怪异骇人。
三名武士都吓得讲不出话来,只听天山童姥道:“带他们到养珠室。”
众怪人吱吱喳喳地移了进来,包围住三名武士,要将他们挟出石室。三名武士大惊,望向天山童姥,童颜未老人竟在原地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三名武士面面相觑,事出无奈,只好跟着众怪人一同而行。
走过了许多曲曲折折的甬道石阶,两旁只有潮湿的石壁,长着滑滑的苔藓,处处都散发出难以习惯的气味。
其中一名手爪如刀的怪人,咭咭怪笑着,举起手来往其中一名武士的身上划下!
血光四洒,那名武士惨叫一声,自胸至腹居然被剖出一道长长的裂痕,奇异的是内脏俱见,却没有流出来,还在体腔内里蠕动着。另两名武士见了,吓得腿都软了,其中一人马上就晕了过去。
接着不知自何处打来一道气功,将一样法发之物打入那人裂开的体腔,在惨叫声中,另一名浑身都是烂肉的人抓起身上的一块皮,贴在那人伤口上,那人叫得更惨。奇怪的是那片烂肉居然立刻与他的肌肤黏合,封住了伤口。
然而,在伤口底下,不知有什么产生了,正在拼命地蠕动着,像要破体而出一般。
这样的景象,或许是地狱才会有的吧?
而离开雨台之后,图霸琢磨着天山童姥的话,细心地推敲自己遇见宇文至极与痴儿,其中所暗藏的玄机。
图霸心中微惊:不可能,如果他与半驼废有所渊源,当初独孤傲世失败,半驼废却没有出面相助,他们不可能是同路人。
但是武林风波诡变,表面上的敌人,很可能是真实的盟友,例如宇文真与尹欲。因此,对于独孤傲世与半驼废可也不能掉以轻心。
图霸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从半驼废这处,找出独孤傲世的下落。至少他有个最现成的理由,就是向他询问令狐少爷之事的处理。
自从负气离开太阳盟之后,令狐少爷没有目标的四处闲晃,摆脱了太阳盟主的身份限制,倒也落得开心自在。
但是,只要他一想起图霸的话,还是会忍不住火冒三丈,愤恨不平。
令狐少爷扬长而去之后,四面寂然的旷野,只剩下了那汉子和石碑相对。
汉子的眼中,流出了眼泪,颗颗溅碎在黄土地上。
他低声的呻吟着:“盈儿……盈儿……为父对不起你啊……”
那是人间最沉痛的声音,声声令人心碎。当初消失无踪的月夜,抛下了所有的权势,便是自我放逐,落得如此的下场。
这只是独孤傲世遗落在世间的悲剧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