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们的车队横穿着那片黄色的地衣,形成了一个令人生畏的壮观场面。在前面开道的是由约二百个排成五人纵队、相距一百码的武士和首领组成的骑兵部队,紧跟着的是二百五十辆装饰华丽、五彩缤纷的战车。差不多和前卫同样数目、相等队形的部队殿后。在两翼护卫的分别为二十多人组成的侧卫部队。五十头被称为龙缇的载重动物及余下的五六百匹战马,则松散地行走在由武士组成的方阵内。
男人女人们所佩带的金银珠宝,战马和西铁持所戴的华丽装饰品,闪光的丝绸、皮毛和羽毛,交相辉映、耀眼夺目。这一切赋予整个车队一种粗野的光彩。如果东印度的君主看到了也会妒嫉得发狂的。
由于车子的轮胎很宽大,牲畜的肉垫又很厚,因此,当我们行进在海底时,除了被驱赶着的龙缇发出不愉快的咆哮和战马打架时发出的尖叫外,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倒像是一个巨大的幽灵。绿蔚蓝之星人话语很少,即使要说,通常也是既低沉又简短,很像远处传来的隆隆雷声。
我们穿过了一片根本无路可寻的荒芜地衣。它们被阔宽的轮胎和厚实的脚垫压倒,可是在队伍过后又顽强地直了起未,丝毫未留下我们的足迹。从我们一路上发出的声响和留下的痕迹来看,我们也许真是正在毁灭的星球的死海里行走的幽灵。这么大的一支人马行军,竟然没有尘土飞扬,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蔚蓝之星上,除了冬季的种植区外,是没有尘埃的。就是在那些地方,由于没有大风,灰尘也是微不足道的。
那天晚上,我们在花了两天时间才到达的山脚下扎了营。这座山意味着我们已到了海的南岸。我们的牲畜已两天没饮水了。事实上,在离开黑林后不久的两个月中,它们滴水未进。不过,按照瓦哈的解释,它们的需水量极小,几乎可以一直以覆盖着威尔的地衣为生。他告诉我,这些地衣的茎里所含的水份足够满足牲畜们的需求。
用完了由类似奶酩和植物液体组成的晚餐,我我到了茹蓉。她正在火把光照耀之下做着瓦哈的服饰。她抬头看到了我,脸上立刻露出了由衷的高兴表情,欢迎我的到来。
“很高兴你能来,”她说,“羽飞在睡觉。我感到非常孤独。我的人并不关心我,刘威。我和他们太不相像了。我的命运太惨了,得在他们当中度过我的一生。我常常希望我是一个真正的绿肤色女人,没有爱,没有希望。
可我却知道什么是爱。因此,我完了。
“我答应过你把我的故事,或更确切地说,我父母的故事说给你听。以我对你的了解,对你人民的了解,我相信我的故事不会让你感到吃惊。但是对绿蔚蓝之星人来说,即使是最年长的黑林人也从未听说过这一类的故事。我们的传说中也没有这一类事情。
“由于我的母亲身材矮小,她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首领们只想培殖高大的身材。她不像大多数绿蔚蓝之星人那样冷酷无情。由于和他们格格不入,她常常独自一人在黑林部落的小路上徘徊,或是坐在附近山坡上的野花丛中,让思想自由驰骋。我相信,在今天的黑林女人中,只有我才能理解她的想法、她的愿望,因为我是她的女儿。
“就在山坡上,她遇见了一位年轻的武士。他的职责是看管吃牧草的龙缇和战马,不让它们跑出山外。开始,他们只谈及一些有关黑林部落的事。但是,随着见面次数的增多,而且显然不再是出于巧遇,他们开始谈论自己,谈论自己的爱好、期待和向往。她信任他,告诉他她对本部落的残酷无情、对他们必须过的那种可怕的、无爱的生活感到深恶痛绝。她等着他从冰冷、刚毅的嘴唇里爆发出暴风骤雨般的指责。然而,他却一把抱住了她,热烈地亲吻着。
“他们的爱秘密地进行了六年。我母亲是国王朱哲的随从,她的情人则是一个普通的武士,还只穿戴着自己的一个盔甲。一且他们对黑林部落传统的叛逆被发现,他们就会在朱哲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受罚于竞技场上。
“我的卵被置在一个玻璃器皿里。它被放到了黑林部落一个古老破旧的楼塔里最高的一层。在长长的五年孵化期间,我母亲每年都来看望一次。她不敢来得更多。在她深深的负罪感中,她害怕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视。在这期间,作为武士的父亲取得了辉惶的战果。也从好几位武士手中夺取了盔甲。他对母亲的爱日益加深,一生的愿望就是升到能向朱哲格斗的地位,然后将他杀死。
这样,作为黑林人的统治者,他就可以获得对她的拥有权,并且以他巨大的权力来保护孩子。否则的话,一旦真相披露,孩子立刻会被杀死。
“要在短短的五年间夺取朱哲的盔甲是一个大胆的梦想,但是他的进展却很神速,很快在飞虎首领中占据高位。但是有一天,他却永远地失去了及时保护他所爱着的人的机会。那一天,他被指派去冰雪覆盖的南极远征,和那里的土著人作战,并掠夺他们的兽皮。这就是绿蔚蓝之星人的刁惯。他们不劳而获,从战争中夺取这些东西。
“他一去就是四年。当他回来时,所有的一切都己在三年前结束了。在他出走的一年后,卵在另一个远征队去部落孵卵房归来前夕破裂,于是我出壳了。此后,母亲一直把我藏在那个古塔中,晚上便来照看我,爱抚我。这种爱在部落生活中早己被剥夺殆尽。她希望等到去孵卵房的远征队归来时,把我混入那些被分配给朱哲住处的幼仔中去。这样就可以躲避一旦被发现违反绿人的古老传统而带来的可怕命运。
“她很快将我们种族的语言和习俗教会了我。一天晚上,她把整个故事告诉了我,要我绝对保密。她说,和其他小黑林人在一起时,要千万当心,绝不能让人猜疑我比别人受过更好的教育,也不能流露出我对她的爱,更不能泄露我知道谁是父母。她把我拉到身边,在我耳边轻轻地把我父亲的名字告诉了我。
“突然,一道闪电照亮了黑暗的楼塔。吴菲站在那里,邪恶的眼光闪闪发亮,厌恶而又鄙视地瞪着我的母亲。刹那间,暴风雨般的谩骂铺天盖地,向我母亲袭来。我幼小的心灵由于恐惧而一阵阵发紧。她显然是听到了整个故事。一定是母亲每晚长时间的外出引起了她的怀疑。就在那个灾难性的晚上,她跟到了这个楼塔。
“但是,有一件事她没有听到,也不可能知道。那就是我父亲的名字。这可以从她再三逼我母亲,坦白另一罪人的名字中看出来。然而,谩骂、威胁都无济于事。为了使我免受不必要的折磨,母亲对吴菲撒谎说,这事只有她一人知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告诉。
“吴菲大发雷霆。然后,急匆匆赶到了朱哲那里去汇报她的新发现。
在她离去后,母亲把我紧紧地裹在她晚上用于遮体的丝绸皮毛里,下了楼塔,来到街上,拚命地朝郊外跑去。那条道路通向南方,通向我的父亲。虽然她不能寻求他的傈护,但她要在临死之前看上他最后一眼。
“当我们接近城南时,从地衣覆盖的乎地那边,从唯一穿过小山通往城门的小路上,传来了声音。这条小道是进入城市的必经之路。我们听到了战马的尖叫声,龙缇的低吼声,以及兵器的撞击声。这一切都预示着一队武士们的到来。母亲头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父亲远征归来了。然而,黑林人特有的狡黠使她没有鲁莽地一头冲过去迎接他。
“她躲在一家门洞的阴影里,等待着车队的到来。不久,车队来到了林荫道,解散了队伍。顿时,通道显得拥挤起来。当队伍的前面部分经过我们时,较小的月亮正好从屋顶后面爬了出来,用她奇妙的光照亮了整个通道。母亲又向阴影缩了一下。从她隐藏的位置可以看到,他们并不是我父亲的人马,而是载着小黑林人归来的车子。顿时,她脑子里形成了一个计划。
当一辆大车摇晃着靠近我们时,她从拖在地上的后车板上溜了上去,然后蹲在高车板的影子里,狂热地把我紧紧搂在胸口。
“她很清楚,自此以后她再也不可能这样把我抱在怀里了,甚至连相互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当时,我对这一切并不太理解。趁着一片混乱,她把我混到了孩子们的中间。这些孩子正由一路上的看管者移交给别人。我们被带进了一间很大的屋子里,再由一些并没参加旅行的妇人喂食。第二天,我们就被分给首领们当随从。
“自那晚起,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她被朱哲关押了起来。为了从她嘴里掏出我父亲的名字,他们用尽了毒刑。但是她一直意志坚强,无限忠诚于我的父亲。最后,她在一次酷刑中,在朱哲和他的首领们的笑声中死去。
“以后我才知道,她告诉他们,为了让我免遭同样的命运,她己把我杀死,并把我的尸体扔给了白猿。只有吴菲一人不相信这些话,而且至今都在怀疑我。
但不管怎样,目前她还不敢揭发我,因为我相信她也已猜出谁是我的父亲。
“当他征战归来,朱哲把母亲的遭遇告诉他时,我也在场。当朱哲得意忘形地向他描述母亲临死前的挣扎时,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发笑。
他脸上肌肉都不动一下,丝毫不暴露自己的感情。从那时赵,他变成了最冷酷无情的人。他一定会达到自己的目的,把朱哲的尸体踩到脚下。我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我相信他只是在等待报复的机会。他胸中的爱与他四十年前第一次遇到我母亲时一样强烈。对这一点,我坚信不疑,刘威。”
“茹蓉,你的父亲现在和我们在一起吗?”我询问道。
“是的,”她回答说,“但他并不知道我是谁。他也不知道是谁向朱哲告了密。只有我一人知道我父亲的名字。也只有我、朱哲和吴菲清楚,是吴菲告的密,才使他热爱着的人受尽折磨,直至死亡。”
我们静静地坐在那里。茹蓉深深地沉浸在可怕往事的痛苦回忆之中。我则无限同情这些可怜的生灵。由于他们种族愚昧无情的习俗,他们的生活充满了敌意的残酷。不久,她又开了口:
“刘威,如果这无情的威尔上曾有过真正的男子汉,那个人就是你。
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因此,我要把我父亲的名字无条件地告诉你。也许有一天,这会对你,或者对他、对羽飞、甚至是我自己,有所帮助。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的话,只要你觉得合适,你可以把真相说出来。我信任你,因为你并没有一定要讲真话这个习俗。我知道,为了避免使人痛苦和受折磨,你可以和萨哈人一详说假话。我父亲的名宇叫瓦哈。”
我们计划逃跑余下的路程比较平静。我们行程20天,跨过了两个海底,穿越或经过许多座城市废墟,经过了两条著名的河道,即被我们地球上的天文学家称为运河的东西。当我们来到运河边时,便有一位武士被派到离队伍很远的前方,用双筒望远镜进行侦察,看是否有大队的蔚蓝之星红人。如果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我们就紧靠在一起前进,以免被发现。然后,我们就停止前进等待黑夜的到来。夜幕一降临,我们就慢慢地接近河岸种植地带。在众多的、间隔有序地穿过运河的宽阔公路中,我们找到其中的一条,悄无声息地爬到对岸干枯的土地上。其中有一次我们整整花了五个小时,另一次我们花了一整夜才通过。当我们离开这高墙围住的领地时,太阳已照在了我们的身上。
由于我们是在黑暗中行进的,因此我能看到的东西极少。只有当月亮偶尔照亮小片土地时,我才得以看到围墙圈着的田地和低矮凌乱的建筑物,恰似,一幅地球上农场的画面。我还看到了许多排列整齐的树木,其中有的是参天大树。圈地里饲养着各种动物。当它们嗅到陌生的野兽味和生人味时,就发出受了惊吓的尖叫声和喷鼻声。
只有一次我们遇上了一个人。那是在一个十字路日,路口有一条纵穿整个种植区的白色宽阔大道。这家伙一定是在路边睡着了。当我走到他跟前时,他用一支胳膊支起了身体,看了一眼正在走近的车队,突然一声尖叫,跳了起来,好像吓破了胆的猫,灵活地翻过了边上的一堵墙,发疯似地沿着公路逃跑了。黑林人毫不留意。他们这次并不是出来打仗的。只有从车队加快的速度中才能看出,他们都己看到了这个人。我们急速来到了沙漠边境,进入了朱哲的领地。
我和羽飞没有说过一次话。她从未传话过来说欢迎我到她车里去,而我的骄傲也制止我作任何的努力。我坚信,一个男人和女人的交往正好和他的勇敢成反比。一个懦弱的蠢货经常能轻易地迷住女人,而一位可以毫无惧色地面对成千上万个真正敌人的勇士却只能像受了惊吓的孩子一祥躲在暗处。
在我到达威尔的第30天,我们进入了黑林这个古老的城市。这群绿人的名字正是从黑林城那些早己被遗忘的人民那里剽窃来的。整个黑林国约有3万人,被分为25个部落。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大小首领,但他们都由黑林国王朱哲统治。有五个部落的总部就设在黑林城,其余的分散驻扎在其它归朱哲拥有的荒废的城市里。
中午刚过,我们就来到了宽阔的中央广场。这支远征队伍的归来并没有受到热烈友好的迎接。恰好碰上的几位,只和自己有着直接联系的人,按照他们正式问候的礼节,叫上一声名字。但是,当他们发现这支队伍还带了两个俘虏时,顿时兴趣倍增。羽飞和我成为询问的中心。
我们马上被分配到了新的住所。在余下的时间里,我们忙于在新的环境中安顿下来。我的住所位于一条由南通往广场的要道上,即广场的尽头。我独自一人占据着整幢大搂。在这里,可以看到与我上次住过的那座城市有相同特征的豪华建筑,而且有的规模更大,更如富丽堂皇。我的住处适合于地球上最伟大的皇帝。
可是,对这些古怪的生灵来说,除了房子的规模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们的了。正因为如此,朱哲占据着一幢奇大无比的公共建筑。这是城里最大的建筑,却根本不适合居住。第二大建筑归王刚所有。其次为地位较低的首领们居住。建筑物就这样按首领们的名次排列分了下来。随从中的武士和他们的首领住在同一座建筑物里。每个部落都在被指定的区域驻扎。如果愿意的话,他们可以在自己的领地里空余的几千幢建筑物中任意挑选。首领们都住在面对广场的大厦里。
当我整理完毕后,或者要确切地说,是看着下属们整理完毕后,已是日暮时分。
我赶紧离开了住所,去寻找茹蓉她们。我已决定要和羽飞谈谈,要让她意识到,在我找到帮她逃离的办法之前,我们之间必须停止这种局面。我四处寻找,直到那又红又大的太阳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上时,我才发现卡尔那丑陋的脑袋正从两层搂的一个窗口向外探望。这幢楼就在我住的大楼对面,但离广场更近。
我再也等不及邀请,三步并成两步,沿着通向二楼的弯曲过道冲了上去,跑进了一个很大的房间。卡尔激动地迎了上来。它那巨大的身躯朝我扑了过来,差点把我撞翻在地。可怜的老伙计,高兴得恨不能把我一口吞下肚去。它咧开大嘴,露出了三排獠牙,展示着他那可怕的笑容。
我抚摸了它一会,让它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透过迎面而来的黑暗,我焦急地寻找着羽飞的踪迹,呼喊着她的名字。房间尽头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回答。我急忙向前跨上几步,来到了她的身边。只见她身裹着皮毛丝绸,蜷缩在一张古老的雕刻木椅上。见我等着,她便站了起来,两眼紧盯着我,说:“黑林部落的孔求,准备怎么处置他的俘虏?”
“羽飞,我不知道我怎么激怒了你。但我的本意决不是要伤害你。
我一直希望能保护你,使你快乐。如果你不想见到我,随你的便。但你必须帮助我实现你的逃离计划。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一旦你安全返回你父亲的宫庭,你可以随意对待我。但是现在,我是你的主人,你必须服从我、帮助我。”
她认真地看了我很长时间。我能感到,她的态度正变得温和起来。
“我理解你的意思,孔求,”她回答道:“但我却无法理解你。你是孩子和男子汉的一个混合体,粗暴而又高贵。我只希望我能理解你的心。”
“看看你的脚下吧,羽飞。自从那一夜起,我的心就留在那里了。
它将永远留在那里跳动,直到我死去。”
她向我跨近一小步,美丽的双手奇怪地伸出来,好似要抚摸什么。
“你在说什么,刘威?”她喃喃道,“你在和我说些什么?”
“我曾发誓,在你目前身为绿色蔚蓝之星人的俘虏时,我不在你面前说这番话,由于20天来你对我的态度,我以为再也不会向你坦露心迹了。我的意思是,羽飞,我的一切,肉体和灵魂,都是属于你的。我要为你服务,为你而战,为你而死。我只求你一件事,请求你在回到自己人的身边之前,不要对我的话作出任何反应,不管是指责还是赞扬。无论你对我怀有什么样的感情,请不要因为感激而受到任何影响和改变。不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出于自私的目的,因为这样做给我带来莫大的愉快。”
“刘威,我将尊重你的愿望,因为我理解你的动机。我将非常乐意接受你的服务,听从你的命令。从今以后,你的话就是我的法律。我已错怪了你两次了。我再一次请求你的谅解。”
茹蓉的到来使我们不能作更深入的谈话。她显得非常焦虑不安,一反镇静自持的常态。
“可恨的吴菲去过朱哲那里了,”她叫道,“我从广场上听说,你们俩都没有希望了。”
“他们怎么说?”羽飞问道。
“他们说,只等每年举行的大赛上所有的人都集中在竞技场后,你们就被扔给野卡(狗)。”
“茹蓉,”我说,“虽然你是黑林人,但和我们一样憎恨这里的习俗。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尽最大的努力逃跑吗,我相信,羽飞一定会让你在她的人民中得到庇护,得到温暖。你的命运不会比这里坏。”
“对,”羽飞说。“茹蓉,和我们一起走吧。在摩卡的红人中,你的命运肯定会比这里强。我答应你,你不但会和我们共有一个家,而且还会有你所向往的爱。你自己的种族是不容许这种爱存在的。茹蓉,一起走吧。我们可以离你而去,但如果他们认为你曾帮助我们逃跑,那么你的命运将不堪设想。我们知道你是不会阻栏我们逃跑的,但是我们要你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要把你带到一个充满阳光和欢乐的地方,到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同情,什么是感激的人民中去。
答应吧!说你愿意吧!”
“南面通往摩卡的运河宽五十米,”,茹蓉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我们听。“一匹快马可以在三小时内通过。从那到摩卡还有五百米。一路上上大部分地区人烟稀少。他们一旦发现就要追赶我们,我们暂时可以在大树里藏身,但逃脱的可能性却非常小,因为他们会一直追杀到摩卡门口,每一步都不会饶过我们。你们对他们还不够了解。”
“没有其它去摩卡的路了吗?”我问,“羽飞你能否画一张我们必须经过的草图?”
“好的。”她说道,然后,从头发上取下一个很大的钻石,在大理石地板上画了张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的威尔图。地图上满是纵横交叉的长长的直线,有的平行,有的汇拢后又通往大的圆圈。她说,线条代表运河,圆圈代表城市。在远离我们的西南部有一个城市就是摩卡。在我们附近还有许多其它城市,但她说其中有许多不敢涉足,因为并不是每个城市都是摩卡的好友。
月光泻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仔细察看后,我在地图上找到了一条远方北部的运河,它似乎也通往摩卡。
“难道这条运河不穿过你父亲的领地?”我问。
“是穿过的,”她回答说,“但它距我们有两百米。来黑林城的途中,我们曾经路过这条运河。”
“他们绝猜不到我们会选择这条运河。我认为我们应该从这条道上逃出去。”
茹蓉同意我的观点。我们决定当晚就走。实际上,只要一找到我的战马,备上鞍,我们就可以出发了。茹蓉骑乘一匹,我和羽飞合骑另一匹。因为战马不可能在两天内走完整个路程,我们每人都必须带上足够的食物和饮料。
我让茹蓉带着羽飞沿着一条行人稀少的小道在城南等我,我将带着我的马尽快赶上她们。当她们还在收集必需的食物,皮毛丝绸物品时,我悄悄走下楼,来到了后院。牲畜们正和往常一样,在睡下之前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一大群马和龙缇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在蔚蓝之星的月光下蠕动着。龙缇不时发出沉闷的吼声,战马也偶尔发出尖厉的叫声。牲畜们就是在这种无休止的愤怒中度过它们的一生的。由于无人在场,它们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但当它们一嗅到我的气味,又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可怕的噪声更响了。晚上独自进入马厩是非常危险的。首先,越来越大的声响会使附近的武士们警觉起来;其次,一些大公马会为了极小的理由,或是毫无理由地冲撞我。
在这一切都依赖秘密和快速行动的夜晚,我不想诱发它们的火爆脾气。我紧靠建筑物的阴影,时刻准备跳向附近的门洞或是窗口。这样,我蹑手蹑脚挪到了通往大街的后院大门。我开始轻轻地呼唤我的两头牲畜。哦,仁慈的上帝,我多么感激你。是你让我具有赢得这些又聋又哑的野兽的爱和信任的远见。立即,我看见从院子的尽头,有两个庞然大物挤出起伏不平的肉山,向我走来。
它们走近了我,在我身上摩蹭着鼻子,嗅着我总是带在身边随时准备奖励它们的食物。我打开大门,让这两头巨大的牲畜出去。然后我自己溜了出来,关上了大门。
我并没有备鞍上马,而是踏着建筑物的阴影,来到一条极少有人光顾的小道,直奔事先约好与羽飞和茹蓉会合的地点。我们好似游荡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偷偷行走在路上。直到能看见城外的平原,我才松了一口气。我相信茹蓉和羽飞会轻易躲开监视来到会合地点的,而我因带着两头巨大的战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武士们天黑后一般是不离城市的。除非骑着马走很长时间,近郊也实在无处可去。
我安全地到达了会合地点。羽飞和茹蓉并不在那里。我担马引到了一幢大楼的门洞处。我猜想也许是同住一个屋子的妇女过来与茹蓉讲话,推迟了她们的出发时间,因此,对于她们的姗姗来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而,一小时过去了,又有半小时过去了,我开始变得焦虑不安起来。突然,寂静的夜空被一伙人的喧闹打破。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是为了自由而逃出来的人。不久,这伙人就走近了我。我从门洞的阴影里向外张望,看到了十几个骑兵边说话边冲了过去。
我听到的片言只语使我浑身的鲜血直往头上冲。
“可能他约她们在城外碰头,因此——。”他们一冲而过。我只听到这几个字,但这己足够了。我们的计划被发现了。从现在起,我们逃脱的机会更小了。
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避过耳目,重新回到羽飞的住所,了解真相。
但是现在整个城市都己知道我逃跑的消息,要我带着这两头硕大的马潜回去又谈何容易。
突然,我有了主意。凭着我对古代蔚蓝之星城市建筑物的了解,我知道,每一个院子的中间还有一个下陷的内院。我一边在黑暗的房间里摸索着前进,一边招呼着这两个庞然大物跟上。对于它们来说,要挤过所有的门实在有点困难。好在建筑物的主要通道规模很大,因此,它们能挤过去而不至于被卡住。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内院。不出所料,里面覆盖着一层地衣般的植物。在我把它们送回自己的住处之前,这些植物将可以权充它们的食物和饮料。我相信,在这里它们将会和在任何其它地方一样安静、满足。再说,它们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很小,因为绿色蔚蓝之星人并不太愿意进入这一城市边缘的建筑。我相信,唯一经常光顾这些建筑物的是那些使绿人感到极大恐惧的大白猿。
我卸了鞍,将它们藏在刚才我们进入这个院子的后门,松开牲畜的缰绳,然后就飞快地穿过院子到了院子另一边的建筑物后部,再穿过建筑物来到另一条大道。
我躲在这个建筑物的门洞里等着,直到我确信没有人朝这边过来时,我便赶紧穿过大道,进入第一道门,来到另一个院子。就这样,除了在通过大道时进行的必要侦察,我穿过了一个又一个院子,最后安全地来到了羽飞住处的后院。
我当然会在这里看到那些牲畜。它们的主人都居住在边上的建筑物呈。如果我迸去的话,肯定会和这些武士相遇。幸运得很,我有另一种方法可以安全到达德佳。羽飞的住所。由于我以前从未在这个角度观察过这些建筑物,我先得确定她最有可能住在哪幢搂里。然后,我利用我的力量和敏捷,向上一跃,抓住了二楼的一个窗台。我想这是她的后房。爬进屋子后,我悄俏地走向前房。快走到门口时,我听到了声音,知道里面有人。
我没有轻率地闯进去,而是先在门口听了一下,里面说话的是否是羽飞,走进去是否安全。很幸运,我采取了这项谨慎的措施,因为我听到了里面男人用低沉喉音交谈的声音。最后我听懂了它们的意思。这些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个最及时的警告。说话者是一个首领。他正在给他的四个武士下达命令。
“当他发现她没有在城南与他会合时,他肯定会回来的。”他说着,“当他走进这个房间时,你们四人要趁其不备向他扑去,解除他的武装。如果他们从伊塔带回的消息正确的话,你们几个要齐心协力才行。将他捆紧后,把他带到国王那里,用镣铐将他牢牢地铐住。这样,当朱哲要提审他时,他就不至于逃跑了。不许他和任何人交谈。在他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那女孩不会有回来的危险,因为眼下她正在朱哲的怀抱里。让她所有的祖先可怜她吧,朱哲才不会可怜她呢。伟大的吴菲今晚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我走了,如果你们不能将他捉住,小心我命令将你们的尸首扔进冰冷的林兰河。”
又入虎口那个说话者住了口,转身要离开房间。我正站在他要经过的门边。我无需再等下去了,我已听得够多了。我怀着恐惧,悄悄从原路回到了院子里。我立即决定采取行动。我穿过院子和大道,很快来到了·朱哲的后院。
底层那些灯火通明的房间告诉我应该先在何处寻找。我走到窗前向里张望,立刻发现里面并不是我所希望的那样容易进去,因为与院子相邻的后房住满了武士和女人。我抬头向上望去,发现三搂没有灯火,就决定从那里进入大搂。对我来说,要爬到上面的窗户只是一眨眼工夫的事情。很快,我便躲进了三搂的阴影里。
很幸运,我选中的房间无人居住,便蹑手蹑脚地走到走廊里,发现前房亮着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