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回生术
没有人看到火是怎样烧起来的,亦没有人看到蜀焰之火是什么样的。一切,就在刹那间结束了。
仿佛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巫青川的身子再次倒在地上。
在他的背后,一只巨大的妖狐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眼底写满了质疑与恐惧;直到看见那个身影倒在地上,才慢慢地走过去,伸出舌头,轻轻地舔着那个人的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大雨终于让巫青川清醒过来。
伸了个懒腰,巫青川自地上坐了起来,看了看身边的巨大妖狐,才恍然记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可是记忆似乎只到他被那群神仆抓了起来,后来呢?
巫青川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想不起来,大概后来他昏过去了!一定是这只妖狐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救出了他吧!巫青川感激地看了一眼身边还在昏迷的妖狐,惊异地发现她巨大的腹部,还在不断地抽搐着。
巫青川忙走到那妖狐的身边,看得出它现在很痛苦,大概是由于惊吓还有负伤过重的关系,妖狐所怀的小狐似是难产了。
巫青川抚了抚那妖狐的头,低声问着:”这附近有没有水?有没有容器?”
妖狐勉力点了点头,嘴向着左边动了动,巫青川会意后,飞快向着左边跑过去。没多久,他拿着满满一铜盆水赶了回来。
似是安抚那妖狐,巫青川低声道:”我是位医……大夫,可以帮忙将小狐自你腹中取出。但目前身边只有匕首和衣服——所以,这过程会极疼,你能忍吗?”
妖狐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巫青川,似是在说拜托了。
巫青川来到大妖狐小腹处,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泡在清水里,接着取出匕首……巫青川的手术还算成功,但那妖狐所受伤势太重,所以胎中的小狐没有一只是活着的。虽是如此,妖狐仍是向巫青川点了点头致谢,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巫青川一直守在这只妖狐身旁,每日喂它喝水吃果,照顾着术后的伤口,直到妖狐的伤势好了大半。
一天,妖狐突然咬住巫青川,拖着他来到一片空旷之处,两只爪子不断地在地面上刨着。巫青川怕它伤口裂开,忙阻止它的行为:”你是要告诉我,这下面有东西吗?”
妖狐重重地点了点头。
巫青川低下头,仔细查看——果然发现在一层薄土下面,竟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石盖。在石盖上方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妖狐突然长嗥一声,自嘴中滴下一滴鲜血,印入那凹槽之中。巫青川猜想这应该是某种仪式,忙将唐神通交给他的宝钥拿出来,贴在那凹槽之中。
只听得下面传出一阵轰隆巨响,洞口徐徐打开,一道石阶出现在巫青川面前。
妖狐朝巫青川摆摆尾巴,率先进入洞中;巫青川忙紧跟着那妖狐身后进去。巫青川一走进那地洞,就又是一阵轰隆之响,整个洞口又完全封住了。
随着妖狐走过一段长长的楼梯,眼前豁然开朗。在他的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周围的墙壁上,镶嵌着烛台,烛台上的蜡烛,仿佛黑暗中野兽的眼,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广场周围陈列着形态各异的雕像,相貌逼真,动作各异。
“这些雕像可真逼真啊!”巫青川在一座雕像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扭曲成一团的人,眼神中透出不甘、逃避、无奈、愤恨、恐惧——巫青川的心底猛地一疼,再也无法往前走下去,这眼神绝对不是雕刻出来的,实在太逼真了。
见到巫青川停在那雕像前,那妖狐似乎有些恐惧,发出嘶嘶的吼声,用前爪不断地拉扯着巫青川的衣服。巫青川收回目光跟着妖狐穿过广场,临走时仍忍不住频频回头。
穿过了广场后,妖狐又带着巫青川走过一段深邃黑暗的信道,不时有灰色的影子自巫青川的身体中穿梭过去。
在坤州的这段日子里,他认识也学了不少奇异事物,明白那是最低层的魂魄,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终于走到了信道的尽头,一扇乌黑的门出现在巫青川面前。妖狐似是很兴奋,咬住巫青川的手,向着那扇乌黑的门撞去。巫青川推开门,一股尘土味扑面而来,定睛一瞧,房间正中摆放着一个透明琉璃球,散发出的七彩光芒将整个房间映得通亮。
巫青川小心地踏进房间,这房间虽大,但除了一张桌子外,就是一个木架,并无多余摆设。借着光芒,巫青川看到那张木架上,摆放的是一排灵位。
凑近一看,最上面的灵位已经看不清楚了,而中间的两个灵位——一个灵位写的是华佗;另一灵位上则只写秦氏二字,再往下,还有孙思邈等历代名医的牌位。
而妖狐自从跟巫青川走进房里后,就一直伏在地上,想必这里一定是拜祭之处。
巫青川是巫医出身,对中国历代名医还是有所了解的。见那灵牌上的名字,都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医界前辈,巫青川暗忖这地宫主人,应该也是位医者,否则也不会如此尊敬这些名医了。
同是医道中人,自然不忍他们在此落尘埋没,垂手拜道:”各位先祖,请恕晚辈唐突。”拜完,又用衣袖将所有的牌位都擦干净,再摆回原处。
待一切办完,巫青川又在灵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道:”我们走吧!”
谁知妖狐却动也不动,还咬了咬巫青川的裤子,看神情似是不让他离开。
巫青川站着思索了一会儿,又重新跪下去。这一次是按照标准的三跪九叩之礼节来拜祭,嘴上喃喃地念着:”晚辈不知道规矩,还请前辈原谅!”巫青川刚刚叩拜完,就听得地下又是一阵轰隆声响,他所跪之处直直地向下坠去,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巫青川暗赞这机关设计精巧,来不及细查这机关如何设置前,巫青川与妖狐已经置身在另一个房间了。
这房间设计简洁,靠里面是一张整齐的床铺。旁边三排架子上摆满了竹简,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排好了文房四宝。床铺上方是一扇大窗,有光线自窗中透出,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
巫青川对于眼前的景象感到吃惊,妖狐又咬他的裤腿,似是想要把他向后拉去。他转过身,一扇门在他的面前半掩着。
那妖狐似乎早已经等不及了,嘶叫一声,用前爪灵巧地一拽,房门就已经打开了。
巫青川忙随着那妖狐走出去……发现这里简直是一个世外桃源。
蓝天白云,潺潺的流水,青青的草地,盛开的花朵,茂密的果树。
妖狐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连着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又跑去撞那果树,献宝似地捡回了一堆果子,拿到巫青川面前。
巫青川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发现在房子的后面,用木头简单地围出了一个小小的苗圃,里面长满了巫青川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放眼望去,像这样的房子竟然有二十多座。而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均在百步左右。巫青川一所一所地走下去,里面的摆设,都与他最初所到的房间摆设一样,只是全部空无一人。
一直走到最后一间房,虽然前面的房间都没有人,巫青川仍是敲了敲门,见没人应声,巫青川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没想到这房间里,不只有人,而且还有四个人。四个长者围坐在一张桌子前,均是一身儒衫。正对着巫青川的那位长者面色红润,眉毛长至耳垂处,长眉细目,唇边还带着一抹笑容,目光炯炯地盯着巫青川。
巫青川忙道:”晚生见过前辈!”
那人却不言语,向他扔来一本书,然后再不看他一眼。
巫青川接过书本,封面上赫然写着:《回生术》三个字。巫青川一阵激动,《回生术》是蜀门巫医至高无上的医学宝典,说它是医书,同时也是修炼巫术之书,巫医通道就是这个道理。巫青川心里狂喜,赶紧致谢,不料一抬头,发现四下空空,一个人都没有,而自己站在森林谷口,那狐狸,房屋,全都没有,幸好手中还有这本书,否则他还以为是个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