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侗没办法，只好先把一切重新收拾起来，摆香案，点香烛，棺材碎了只好叫木匠重做一口，木料是村长村委会拿来的一张桌子，在地上捡了些还能用的碎木料。忙到这会儿尸体刚入殓。 　　汤侗刚准备重开法坛做法事，就听村民说张天行回来了。不听还好，一听汤侗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好你小子，我让你陪夜你跑哪儿去了？还把这儿搞得一塌糊涂，你让我怎么交待？嗯？越想越火，怒气冲冲的就出来了。 　　半路上两人见面，张天行一看就知道不妙。为什么？师叔的两条眉毛都竖着，两眼血红，呲牙咧嘴的好像要吃人。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孙老头在呢，什么事不都说了吗？ 　　张天行上去先叫一声：“师叔。” 　　汤侗也不答话。汤侗这人从小厚道，凡事喜欢忍让三分，打架骂人是从未有过。今天真是气急了，可是让他骂人他却也骂不出来，只是两只手“突突突突” 　　的抖个不停，由于穿着法衣，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外面也看不出来。 　　张天行看师叔不说话，自己只管介绍：“师叔，我有两个客人，是从梵蒂冈来的。这是亚历山大，这位是他妹妹詹尼斯。”凑到汤侗耳边：“是个哑巴。” 　　汤侗一看有客人，还是外国客人，心想这会儿可不能乱了方寸，显得不礼貌。于是强把怒气压了压，向亚历山大伸出了手：“howdoyoudo？” 　　亚历山大却用中文回答：“很好，谢谢。” 　　张天行一听乐了：“师叔，没想到你还会外语，了不起。” 　　汤侗一瞪眼：“你昨晚去做什么了。” 　　张天行刚想回答，汤侗一摆手：“有事待会儿再说，现在罚你去给平娃子上香念经，晚饭没有吃！还有，叫村长过来接待客人。”转身对亚历山大说：“您的中文不错，请到村委会坐，村长马上就来。” 　　张天行还想分辨，汤侗却早已推着亚历山大和詹尼斯向村委会走去，理也不理他。 　　天已经完全黑了。 　　张天行一天没吃饭，饿得头昏眼花，正坐在平娃子灵前满嘴跑舌头的念《三官经》，突然听进门口有人轻轻的弹响指。 　　睁眼回头一看，却看见詹尼斯探出半个脑袋，用她蓝色的大眼睛对他打眼色，叫他出去。 　　张天行一个腾身站起来，跨出门槛，问道：“你怎么来了？” 　　詹尼斯笑嘻嘻的一伸手，手中像变戏法似的握着两个白面馒头。 　　张天行一愣，就听后面纯正好听的声音：“我们知道你一天没吃了，妹妹怕你饿着，偷了两个馒头来给你。”一回头，亚历山大也笑嘻嘻的站在身后。 　　“太谢谢了。”张天行接过馒头，一张嘴半个究竟去了，他一边努力的往下咽，一边问：“我师叔和村长他们呢？” 　　“这个白的是给我们两人吃的，他们等我们吃完了在吃那种黄色的馒头。” 　　张天行点了点头，又半个馒头丢到了嘴里。詹尼斯看着他的狼狈吃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半个馒头还没在嘴里拌和，就屋里一声尖叫：“平娃子！平娃子活了！我孙子活过来了！！” 　　三个人吓了一跳，詹尼斯虽然是个哑巴，耳朵却能听见。腾身第一个就冲了进去，进去是进去，可她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冲进去了干着急。张天行紧跟在后面，就见孙老头躺在屋角的破棉絮上，半个身子竖了起来，血红的两眼瞪得溜圆，箕张的手指抖抖索索，指向中间新打的小棺材，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嘶吼：“平……平娃子……” 　　亚历山大新奇的打量着棺材：“这就是棺材吗？和我们西方的一点也不一样，以前我只在图片上见过，不过好像也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张天行心里想：这里的树本来就不多，当然木材也不多了，木匠只是会钉钉子而已，哪会做棺材呀。胡乱做像个盒子就是了：“别乱看了，也许有变故，打开来看看。” 　　打开盖子，三个人探头往里一看，平娃子好好的躺着，发青的嘴唇紧紧地闭着，总给人一种话尤未尽的感觉。张天行有一种不对的感觉，究竟在哪里出了问题却又说不出来。 　　亚历山大望望张天行，张天行也看看亚历山大，均知道这不过是孙老头作梦而已，摇摇头，盖上了棺材。詹尼斯走到铺边坐下，把孙老头的脑袋搁在自己修长的腿上，轻轻的抚摸着苍白的头发，孙老头声音越来越轻，终于又沉沉的睡去。 　　亚历山大望着孙老头苍白病色爬满皱纹的脸，又摇了摇头：“主啊，愿世上罪人的到你的宽恕，得到安宁。阿门。”（原文为古希伯来文）划了个十字，转头对张天行说：“我们刚才和你……师叔谈过了。”看他还在发愣，拍了拍他肩：“喂。” 　　张天行还在想平娃子的尸体有什么不妥，突然一惊：“阿……啊？什么？” 　　亚历山大只得重复：“我们刚才和令师叔谈过了，他怎么也不相信恶魔这回事。” 　　张天行道：“我知道，他就是这个倔脾气。”说着在蒲团上坐了下来，把剩下的馒头一古脑儿塞进嘴里。 　　“不过村长倒谈到一个传说。”亚历山大紧挨着他坐下。 　　张天行立刻想到了：“是不是邪神洞？” 　　亚历山大讶然道：“你知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洞而已。”困难的吞下馒头，张天行含糊的说。 　　“噢。”亚历山大回想了一下，接着道：“据古老相传，很久以前太上老君降伏了一个妖怪，把它封印在莫高窟，应为怕它再出来危害人间，就在上面雕刻了九百九十九窟的佛像，并手书万卷经书以作镇压。而妖魔封印的地点就在----邪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