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女之运
而既然有着那样的族训,对於开口要求帮助的族人,猫族当然会加以藐视。尽管依娜的评语是那样冷冷的不屑,但顾念同族之谊的份上,语毕,她仍是出手了。
纵身投梭,顺势抽出猫刃,刃光摄魂慑魄,冷冷的刃气首先锁定龙猫。
感受到背脊的寒意,龙猫早有准备:“来的好!”
身形一转,将已经快要被火焰给完全包覆的肥猫甩给依娜,龙猫这招既是防守也是攻击,这个距离,依娜闪避不了,只能选择砍下肥肥或者承受肥肥。
没有考虑太多,猫刃的刃光闪烁,简化为繁,构成一朵盛开的昙花迎接肥肥,昙花的刃气在碰到肥肥的那一瞬间凋谢,缤纷刃气搅开火焰,并且阻挡了这颗人形肉球的来势,趁着这空滞,依娜闪身避过,肥肥狼狈的摔到草地上。
“看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昙花剑法吧!”龙猫听说过这美丽的剑花。
将猫刃笔直的持在眼前,刃身与鼻路成一直线,依娜淡淡道:“你该乖乖的待在土堆里装死,那样的话,或者还有生存的机会,现在让我出手,只有死路一条。”
“该说狠话的人是我才对,我认得你,上次打断龙虎斗的帐都还没跟你算!”既然猫刃出鞘,龙猫记性再差,也该想起这少女是何人。
“那就算个清楚吧!”
结束简短且无意义的谈话,依娜向前踏出步伐,这步法相当奇妙,初时疾、渐而徐、进而缓,当到达对手面前的时候,依娜连出刃的速度都慢的惊人。
长达五尺的刃身划向龙猫,刃尖於虚空中留下非常完美的半圆周曲线,而这样由快而慢的节奏,在龙猫的眼里看来彷佛慢动作定格拨放的无声皮影戏,他感觉不独依娜的攻势徐缓而已,整个空间、时间都在迟滞,连带他自己本身也不能例外。
龙猫不晓得造成这谬误错乱的,是依娜的剑法,还是猫刃,他只知道要是自己再沉陷於这种错觉,脑袋就要和脖子分家了。面上虎纹暴现,蹲下又弹起,上勾拳击出,一道涡旋的火柱冲天而起。
当猫刃斩入火柱的那一刻,森冷的刃光泛出灰色薄雾,三朵华丽的昙花剑影灿放,然后凋谢,两人的交错只在一眨眼。
被薄雾所保护的依娜,身上没有任何一处烧焦,而龙猫的火柱虽然挡下了所有的昙花刃气,却守不住其凋谢之后,刹那间崩解的无数花瓣,而那,也才正是昙花剑法的杀着。
身中十多剑,连带腹部那炳小刀也被击中,新伤旧创交加之下,龙猫连站立的能力都失去,向前倾倒。
输了!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龙猫明白到自己仍是没有破出十级以外的境界,虽然只差一点点,但说穿了,也只是第九级的极限而已。
“龙猫!”灵灵跑来关切龙猫的伤势,半途却被肥仔抱住,她想挣脱,但是肥肥赋有猫族圣灵魔力的双手却让她无力:“放开我!”
肥肥抱着灵灵乱摸一阵,嬉笑道:“依娜,把那小子切了。”
“不要!你们住手!求求你们,我知道你们目的是我,不要伤害他!”
“很抱歉,虽然你说的没错,但……留着他对我不会有好处。”依娜摇摇头,猫刃轻描淡写的举起,斩下。
铿!
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流光适时赶到。
依娜以为是砍到了什麽金石之类的物体,定惊一看,竟然是头大头蜀犬!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纯白的大头蜀犬。而也就在这一刻,依娜手中的猫刃开始颤动,发出了凄厉的低倍频音波。
这阵音波伤耳的强度非同小可,尖锐刁钻直入脑际,连握着猫刃,与猫刃在精神上几乎一致的依娜,也感觉有些刺耳。而如果持有者都这样了,旁人当然更是不会好过。
但有趣的是,龙猫陷入昏迷,灵灵是个灵体,受到猫刃这阵音波影响最深的,赫然是眯眯眼的肥仔,催发真气护身需要体力,已经被炎气炙的差不多虚脱的他显然是办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不得不举手捂住耳朵。可是没什么用处,音波无孔不入,让他头疼的在地面上打滚,叫的跟杀猪一样。
俗语说一个人的痛苦成就另一个人的快乐,趁着肥猫在地上表演乱滚的时候,灵灵得以脱离了他的禄山之爪,焦急的跪到发色金银相间,身中数十剑痕的龙猫倒卧处。然后确定了他还有呼吸,总算是定下一点心神。
猫刃的震颤越发剧烈,没有因为依娜真气的压制而有所抑止,依娜感觉自己快要握不住刃柄,这种种的迹象,都显示出,猫刃陷入了某种异常亢奋的状态。
“大、大眼睛……快静下来!”依娜无计可施的下达口头命令。
不过一点效果也没有,刃柄与刃身接连处的瞳石骤放阴极电流,弄的依娜手掌酥麻,猫刃脱手而出。
大头蜀犬见状,明白猫刃马上就会威胁到自己的狗命,以自己现下的型态,刚刚能挨依娜随手的一刀已是勉强,至于动力全开的猫刃,那是想都不用想,此刻变身又很不是时候,于是轻吠一声,传给猫刃一道灵息,接着扭头化作流光奔离。
猫刃悬浮虚空,衔尾紧跟而去,两个物体疾若流星,转眼间被夜色所淹没,再难窥其所踪。
“这倒底是……”城府深沉的猫族少女,捏着自己有些麻痹的手掌疑惑说道。
参杂依娜发丝重新铸造完成的猫刃,自出炉那天开始,尽管刃魂未开,却也能与依娜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心灵相通。而在龙虎斗的刺激之后,今日猫刃的自主意识完全度,已经不言而喻。
在依娜的认知里,自己与猫刃应该是没有隔阂且无话不谈的,而现下却发生了这样的状况?不啻是赏了她好几巴掌。
真是始料未及啊!依娜放下手腕,她不会因此而慌乱手脚的,就算要慌,也得等回去再说。猫刃非是一般兵器,相信不会就此一去不回,暂时不要去想这事儿,现下的她,并没有闲暇去理这事儿!
因为,一个看起来单纯斯若的男子,已经进入她的视线。
路残阳的步伐很轻松,两手插在口袋,跟往常一样悠闲,但是由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以他的表情很尴尬。如果他也分享了灵灵的记忆回流的话,那么,他应该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惜目前他不知道,因此他那息事宁人的思考逻辑,就又开始作怪。
感觉里,龙猫虽然遍体鳞伤但状态还算稳定,那代表待会儿交给个个处理,大概三天之内便可以痊愈,接着在那之后,一切就等于没发生过。既然以后己方不会有损失,那也就等于现在没有损失,路残阳也就认为,没有报复的必要。
所以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才会是那么的出人意表:“离开吧,带着你的朋友离开吧!”挥挥右手说道。
出言者的宽宏大量端的是极反常态,可受言者的反应却也毫不客气,义无反顾的向路残阳笑了笑:“就知道你最好了。”提爪抓向灵灵。
但是这个动作,显然不在路残阳的允许之内:“不要装傻,我只说你可以带走你的朋友而已。”
说话的同时,路残阳发掌击向虚空。而依娜哪管路残阳说些什么,只要动作快一点,想他也追之不及,就在依娜即将触及灵灵的那当下,顷刻间,一股莫名的哀伤侵袭她的心灵,彷佛墬落至另一个空间,眼前除了翻飞的万千掌影之外,依娜什么也看不到。
最无奈的孤寂、最放不下的悲痛!路残阳以情入意所发出的残血悼花掌,带有几万年份的的沉亢情感,依娜意志的修为虽然高出同年龄的猫族很多,却也还是抗拒不了。在那时间已失去意义的精神感染期间里,心弦被深切的哀伤给拨弄,自小至今的每一桩大小遗憾全给翻了出来。
万千的掌影交叠幻化,转眼间,结霜的墙壁、堆积的冰品,依娜已经置身于一座似曾相识的冰库里。她低头,地板与自己好接近,再看看双手,居然好小好嫩。
自己……变小了?
“依娜,为什么不笑?”
妈妈!?
对了,自己正在进行情绪训练,昨天是哭,那很容易,而今天是笑,只给自己穿上衣裤,不准穿鞋,妈妈要自己笑十二小时,而自己已经挨了三个小时,可是…脚底板好痛,身体好冷喔!
“妈妈,我的脸快冻僵了,我的脚好冰,我可不可以穿上鞋子再笑。”
“没出息!”真气催动,嘭!依娜撞向结霜的墙壁:“你已经四岁了,却还无法达至不以物伤性的境界,你知道吗?蜀山猫族的猫神在三岁的时候,脸上就已经没有了表情!”
“又是猫神!?妈妈,我为什么一定要跟她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猫神三字了,依娜实在不明白,自己连谁是猫神都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总是拿她作比较。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绝不能输给猫神的女儿。”
依娜爬起来,眼泛着泪光对母亲大喊:“我不要!妈妈,我不要跟她比!”
“你哭!?我要你笑,你敢哭!”嘭!依娜再度撞上冰柜的墙壁:“三天不准吃饭,要是三天后你还是这副死人脸,就永远待在这里吧!”
冰库的铁门开启又阖上,日光骤灭,陷入黑暗里的四岁女孩抱着身子放声哭喊。而随着她情绪的崩溃,周遭的景物也跟着变动。
“呼……呼…呼…………”喘着气,依娜浑身冒冷汗的蹲着,脸上不知何时已流下两道泪痕。
看她辛苦的模样,路残阳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分了,但情感的注入他也无法控制,说道:“走吧,别再想打鬼主意了。”
或许是情绪错乱了吧!背着少女神色木然,一言不发的展开身法离去,而与她同族的肥肥,见着依娜还没与对方交手便吓出一身大汗,想来自己更是讨不了好,于是羞赧的向路残阳行注目礼,也随之离去。
没有了旁人,路残阳向龙猫走近,但这举动,却引起了灵灵的戒心。
但见她坚定的护在龙猫身前:“别过来!你休想伤害他。”
“我没有那个意思。”
尽管对方看起来不是坏人,但饱尝人性险恶的灵灵,仍是抱持初衷:“别想骗我!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
路残阳继续解释:“如果是一样的,我干吗还把他们赶走?”
“因为你们的目的虽然一样,但并不是一伙,厉害冲突,所以把他们赶走!”
灵灵的逻辑思考很合理,路残阳想了想,于情于理自己都没有足以取信她的说法,只好尽量的露出微笑往前行:“这位同门师兄妹,请你相信………”
“别再过来!”灵灵大声的说道:“我知道你也想得到我,我可以跟你走,但求求你别再加害他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怎么最近老遇到被害妄想症的患者。为免继续刺激她,路残阳停下了脚步,摇摇头无奈道:“………唉……猫神,出来帮我解释吧!你们要在那边藏多久啊?”
应着路残阳的呼唤,蜀山猫族的清丽女人以及猫族虎啸水奔的拥有者,从阴暗处踱出,他们只慢了路残阳半刻到达这里,不过由于某些因素,两人都不愿意和猫族有所照面,因此就躲在一旁,观看路残阳出手直到现在。在猫神的一番沟通协调之后,衣衫残破的少女灵体终于让开了通路,路残阳得以扛起龙猫,接着由于龙猫的安危比较重要,所以路残阳想向猫神告辞,正要开口的时候,后者先发出了疑问。
“你,为什么放走依娜?你不明白那是解救灵灵的唯一方法吗?”
构成灵灵灵体僵固无法回归鬼蜮的原因,乃由于猫族的制神,在一般的魔法里,那可以看做是两道锁,猫神先扣上一道,而依娜又在其上扣上另一道,因为着这样先进先出的法则,猫神无法单独解除这僵固的状态。所以他才会质疑路残阳,为何不强要依娜解开制神。
对于这个质问,路残阳毫不掩饰的踢回一句反质问:“既然是那样的非此不可,你自己又为什么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