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起,惊鬼城 31
古天龙与玉琳离开丐帮总舵,已是朝阳初起,官道沿途红花绿柳、燕语莺飞,好一派人间春色。两人望向西南而行,其中不言这晓行夜宿的闲言,单讲二人一路无事,只在沿途探听些关于长空帮的消息,第五日已到得川中绵阳郡。四川,乃蜀汉之都所,世称为蜀,虽处西南僻地,然千年来文武传承,自使得这一方土地英雄辈出、豪杰涌现。
绵阳郡,乃是长空帮总舵所在,古天龙同玉琳到达绵阳时,已是天近晌午,街市之中,人如潮涌,热闹非凡。酒肆高旆、茶楼低旗,物华地灵、气象万千。两人打听着长空帮的所在,正行走间,忽然一声烈马嘶啸,街市中人群齐齐发出一声惊呼,都如鬼攘般向街道两旁闪避开去,古天龙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引玉琳手腕随人群往道旁闪避。
早见一骏快如闪电,雕鞍上坐定一名黑塔般汉子,如疯似狂般向这边奔驰而来。那汉子手中挥动一条皮鞭,猛抽座下烈马,早将几个来不及闪避的路人撞翻在地。鞍鞒后系一条绳索,绳索另一端绷住一名满身血污的年轻人,一路拖拽而来,那年轻人身上衣衫早成了浸血的碎布,遍体粼粼伤痕、奄奄一息。
烈马狂奔,转眼已至近前,那汉子手中皮鞭仿佛长了眼睛般不由分说便往玉琳身上抽来。古天龙禁不住怒冲宵汉,厉咤一声,闪电般探手而出,已将那凌空抽来的鞭稍抓住,运力一引,那大汉惊吼一声,已然跌下鞍鞒。几乎与此同时,但见一片血色夺目,玉琳疾快如电般拔出碧血剑,一道血影暴闪,早将马匹后绷住那年轻人的绳索削断。
骏马骤失重负,又无人引缰,更加飞快地踏向街边的人群,来不及避让的人群顿时一片鬼哭狼嚎,玉琳再次挥动碧血剑,血芒闪过,那烈马径被剑气从中一分为二,两片身体被剑气震倒路旁,肝肠肺脏流了一地。这一气呵成、间不容发的两剑,与那大汉跌下鞍鞒几乎在同一瞬间,快得让见者窒息。
那大汉跌落在地,摔掉了几颗门牙,慌忙爬起身来时,已是血污满面,而他犹不知天高地厚,狂怒地挥鞭向古天龙身上抽来,口中骂道:“整死爹小子,多敢闲刹!”原来是跌落了几颗门牙,说起话来也风漏不清。
古天龙形如电闪,往侧里让过鞭稍,伸手捉住那大汉的肩臂,怒咤道:“废了你这无礼的孽障!”猛地一扯一旋,那大汉兀自哀嚎一声,笨重的身躯径被古天龙抛向空中,然后由往回猛力一引,早被卸下一条臂膀来。血污从断臂处狂喷而出,又重重地摔下地面,已经呜呼哀哉,不是被打死,而是惊吓而死。
这样一瞬间结束了一条人命,早已吓坏了街道旁的人群,人们在一阵惊呼声中纷纷逃散,转眼之间,热闹的街面已不见一丝人影,只剩下古天龙、玉琳以及那被救下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负伤在地动弹不得,口中惨哼不止。古天龙同玉琳走上前去,将那年轻人扶起身来,看看他的伤势,皱眉道:“伤得不轻,这恶奴是什么人?怎敢这般妄为?今日将之除却,实在大快人心!”
年轻人哼哼声不止,悲咽道:“恩公,你们快逃命去吧,你们的救命大恩小人无以为报,只想二位恩公有多远逃多远,不要让小的牵连了二位恩公!”玉琳闻言不由愠怒道:“你这人怎会如此说话?我们既敢诛杀这样恶人,安能惧怕其他?你尽可将一切事由告诉我们知道,有什么后果自有我们承担!”
年轻人已是泪流满面道:“恩公要问,小人怎敢隐瞒?其实恩公杀死的是长空帮的一名香主,只因为这狗贼看中了我年幼的妹妹欲行不轨,小人拼死保护妹妹,却被这恶贼捉来游街示众呀!”古天龙闻言,已是震惊不已,恨声道:“一名小小的香主,竟敢如此放肆?这里也是王法治下,自有国法刑律,难道就无人加以管制吗?”年轻人痛声道:“想以前的时候,长空帮对我们这一城百姓真如亲生骨肉,凡冬夏则施舍棉裘,病饿则济药赈粥。这合郡百姓没有不感恩戴德的。可最近以来,长空帮却一改昔日慈善,对满城百姓大肆剥削,帮徒们更是烧杀抢夺、**掳掠无恶不作呀!上个月的时候,长空帮的帮众当街杀人,官府下令缉拿凶手,谁知道凶手没有抓到,府尹却被人杀了,自此后再无人敢管。恩公救了小人一命却杀了一名香主,长空帮怎会善罢甘休?所以小的要恩公逃命,不要因为小人连累两位恩公丢了性命呀!”
这一席话,直叫古天龙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孔生烟,竟扬手向身后狂挥而出,刹时间劲气激荡,沙尘滚滚不息。恨声道:“实乃可恶至极,若长空帮果然如此,别说一个小小的香主,就算剿灭长空帮又何足道哉?你也无须害怕,且回去安心生活,从今后再不必担忧!”
那青年见状,直骇得魂飞魄散,早已翻身跪伏在地道:“恩公救命之恩永世难忘,敢问恩公尊姓大名,今后必早晚供奉,拜祈恩公永世长生!”古天龙道:“我的名字不是你可以知道的,你回去吧,从此后守善安居,不必再有忧虑!”说完与玉琳携手而去。
二人一路行来,街中已少见人迹,直去数里,陡见前方一座牌坊高耸,坊上书着“千粼深波由龙变;万里乾坤任鹤翔!”牌坊尽头屋宇重叠、红墙绿瓦、彩阁高楼,果然不愧这天下第二大帮的盛名。数名腰挎钢刀大壮汉在牌坊前来回巡视。古天龙同玉琳相视一笑,并肩向长空帮总舵而去,早有一名壮汉如风般奔上前来拦住两人,厉声喝咤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长空帮?”
古天龙作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快去禀告你们帮主,故友遣人来访!”那壮汉闻言,已自目光审视二人,嗯一声道:“不知两位受何人所遣前来拜访我帮?”古天龙道:“乃是你们帮主的故友、丐帮帮主金天正老先生,快去告之你们帮主知道吧。”
壮汉将信将疑,又仔细观望两人片刻,然后抱拳道:“两位梢候,我去禀告帮主知道!”说完径自去了。古天龙回望玉琳道:“看来此行不易呀,宜先作不知而观变化,探其虚实后尽量智取而不力敌!”玉琳点头道:“龙弟所言极是,赵九勋必然已有所防备,我们要多加小心!”再说话时,那壮汉已去而复返,上前道:“我们帮主有请两位,两位请随我来!”
古天龙同玉琳心中暗笑,这赵九勋果然有异,听闻故人来反访,竟然不出门迎接,心中如此想,口中却道:“劳烦前边引路。”那壮汉又道声“请”,引着两人步进牌坊内,二人随其后行,一边目光不住省视四下环境,但见许多腰挎钢刀的大汉在庭廊楼廓间来回巡视不止,仿佛大敌将临般。行走许久,已至一处开阔的庭院内,院中种植许多珍草奇木,大厅上高悬金匾一块,匾上书“四海厅”三字。
一声呵呵朗笑,四海厅中已迎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微笑着向两人道:“老夫赵九勋,不知二位少侠是……”古天龙浅浅一笑道:“在下苍天赐!”玉琳听古天龙竟用冰儿给他取的名字蒙混,心下暗自好笑,却面不改色道:“晚辈古冰儿,我二人特奉丐帮金老帮主之命,前来拜访赵老帮主!”
赵九勋闻言,心中暗恨道:“我早已向丐帮下手,他竟在此时遣人来访,真是该死!”却作喜悦色道:“原来是自己人,请、请!”一边将两人迎进四海厅中,一边道:“老夫与金兄乃是数十年的莫逆之交,然各自忙碌武林中事,所以已有数年未曾晤面,不知金兄近来可好?”
古天龙道:“老帮主无病无灾、身康体健,只是近来武林多事,让他老人家略感疲惫罢了!”三人入四海厅分宾主落座,赵九勋命人奉上香茶,谦虚礼让一番,然后缓缓道:“两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说完自顾细呷茶汤。古天龙道:“无所事,纯属拜访。”转而沉吟道:“久闻赵老帮主治下有方、且爱民如子,可是我二人初至贵地,却见贵帮弟子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以至百姓怨声载道,不知这是何故?”
赵九勋闻言暗自骇极,心中道:“果不出老夫所料,开口即送我一柄破城利斧!”却作笑道:“老夫帮务繁忙,对帮中弟子疏于管制,定是帮中不肖弟子在外为非作歹,老夫定会严加惩处。”
古天龙听他竟然用一句最简单的话语便将自己的问题搪塞过去,心中暗道他的狡猾,自己也不好再借题发挥,看来唯有循迹渐进、另寻机会攻破赵九勋的设防,于是默品茶汤、不再言语。赵九勋见事态颇缓,即命帮中设宴为“贵客”接风洗尘。不刻间天色渐渐暗下来,帮中设席四海厅,但见满桌的山珍海味、玉液琼浆,另有两名长空帮堂主作陪,旁边丫环仆从伺候。
满杯之后,赵九勋笑道:“少侠既受金兄所嘱前来,想必少侠一身武学修为定不寻常,此刻宴席未启,老夫愿与少侠作一饮酒戏趣,不知少侠以为可否?”古天龙沉吟道:“未知帮主欲作何戏趣?”赵九勋道:“少侠与老夫隔桌相对,将这一盏盛放桌席中央,你我不可以手触及酒盏,然后各施其能,看谁能将这杯中美酒饮用?”
古天龙闻言,心下暗忖道:“这老狐狸果然狡猾,想要省试我的修为!看来他明知我来此地目的,又心惧非我之敌,才做这样手段,实在是笑里藏刀。我若修为稍逊于他,他定然会立即伤我性命。不过如此一来,看我先将你羞辱一番!”念罢道:“赵帮主有此等雅趣,我又岂能推辞?”
玉琳却在一旁帮衬道:“‘天赐’,赵老帮主年老体弱,你可要小心仔细了,千万不可伤了赵老帮主!”赵九勋闻言,心下暴怒,暗骂道:“两名小儿绕着弯来辱骂老夫,实在可恶至极,看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大修为和能耐?若是空逞口舌之能,立即取你等性命!”心念一定即笑道:“少侠有请!”
古天龙道:“客随主便,还是帮主先请吧!”说完运气将那酒杯托在空中。赵九勋也不再加谦让,暗运八成功力,施一道引力,酒杯中一束透明的酒线已飞窜而出,就要射入赵九勋口中。古天龙岂由得他放肆?一道真气竟将那就要射入赵九勋口中的酒线裹住,如灵蛇穿梭般往回卷折而还,复又飘回那凌空悬浮的酒杯中。
赵九勋见自己初出手时即现下风,心中怒极,却不敢稍作声色,若意念稍有分散,那杯中美酒必为古天龙吸个罄尽。故尔运足十成功力,欲与古天龙抗衡。刹时间,只见那酒杯仿佛一只展翅蜻蜓在空中忽上忽下、攸左攸右,杯中美酒窜在空中,如同一条漫游的透明蚯蚓,上下穿梭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