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一的早晨，天气晴好，衬得这幢位于小城中心的写字楼格外的醒目。 下了车，我搭电梯上了21楼，“谢长声侦探所”就在眼前，没错，这是我创立的侦探所。 “谢先生，您早！”，前台一如既往给了我一个甜甜的微笑。 应了一声，我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21楼的窗前，我不禁又开始恍惚。时间如水，转眼，就过一千多年。曾经的练秦卫，如今的谢长声，这一千年里，我换了多少个名字，有过多少次身份都记不清了，这次，这个侦探所，我又能做到何时呢？拥有长生的体质，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幻想，然而其中的百般滋味，也只有我这个亲身经历的人才感受得最清楚了。 其实平时我也不常到公司，呆在家里的时间更长一些，有空也常出去走走。但因为我没有朋友，出去走走也是为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我的公司在一个小城里，小城不大，工业化程度不高，又是旅游城市，为了招揽各地游客，空气质量上控制得一向不错。生活在这里，就好像看到了一百年前的上海、广州一样。 “谢先生，有位小姐要见您。”，助手小高推门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推开门，这时走进一个女孩。身材不高，眼睛却很大，看上去别有一种清新可人的感觉。她头上扎着一个大马尾，穿着一身李宁运动服，手里拿着几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印着黑色的宋体字。 把女孩让进了办公室。我问道："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孩脸上一红，道："我叫舒琴岚，是方莫宇教授的学生，他特地派我过来，说是这件事只有您能帮到我们。" 方莫宇，据说是中国一等一的考古专家，古画鉴赏家，只是他的工作和侦探公司的业务八竿子打不到一处，我不由得问道：“方教授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但不知道他派舒小姐你来为了什么事？” 舒琴岚低着头将手上那叠纸递了过来，道："您看完就会知道了。" 还未看到一半，我心里就大吃了一惊。 前几天在上海世贸中心举办了一场中国古画展，这次画展不像以往展出时以摹本代替真品，而是全部以真品展出。共计三百七十八幅古画，根据不同时期，不同风格分成了七个展厅。每个展厅都有十人以上的保安来回巡视，进入展厅前也安排了安全门，所有的来宾不带携带任何金属物品入内。在这般看似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展出的第三天突然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整整三百七十八幅古画全被掉包了，换成了一批相似之极的摹品，常人根本无法看出其中端倪，若非开展前请了方莫宇教授作为顾问，只怕这件事也就会不了了之。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何找上我，按理说这类大事，别说上海市公安局，就连公安部也会出动，哪里轮得到私家侦探插手。 我抬头看了舒琴岚一眼，把资料放在桌上，问道："上海一流的侦探公司不少，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怕公安局也不会袖手旁观，你们怎么会想到找我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舒琴岚轻声道："现在事情还没报告公安局。方教授说，事情太过怪异，只怕报了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也曾想过雇用当地的侦探公司暗地里进行调查，只是方教授不知为何一定坚持由您来负责。" “坚持有我来负责？”我对这个方教授，产生了莫名的兴趣。“好的，我答应你，去看看。” 未出机场就隐隐约约看到两人举着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谢长声先生"。走近了，横幅下站着一个年近半百的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高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站在人群里并不显眼，却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大家风范。也许是因为那一身藏青色的长衫马褂，在众人中分外特别吧。远远的望着那人，似乎有几分面熟。 舒琴岚领着我和曹卓习走到男子跟前，介绍道："这是我的老师，方莫宇教授。这位是谢长声先生，旁边的是谢先生的助手曹卓习。" 方莫宇看着我，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随即掩盖了过去，笑着伸手道："欢迎谢先生。" 我握着他的手道："客气了。" 方莫宇松开手，侧身道："我们还是先到宾馆再说吧。" 将行李放好后，方莫宇让舒琴岚先回展会。我见他想单独与我谈话，便借口曹卓习第一次来上海，让他出去逛逛。 待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时，我正待开口，方莫宇突然激动地道："苏老师，多少年了！" 我给他这一叫吓了一跳，苏老师？这个名字可有近四十年没有人叫过了。四十年前的往事如同轻纱薄雾般飘在我的心间，看着他熟悉而又成熟的脸，似乎那个喜欢在田间淘气的男孩依然没变。 半晌，我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你长大了，又改了名，不是你刚叫这一声，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方莫宇擦了擦眼泪，道："您到是一点儿没变，不是别人告诉我，我还真不敢相信。" 我苦笑摇了摇头，他口中的别人，到底是谁？ 我忍着心中的疑问，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道："你怎么会干这一行的？" 方莫宇接过纸巾，拭去脸上的泪痕，道："当年您不嫌弃我们这些农村孩子，言传身教，不但教会了我们课本上的知识，更让我们学到了很多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直到后来我考进大学才知道，一般的教授远远比不上您。而您对中国古典文化的了解，那也是一等一的。我也是从小受到了您的熏陶，后来才会走上古画鉴赏这条路的。对了，到是您，怎么会做起私家侦探来了？不过以您的渊博，这也不算太让人意外。" 我知道他想问我怎么这么年看上去还是一点没变，但那个话题算是我的禁忌，便岔开道："你这回画展出的事舒琴岚已经告诉我了，具体情况还是你来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