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情殇2
而打从梦境中惊醒的怡莲,说什么都不愿再睡去!等不及天亮,等不及仙翁坊开门,她撇下打盹的锦儿,便再一次偷偷来到仙翁坊。
“开门,陈老板——”她喊得急切。
“谁啊?”小陶前来应门。
门微开,怡莲已经迫不及待探头进去,“老板呢?我有事想找他。”
小陶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脸的倦容真是令人不舍,“可是师……嗯,老板他还在休息。”他暗斥自已嘴快。
“没关系,我等他,我可以等。”说什么她都要再见上这老板一面,因为他说的故事在她的梦境中出现了。
“小陶,请这位小格格进来吧!”屋内有人唤着。
“是。”小陶转身对怡莲说:“格格,进屋来吧!”
他不懂,为什么这清朝的格格跑来了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空间,他问了师父,可师父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的叨念着: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就连为师都解不出的奥秘。怪哉——
“找我什么事?”陈老板用沉缓的声音问。
“我都知道了,在梦境里我看到了我和君正大哥在明朝的过去。”她眼中的哀愁显然是为了昨夜的梦境。
“我也不确定告诉你这件事是好是坏。”他显得犹豫。
“你让我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希望能够挽救什么?倘若不是,为什么要让我梦见……”她怎么也忘不掉梦境里,那双在柴房里无助绝望的眼睛。
“不是我让你梦见的,而是你怀中的血瑙。”他停顿了一下,“那是一颗年代久远形成的血瑙,吸取着日月精华及强大的能量,它能够帮助你洞彻你欲知之事,同时也是这颗血瑙乱了身处明朝时你和他的缘份,才会让你们纠缠至今,老夫也无力挽救颓势,只能适时指点迷津。”
“不,那来不及,我要你告诉我如何救她,让我知道她最后是如何——”怡莲情绪很激动。
“怡莲,那只是个梦。”又慢了一步的方君正直到寻不到她的踪影,才料想她一定又到了仙翁坊。
“不是的,君正大哥,虽然是在梦里出现,但是我相信那是真的,就如同我一个清朝格格能够来到你的时代一样,都是真的!”她坚持道。
“那为何只有你梦见,我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如果你我都是梦境中的人。”
沉默抽烟的陈老板取下烟管开口了,“因为血瑙在格格身上,在尚未感染你的气息前,血瑙无法助你感应到明朝的你。如累你想知道她究竟梦见了什么,跟我进来吧。”
方君正坦荡的尾随入内。
这阵子他的遭遇足够他写一本奇遇记了,先是大清格格,继而又是他的前世今生,他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可偏偏全叫他碰上了。
黑暗的柴房内,水涟漪无声啜泣,因为她早已在前些日子的声嘶力竭中把喉咙都哭哑了,束手无策的她只能绝望的等待死神伸出援手助她解脱,倘若不能如愿,她手中紧握的“百红”应当能让她如愿保全仅有。
连日滴水未进的她蜷缩着身躯在柴房的一隅,整个人昏沉沉得厉害,倒是手中的瓷瓶怎么都不敢放,握得死紧。
老实说,她心中还在希冀着什么,企盼着一切能有转机……甚或是奇迹,就算只剩游丝般的一口气,她都还怀着这样的想望。
“呜呜……”她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不由得一阵心伤,“小哥哥……”
柴房外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奋力睁开疲累的眼睛振作起身。
“谁?”她小心翼翼的问。
“涟漪,是我。”来人应声道,“你也别怪姨妈狠心,我这也是为你找个好归宿啊,既然你被将军甩了,就别怨人家了,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不要……”她虚弱的拒绝,气弱的央求着,“求你放了我吧……涟漪愿意为姨妈及表姐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
做人再怎样也要有基本的尊严,她宁愿辛苦的做工,也不要因为贪图享受而丧失自己的人格去奉承那些贪图美色的人。
可是,任水涟漪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再回应。
翌日,好一阵子没有阳光进驻的柴房突然大放光明。
“涟漪,你瞧瞧是谁来了。”姨妈热络异常的说道。
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她在心中冷哼,依旧是浑身瘫软得不想理会来人。“哎哟,怎么这么病歪歪的?今晚已经找好姘头了啊!”春满楼的李嬷嬷抱怨,“我说,你是没给她吃饭是不是?”
“哪有啊?你看你这是怨我这个当姨妈的不是了?”姨妈抢白道,“这丫头向来挑嘴得很,宁愿饿死就是不吃粗茶淡饭,她以前是西域公主,可现在已经不比过去了,她还是一样不听劝。”
姨妈感慨一叹,“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今天开始又要过着好日子了,还用得着怕挨饿吗?”
她夸张其词,一点都不畏惧天理昭彰。
也罢,反正已经无所谓了……水涟漪无奈的笑。
“还不过来给我帮这丫头打扮打扮,今天可是她的好日子。”
李嬷嬷一声吆喝之下,三三两两的丫环走来搀扶起水涟漪,开始着手于整理她的披头散发。
因为体力不支,水涟漪半梦半醒的听着姨妈与春满楼李嬷嬷的对话,她心中冷笑依旧,为自己的即将解脱感到高兴。
她的脸蛋显现不正常的红艳,这秘密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药石罔效、回天乏术了,谁还能左右她?
“呵呵……”她突然发出微弱的笑声。
“这孩子在笑什么?”李嬷嬷怪声怪调的说。
她也实在纳闷,通常只有遇过哭哭啼啼的丫头,要不就是一脸不安还算听话的小姑娘,就没着过这副模样的!
“要过好日子了,谁不高兴得想哈哈大笑,要不是她饿昏了,我家涟漪还会拉着你的手直道谢呢!”
“是吗?”
“那当然是真的——”姨妈巴不得拍胸保证着。
当一切的打扮都告一段落,水涟漪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又让大家搀扶的上了轿子。
一身桃红的衣裳,鲜血似的唇色,还有那红光满面的脸蛋,不知情的旁人还以为她是新嫁娘呢!直道喜气洋洋。
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水涟漪呕出一口鲜血,濡湿了红艳艳的衣裳跟手绢,她凄楚的笑。
“小哥哥,你再也见不到涟漪了,因为涟漪已经要离开你了……永远的离开你……”
来到春满楼,她被众人搀扶着下桥,谁都没注意到她精神恍惚还呕了血,一股脑儿的将她簇拥着进了屋内,安置她坐在床沿,等待傍晚来寻欢的嫖客。
水涟漪四肢无力靠在床边,大滴的泪沾湿了衣襟,“小哥哥…….”
一声呢喃低唤,一只乳白瓷瓶滚落手心,佳人消逝。
“水姑娘呢?”还未下马,郑和连忙问着家中侍卫。
“将军,都怪小的疏忽,才会连水姑娘走了都不知道。”侍卫万分惶恐的跪倒在地。
“先起来,快告诉我她人呢?”这时的郑和已经顾不上迁怒于任何人,只求快点见到涟漪。
“我听水姑娘姨妈的街坊邻居们说,水姑娘被卖到春满楼了。”侍卫一五一十的将传闻禀告给将军。
“什么时候?”闻言,郑和愀然变色,愤怒让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就今天下午被接走了,晚上就要安排她……..”
不等侍卫把话说完,郑和驾着马飞也似的往春满楼奔驰而去。
“不要,千万不要这样对待涟漪……”郑和忧心如焚,生怕晚了一秒就会毁了一个姑娘,一个他最深爱的姑娘。
不一会儿,春满楼的招牌已经遥遥在望,他更是策马奔驰。
“嘶——”春满楼前他紧急拉紧缰绳,马儿不由得发出嘶嘶声响。
一跃而下,他急忙闯进了春满楼,“涟漪呢?”
“……”姑娘们都被他这骇人的气势给慑住,仅发出嗫嚅声语。
“快把我的涟漪带出来——”他这气拔山河的一吼,撼动众多寻欢客的心,进都没敢吭声。
“这位爷,我们这儿没有什么涟漪,不过我们这个个丫头都美得像水里的涟漪一样,我给您派几个好的侍候您!”向来自认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李嬷嬷连忙出面招呼着。
说话的空,二楼角落的房内传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啊——来人啊——”
迷乱的脚步声后,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碗碟散落一地造成的碎裂声。
郑和二话不说的越过保镖,紧接着上了二楼。
“完了,老娘这次赔本了。”李嬷嬷叨叨絮絮的念着,一撇头,瞧见郑和也上了楼,她喳呼,“来人,还不快把这擅闯者给我架起来。”人死事小,最怕那些绘声绘影的小道消息扰乱她的客人上门来。
“放手——”
郑和挥拳打倒欲擒他的保镖,硬是闯了进去,映人眼帘的是一名身着桃红衣衫的女子呕出大量鲜血,气绝在床旁,不远处还看见一只乳白瓷瓶平静的躺在地上。
他大气不敢喘一声,在尸体旁蹲下身,单手轻轻拂开覆盖在脸上的发,那早已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的面容就这样露了出来。
“不——”他仰天怒吼,“涟漪——”一把揽起浑身冰冷的尸体,他哀恸痛哭。
为什么不多等他一刻,只要多这一刻,她年轻的生命就可以继续下去……
抱起涟漪的身躯,他难过的走出她魂断之处。
没有了,他此生惟一的牵挂已走了。
如梦初醒,方君正的心纠痛着。
那生离死别的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里,艳红的色调直到现在都还深深的刺痛他的眼睛。
“怡莲——”念头一转,他连忙寻找她。
“我在这里……”一旁的怡莲还因为刚刚的身历其境而无法自拔,眼泪宛若断线珍珠落个没完。
没有多余的言语,方君正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让他们不再痛苦分离。
“我们该怎么做?”怡莲实在不想再体会一秒这样痛苦的情殇。迫不及待的向陈老板提出疑问。
“离开这里,去寻找你的前世郑和将军当年率领的船队所遗留下的一只‘舵杆’,当血瑙遇上了这样东西,上天或许会帮助你们化解前世的憾怨,换救当年的憾事,至于你违反纲常、穿越时空的事……”他停了半晌,“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老夫亦无能为力。”
方君正与怡莲一路沉默的走回去。
“带我一起去。”怡莲突然说。
“去哪里?”方君正不解。
“让我跟你一起去完成那个专题的工作,你不是因缘际会的接到这样的一份工作吗?我相信这冥之中都有着微妙的关联,我要跟你一起去探寻过去的故事,也为了要寻找‘舵杆’。”怡莲坚定的说,“或许我们可以成功的扭转前几世的遗憾。”
“可是这……”
怡莲的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梦境中的水涟漪死得太绝望了,她一点都不希望结果如此,如果辗转几世后的她可以为她尽点心力,那么身为她的来世,怡莲觉得自己有种不容推辞的责任使命。
“君正大哥,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就让我们两个亲自去解决吧!”
方君正的犹豫在她的眼神注视下软化,“那……好吧!” 想到刚刚涟漪的死,郑和的悲痛,君正便答应了下来。
可是他怎么也没料想不到,一个偶然的工作机会却是他探访前世的一次机缘,而他的前世竟然会是那采访工作中的主角——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