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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他,也只不过还是个外人
   放马奔驰了一个时辰左右。车速渐渐减缓。徐幽囡,不!如今她已是尹晓蝶,不能再叫徐幽囡了。尹晓蝶拼命忍住想扯下头盖的冲动。以马车进行的速度推算,到北方至少要半个月以上。难道这半个多月她就必须一直不得动弹吗?天哪!谁来告诉她,古代的新娘通常都是怎么做的?   马车停了,一直骑马在马车旁的那位代娶新郎倌跳下马背。   “大哥!她来了。”声音低而亮,大概非常年轻。明明还在杭州不是吗?那个“大哥”如果也在杭州,为什么要派人来代娶呢?为什么要骗尹光平说新郎没有来?古代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她真是无法理解!反正这个霍思琪也不好惹就是了。   虽然隔着头巾,她仍可以感觉到,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正紧盯着她。是她的丈夫吧?这个别人绘声绘影的北方巨贾该是多大年纪?不年轻了吧?独力创出大片事业可不是三、五年可速成的。   她交握的雪白小手被一只粗糙黝黑的大掌握住,那手掌几乎是她的两倍大,有力且具威胁性。她不禁轻颤了下,猛然意识到这手掌的主人如今是她的丈夫了,是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天?全然陌生的两个人从此要同床共枕、共同孕育下一代了吗?她无法接受,不自禁的摇头抗拒,却不小心将头巾摇落。她惊惶地将目光看向手掌的主人!那是一个英俊冷漠、又异常高大的男人。她呆住了!而那男人清冷的眼中有着不置信的惊。晓蝶了解那感觉,一如昨晚自己从梳妆古镜中看到美若天仙的自己一般。   在二十世纪,她知道自己是够美丽,但与尹晓蝶一比就给比到太平洋去了。也了解到为何尹晓蝶四位姊姊会如此妒恨她了!她实在太美了,眉如远山,不画而黛;唇若红樱,不点而朱;粉嫩肌肤,白里透红,似吹弹可破,但身子骨太单薄、太瘦小。她最庆幸的是她没缠足。被迫不能缠足,因为她的出身不够高贵。可是那一双莲足小脚,又白又细,骨架均匀,似白玉精雕而出。从头到脚,她都是在老天眷顾下产生的。别人不惊才怪!   但这男人也真是英俊。全身纠结的肌肉,冷傲的面孔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的眼光令晓蝶的芳心怦然一跳。   霍思琪冷静的将头巾盖回她凤冠上,健臂一搂,抱她下马车,没有放下她,直接往精致的别院内大步走去。   好像经过一道又一道的拱门,然后站定,待两旁的女佣推开房门,他才又走了进去,在一间充满兰花香的房间内,放她坐在柔软的床榻中。女佣们退了出去,上门。晓蝶的头巾方给取下。她一双翦水大眼迎上他的视线,时间彷佛就此胶着住,两双目光无言相对流盼……久久之后,终于晓蝶给他看得心慌意乱,忙垂下脸,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燥热。不该有这种感觉的呀?晓蝶直气自己定力不足。   “好好休息,明日就向北方出发。”他说话了,声音低沉冷然,含着不容驳辩的威严。   “为什么?”见他好似要走了,她忙抬头发出清脆柔美的声音。   “什么?”他反问,诧异她的大胆!   “你人明明在杭州,为什么要叫别人代娶?”她只是疑问,而非抱怨。但显然霍思琪并不这么想。   “如果你觉得不够风光,回北方后我会办个盛大的宴会让你风光,毕竟那对你才公平。”   “这不是答案,你依然没说出为什么不亲自去娶我!”她明白的指出,并且走到他面前站定,企图摆出对等的架式……哦,老天!她竟然未及他的下巴,甚至还有一段距离,要正视他还得费力的将头仰成九十度角。如此一来岂不更居弱势!真是不明智,想想还是退后一步好了。才往后退却碰到他的手。原来他竟然将她环在他双臂之中了!她惊惶的仰首看他。   “你相当聪明、相当勇敢也很有胆量。像你这种不知轻重的女人,需要好好鞭打教训一顿才行。”他俯下脸,将她困在他一小方天地中。只要他稍一用力,她恐怕便会粉身碎骨。而他适才出口的威胁非常的揶揄逗弄。尹晓蝶一边挣扎,一边轻叫:   “如果你真要打我,一拳就够我受的了,不必企图勒死我,你放开啦!”   他的胸膛重重的起伏震动,上方传来他止不住的大笑声!晓蝶惊骇的瞪视这个大笑的男人!他一定很少笑,尤其这种大笑更是绝无仅有。不知怎的,她就是知道。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好笑的话让他这么开心。   不一会儿,他止住了笑,深深看着她,腾出一只手轻抚她嫩若凝脂的粉颊。   “看来,我在那堆垃圾中捡到了宝,希望不是包藏祸心的宝。”   喃喃说完后,他放开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晓蝶虚软的坐在梳妆台前的软椅上,眼光盯向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双颊布满动人的晕红……这个男人好危险,让她失去控制,无法抑止的心跳加速,无法平复双颊燥热……可是,可是她的心为何会涌上无尽的雀跃?他刚刚要走之前说了些什么?打从他一双深具魔力的眸子对上她,一只手轻抚她时,她就晕陶陶的意识混沌,根本不知道他开口说了些什么话。可确定的是他依然没回答她的问题。   霍思琪回到议事厅。弟妹们早已全在里面等他。他一坐定,霍思桐马上迫不及待的开口:   “大哥,已经得到可靠消息,她的确是来做内应的!”   “思邈,细细说来!”霍思琪显然已经运筹帷幄,可是,当这一事实再次被证实的时候,眼中却闪过一丝落寞。   原来,在迎娶途中,霍思邈潜入尹府,暗中监视尹光平的举动,直到刚才才回来,身上仍穿仆役的衣服未换。   “尹光平觊觎我们的产业已久。所以用他一贯的联婚方式来对付我们。除了要尹晓蝶偷帐本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她查出我们的底细。他们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而所有的推断完全正确。”霍思琪深谋远虑,料事之精准,是他经商多年成功的要诀,从不出差错。   “很好,饵下得重,再奸狡的角色也引得出来。”霍思琪冷淡说着、面无表情。   “大哥,那个女人,你要怎么安排?”霍思桐问道!   霍思琪丝毫不犹豫地说:   “带她回去,没有我的指示不许去招惹她,更不许对她恶言相向。她只是别人手中一颗棋子而已,不是我们的仇人。”   “可是……”霍思桐想说举凡尹家的人就是霍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才起了个话头,就被霍思邈止住。   “大哥自有他的道理,别说了。”霍思邈深思地看着霍思琪,却引来霍思琪挑的目光——那是他欲发怒的前兆。三个人马上很识相的各自找理由退下了。   他霍思琪做事的原则向来是冤有头、债有主,从不伤及无辜。所以他命令弟妹们不能去刁难那个娇弱的小东西,他原本说得非常理直气壮,却在思桐探索的眼光下升起无名火;他知道思桐心里在猜测什么,而这种想法令霍思琪倍觉狼狈。他想保护那个被派来卧底的女孩,这根本没道理!   轻吁了口气,他眼光停顿在前方窗口外的一朵娇弱玫瑰上,心中却浮现一张美绝尘烟、楚楚动人的脸蛋,挥之不去,兀自陷入沉思之中……   尹晓蝶以为,霍思琪假若真的急着回北方。也会等到天亮再说。不料却在人好梦正酣时,将她挖出棉被,要她收拾一下好上路。   其实也不用她动手整理些什么,伶俐的丫头们早将她的东西打包完让脚夫抬了出去。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佣人伺候更衣梳头而已。   今夜是洞房花烛夜,但他并没有到房中与她圆房。害她打从下午一直提心吊胆到更深,才在一种既松弛又不解的困惑中迷糊的沉睡,睡得防备,所以很不安稳。看着大门外的马车及三匹上了鞍的骏马,她的新婚之夜倒像是逃亡夜呢!晓蝶好笑的想着,而睡意一波一波涌来,她的思绪依然混沌不明。   “少夫人呢?”霍思琪领着弟妹走出大门,问着一边的总管,目光在仆人间搜寻。他回房接她时,她已给佣人领了出来。   尹晓蝶头点得快掉下去了——原来她又兀自打盹了,全然不知道丈夫正在找她。一边的女佣低唤:“夫人。”顺手轻推了她一下。晓蝶猛地睁大眼往前走一步,才向前跨出去,却被裙绊了个踉跄,往前倾倒。霍思琪手快的将妻子扶住,而她就跌了个满怀,对着那副伟岸温暖的胸膛投怀送抱。   佣人们全咬住舌,忍着笑意,偏有一声闷笑从霍思琪身后肆思琪惮的笑出来。晓蝶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代娶新郎的声音。她挣扎的站好,从丈夫臂弯中看过去。两个高大俊期的北方男子中间护卫着一个娇小俏弱的少女,他们都长得非常相似,一定是霍思琪的血亲。   霍思琪低沉的开口,眼光顺便对小弟投下警告的一瞥,所以霍思桐飞快的收住笑。   “思容,过来与你大嫂共乘马车。晓蝶,她是小妹思容。”他扶着晓蝶走到三人面前,三个人都有瞬时怔忡的神情。   他们看她的眼神使得晓蝶以为自己是否那儿衣冠不整了?匆忙低首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不妥之处。小脸闪着困惑与恼怒的看向丈夫。“我那儿不对了?”   霍思琪轻道:   “这是大弟思桐,小弟思邈。”   神情上,霍思邈与霍思琪相似。但霍思邈身上又多了股儒雅的温和,可是温和下的深沉锐利却不容轻忽。而霍思桐就单纯多了,爱恶喜怒全在一张俊脸上刻画得清楚明白,十分可爱。二十出头的年纪,待他更成熟些,也将会与他两个哥哥一般,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晓蝶在打量霍家成员的同时,也正被他们所评估:无可否认,尹晓蝶的确是美!   她这个南方佳丽,与思容这个北方佳丽美得截然不同,各有特色。   霍思容犹如仕女图中走出的可人儿一般,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花为姿,柔美温婉得不可思议!与尹晓蝶的柔弱美大不相同。   以花为喻,霍思容像是一朵不沾纤尘的空谷幽兰。而尹晓蝶的容貌神态就是临水而居、无依无靠的水仙。   彼此认识了后,霍思琪率先扶她走向马车。注意力一转,晓蝶一双翦水大眼就直直的盯着马车前方那三匹黑亮高大、精神奕奕的马儿看。流露出殷切的渴望,不如思索突兀开口:   “我也一同骑马好不好?”在二十世纪时,她唯一的骑马经验是在台中后里马场,骑过一匹又瘦又小、老得快进棺材的马。放马狂奔,迎风恣意的豪气一直是她所向往却无法达成的心愿。难得眼前的马儿壮硕美丽,怎不教她跃跃欲试呢?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开口罗!却惹来各方诧异的眼光。   “你会?”霍思琪不相信她会骑。她这种弱不禁风的身子岂禁得起马身的折腾?何况没有一个女人会被允许骑马,那根本不成体统,尤其是高尚人家的女孩儿更是。   “不会,可是我想骑。”晓蝶老实的说着。看到霍思琪一脸坚决,知道希望将会落空,真是扫兴!   不等霍思琪开口,她就很认命的耸耸肩。   “好吧,上路吧,当我没说。”   在众人诧异眼光下,霍家大少奶奶——尹晓蝶小姐迳自走向马车,双手撑轿身跳上马车。侍尹晓蝶拉好裙才意识到气氛的不寻常,怎么了?目光不禁含着问号看向霍思琪。但,霍思琪仅只看了她一眼没开口说些什么,扶着霍思容走向马车。佣人忙搬来矮凳子让她垫脚上马车。原来小姐们上马车得有这一道程序呢!斯斯文文的,才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出了大糗还不自知,尹晓蝶暗自对自己吐了吐舌头。却不知这个俏皮的小动作尽收入霍思琪眼中。   马车外表十分素,由黑与金色漆成——这两个颜色是霍家的家族色系。马车里面相当宽敞,左右两边放置羽毛软垫供她们歇息,中央靠内侧钉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置茶点。后来她才发现原来桌子平面是磁霍砌成,而杯子、盘子、茶壶全是铁制品,难怪马车行走时不会跟着晃动。桌子下方有六个暗格,分别放置点心、茶叶、丝布、彩线、绣花针之类的东西。小姑思容坐位旁放置一些小行李、书本、薄被。   她还以为古代的马车就像电视中常见到的花轿一般窄小。事实却不然,至少目前她乘的马车就宽敞而舒适。   回北方的旅途预估半个月。   头一、两天她可以藉着打量马车、观看窗外景物打发时间;但,第三天后这些都不再吸引她,她无聊得只想尖叫。   她曾多次试着想与思容聊天,但思容本性沉静少言,通常回她一脸善意的微笑,不答腔,然后低头专心绣花。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隔着彼此似的,反正两人就是无话可说。奇怪了,晓蝶自认一向有人缘,怎么一来到古代,魅力就消失了?住宿、用餐时刻,全都在静默中进行,没人说话,除非霍思琪有事情交代。闷!闷死人了!   尹晓蝶快闷疯了!宋代人都这么阴阳怪气的吗?还是数百年代的差异,生活习惯改变太大?她还魂在一个邪恶的家庭,饱受欺凌。第二天又马上嫁入一个一家子全都严肃死板的家庭。要与她共度白首的丈夫对她冷淡客气,只除了新婚之夜的柔情——如果威胁要打她、勒死她也能算是柔情的话!不过,毕竟他笑了。晓蝶猜的没错,这男人根本不会笑、不常笑、甚至不愿笑!新婚之夜那天的大笑没有录音存证下来真是可惜。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通常中午他们一行人都在野外杯中野炊。没有佣人的情况下,霍家三兄弟当然得亲自动手,除了干粮、醺肉外,思邈去打了一只山鸡加菜。用餐时间,同样的最高品质——静悄悄。   哦!她需要透口气!   晓蝶毫无胃口的翻翻盘中食物,终于决定四下走走,不知道需不需要报备?哦,去他的!就让他们以为她要去拉肚子好了!寻着水声,在距马车二十公尺以外的地方,她看到一条两尺宽的小河,清澈见底,还有一些鱼儿呢!二十世纪的年代,要去什么地方见识这种风光?她掬水轻拍着脸,虽说入秋了,但白天仍燥热迫人,干脆连同绣花鞋也脱了,双脚泡入水中,清凉舒爽的感觉行遍全身,晓蝶发出满足的叹息。身子往后躺平在青草地上,也不管是否会弄得衣服皱乱,头发披散,她,一个随心随性、任意而为的小女子,何曾被世俗所羁绊?此刻她又何必在乎些什么?   身边的草皮微微簌簌声,她半张双眸,身边坐着她的丈夫,霍思琪!呵,三天来将她当隐形人看,不闻不问,让她以为自己是不是成了透明人了?此刻坐到她身边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们霍氏一门打算漠视她,她也认了,谁叫她是个外来闯入者,活该倒楣介入了两家之间的仇恨中,成了炮灰也死有余辜。   “随便脱鞋,不端庄;更不可以任意躺平,只有不正经的女人才会如此。”他双眼注视着她泡在水中的脚。一双天足,毫不矫饰,天生美丽的天足。   晓蝶半翻着身,支起手肘看向霍思琪,看着他皱眉严肃的表情,轻叹:   “终于注意到我了吗?我还怀疑自己成了隐形人呢!如果受不了我,那么该训的话也训完了,没必要坐在这儿,何不各自清静一下?”   霍思琪双目含怒,下巴抽紧。   “要激怒我吗?”   “不。不是!老实说,我不知道如何表现才算得体,我的口气意兴阑珊,算是无礼吗?或者我该表现得诚惶诚恐?我真的不懂,毕竟我初来乍到,一切都不明白。”   她指的是自己介入古代。而霍思琪转成她甫成霍家媳妇——反正惶恐都相同。   “只要你本分、安静,就不会有什么不对。”他不自禁地挽了撮她的秀发把玩。   他应该是令人害怕的。凌厉深沉的眼光,总教人不敢正视,冷硬的气息、严肃自持的处世态度,将自己紧紧里在一层无形的冰墙之中,拒人于千里之外。连他的弟妹们都不敢太过亲近他。只是尊敬。但,晓蝶发现自己好喜欢看他,就算不说话也是好的。乘车时,远远看他领马而行的挺拔身形,也常望得痴痴然不自觉。这是什么原因呢?晓蝶拒绝深究。他是她的丈夫不是吗?古代既然不流行离婚,那么就注定两人要共同过一生,所以她“当然”得努力去习惯他罗!虽未有夫妻之实——永远没有最好,但晓蝶早在意识中认定他,不可自拔地爱看他俊朗挺拔的面孔及身形。   霍思琪没有再开口,晓蝶的长发披了他满膝,螓首轻靠在他腿上——那是个不自觉的动作。而后,她就像一只享受日光浴的猫一般,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觉了。   而霍思琪,便肆思琪惮地将她娇俏怜人的面孔深深凝视,刻画入脑海中。   和风在树梢拂动,沙沙作响,远处间歇传来马嘶低鸣声。除此之外,时间彷佛静止了……   入夜后,一行人在一大客栈中住宿。依然是晓蝶与思容一间。几天以来都是她与思容共睡一房。霍思琪并没有要求履行夫妻义务,她不明白为什么!当然不是希望他采取行动,只是一大堆问号搞得她头昏脑胀无法负荷,却没有人可以提供答案。而中午那一次唯一的机会也给她睡过去了!想起来就脸红,她睡了一个时辰左右,醒来时整个人竟然是在霍思琪怀中,害她羞得无地自容。   思容一沾床就睡了,不知是否真的累了,反正不与她说话就是。晓蝶躺在床上,双眼睁得大大的瞪住床顶。如果确定无法再回到二十世纪,那么她一定要想办法扭转目前的情势。在这里,女人只要安静本份、千依百顺成为男人的附属品,没有自我,不被允许独立自主。这种生活对一个活在女男平等、注重自主的二十世纪女孩而言简直是可怖而无法想像。一定要想个法子呀,否则她就得变成霍思琪要她做的那种妻子,那样一来,无异是扼杀自己。   正在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之时,窗外晃动的影子吸引了尹晓蝶的注意。由于今夜是满月,月光将两个鬼祟的影子照映在窗口上。她直觉的跳下床,四周找不到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快步打开内房的门,小花厅的盆景、椅子倒是可以充当一下。抓起一张椅子对门口瞄准。霍家兄弟都睡在中庭另一边的上房。如果来人居心不良,待霍家三兄弟听到呼救赶至时,她大概也一命呜呼了。所以她一定要自救,先解决掉一个,然后一对一就简单得多,如果真的只有两个人的话。   门栓被由门缝外伸入的匕首无声无息地挑开。门往内推开一半,就有个身影轻巧的闪进来。不由分说,尹晓蝶使尽全力将椅子敲向那个第一个进来送死的倒楣鬼后脑勺。一声闷哼,那人倒了下去。   “有埋伏!”门外的男人低咒一声,接着两把亮晃晃的大刀跟着两个魁梧的身形跳进来!哦,估计错误,是三个人,可以确定的是土匪。晓蝶的第一个意识是不能让土匪接近床边,不能让他们伤害思容!随手又抓一把椅子掷去,却在半空中给劈成两半。她将桌子扳倒暂时阻碍他们追来,她则飞快争取时间跑回内房,锁上门,将梳妆台拉过来顶着。门外间或传来咆哮:   “是个娘们!老李竟然教一个娘们给暗算!”   “嫂嫂!”思容被碰撞声惊醒,晓蝶拉她下床藏在床底下,低语:   “不管发生什么事,别出来!”   内房的门终于禁不住撞击,在梳妆台倾倒后同时被撞开。晓蝶起身抓起被单往两个男人头上罩去,抄起椅子用力敲打那一团挣扎的人影。挣扎中,不长眼的大刀在她左肩开了道血口。晓蝶只觉肩膀一阵灼热疼痛,大概伤口不深,一时之间倒也不会那么难以忍受,而且也没时间去感觉疼痛,先将盗匪摆平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两个盗匪终于扯下被单、愤怒得头上冒烟,打算一刀刺死她之时,才高举刀柄,却同时瘫倒在她面前,一动也不动。土匪身后,站着霍家三兄弟。霍思琪、思桐两人仅着中衣,外衣抓在手上,而思邈甚至上身打赤膊。显示三人都是火烧屁股似的赶过来,衣冠都来不及整肃。他们终于还是赶来了,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上。   蜡烛点燃。晓蝶肩上的血渍,透在白色睡衣上显得十分骇人。   “你受伤了!”霍思琪怒吼的走向她。被他的怒气吓住,晓蝶害怕的往后退一步。他要打她吗?老天,她现在又累又痛又余悸未平,根本禁不起他的拳头了,一个指头也禁不起。   她绕着桌子叫:   “你不能打我,至少要等我伤好了!”   “你再不停下来让我包扎,不必我打,你自己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他大手横过桌子抓住她未受伤的右手,晓蝶就掉入他怀中了,他打横抱她坐在床上,嘴也没闲着。   “思桐,带思容去睡我那儿;思邈,将这几个人渣丢出去,去向小二要些热水。”   闲杂人士都给驱开了,霍思琪才移近烛台,小心撕开她伤口周围的衣服。他眉头揪得更紧了。而当他皱眉时表情之严厉可以吓死十个心脏强壮的男人。晓蝶此刻十分怀念他不笑时那张扑克脸,至少不会让人害怕得寒毛直竖。   “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到底在气什么?土匪来了,我不能眼睁睁看自己被杀死或俘虏,反正下场都一样凄惨,我当然要搏他一搏!到底,我没让你的宝贝妹妹伤到一根寒毛不是吗?”她觉得有义务要解释些什么,但伤口传来的疼痛使她呻吟出声,再也说不出话,低头看自己左肩的伤口,十公分长左右,延伸到左乳上方……晓蝶惊呼!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上身成了赤裸。想要抓被子遮掩,却发现被单早给她拿去丢土匪了,此刻正破败的躺在地板上。只好以手遮胸,聊胜于无。双颊浮上燥热,不敢看霍思琪。   霍思琪的怒气来自自己,气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独力对抗土匪又受了伤。而这小女人居然以为他会打她!受伤的人不是应该安静并且虚弱吗?偏她一张嘴说个不停,没受伤的手更是忙着掩住身体。   “大哥,热水来了!”霍思桐推门进来,捧着冒烟的热水与药。却见到大哥射过来一道像要杀人的眼光——这是霍思琪今晚第二次失控。   “你就不会先敲门再进来吗?”他大吼!外衣及时盖上晓蝶赤裸的身子,霍思桐忙转过身。   “对不起,大哥,我不知道!”语气中惶恐不已。   晓蝶于心不忍,穿上思琪外衣后轻道:   “你那么凶做什么?自家人还要生疏得像外人吗?不必为了我这个外人伤了兄弟间的和气。”早看出霍家兄妹对她有礼却生疏,使她一直没有感觉到己身为霍家一份子。对霍家而言,她是外人;对这古老的年代而言,她更是个不搭调的入侵者。一直觉得格格不入,这令她失意,但谈不上感伤。   “思邈,水放下,出去叫思桐查出那三个人的底。”   这大胆的女人居然敢公然对他的威严大做挑!才嫁他没几天就敢如此,以后只怕会爬到他头上撒野。他必须给她一个难忘的经验,让他明白丈夫的话,妻子不能未经允许就任意反驳。   晓蝶看到一向对她冷淡的霍思桐脸上升起一抹担忧之色,匆匆看了她一眼。而那一眼似乎在暗示她要小心!她心中有些明了。默默任霍思琪包扎好伤口,等着看他要如何对待她。   “你不该独自赤手空拳对付三个匪徒。”他开始宣布罪状。   “难道我应该乖乖坐着等他们将我杀了?我不反抗才是呆子!”   “你可以呼救!”   “拜托!你们睡那么远,等你听到赶过来时,我大概也活不成了。”如果他够聪明就会推算出当时的情况已不容许她坐以待毙。   霍思琪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这小女人似乎不明白,保护女人是男人的责任。他必须让她了解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再莽撞的只身涉险,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这一次她侥幸只挂了轻微的皮肉伤。但她不会永远那么好运!天知道当他看到她受伤时,一颗心顿时如千刀万剐般痛苦,他竟然让“他的”女人受到伤害,思及此。他只恨不得将门外那三个人剁成肉片。   “答应我以后不许如此!识时务者方能保命。”   晓蝶本又要反驳说自己处理得十分恰当,但在他气势慑人的眸光威胁下只好聪明的三缄其口,并且点头应允。   “你认为我有错到需要惩罚的地步吗?”虽然晓蝶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错,但显然以霍思琪的标准来衡量,她的确是犯了错,否则他不会一直训诫她。   “当然有。不过,我欠你一个情,你将思容保护得很好。”晓蝶眼中防备的神色令他恼怒,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果然——   “如果不是为这因素,你就会打我了吧?”   “你以为呢?”他眼光深沉,不承认也不否认,脸庞却暗中移近她。   “你想打就打吧!反正你身体那么壮,一拳打死我省事,而你有那权利的,不是吗?”晓蝶有些赌气,索性闭上眼等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可是……她震惊的睁大眼,他笑了!低低沉沉发自喉咙深处的浅笑。这一睁眼更是大为失策,他浑厚的浅笑已使她芳心大为震动。而看到他那张移在她面前十公分不到的脸更是心魂俱失!她一直就知道他很好看,很有男子气概,却从未仔细近看过他呢!而当他笑起来时,平常冷峻线条全部化成温柔俊朗。他眼角唇边细细的纹路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沧桑,竟使晓蝶心中产生怜惜,他的五官令她不能自己,而随着他的贴近产生的压迫感更令她不能呼吸。   在她意识到他的目的之前,他便已吻住了她那两片柔软红润的唇。晓蝶倒吸口气,直觉的想撤退。他的双臂早她一步榄住她细不盈握的腰,不容她退却。她在他的气息之中沉沦,在他有力的怀抱中失魂,他几乎要将她揉入他体内才甘心似地,在他唇的挑逗中忘了要呼吸。只能无助的将双手圈住他的颈项。   她那两片玫瑰花似的唇瓣总散发着一种等人采撷的引诱!霍思琪早想她的味道,今日终于开始享受“属于他的”红唇!比他所能想像的更为甜蜜!她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知所措,而他正喜欢她这样,那代表她从来只属于他,未曾有人早他之前对她有过亲密。   终于,他移开他的唇。她凝视着烛光藉以回避他的眼光。她的双颊红滟,身子因急喘而颤抖不已。整个人显得不知所措。霍思琪抬起她的脸,在她眼中发现一抹娇羞——这是第一次,他在晓蝶身上看到这个形容词。他微微一笑,扶着她往床内躺平,他也脱鞋上榻,看到晓蝶满脸惊惶。霍思琪躺平后拉着被子盖住两人才道:   “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将你变成名副其实的霍夫人,但不是今晚,因为你受伤了。”说完将烛火捻熄。   黑暗中,他拉她入怀,不容她抗拒。   “我不习惯有人抱着我睡。”晓蝶微弱的抗议,天知道他男性的气息一直引发她女性的本能,她的心有如擂鼓般的跳动,只怕他也听到了。尤其此刻又在他怀中更是惨。   “你会慢慢习惯。”他的气息在她发梢吹拂。   “可是你一向自己睡一间房的呀,思容一个人睡不安全的,你何不……”她的话被他的唇堵住了。   直到她气喘咻咻忙埋入他怀中,以防他再吻她,他才开口:   “你最好闭上眼乖乖睡觉,再开口一次我就用这方法阻止一次,而我的自制力有限,我不知道再吻下去我会不会失控而让你在今晚就成为我的人!”   当然,霍大夫人晓蝶小姐乖乖的闭上眼,不敢再多吭一声。她以为被他抱着根本不可能睡着,但是睡神却很快便造访她,让她睡了自来到古代之后第一个最安适的觉。反倒是霍思琪一夜不能成眠!多可笑,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正大光明可以碰的女人。此刻却只能抱着她,独自忍受欲火的煎熬,生怕伤害到她一丁点。她是这么娇小柔弱!霍思琪痴望着她沉睡的容颜一整夜。   天已大亮,辰时已过。平常卯时他们就会开始返家的行程。但今天霍思琪却叫弟妹们巳时再出发,除了要料理那三个土匪外,更是要晓蝶好好休息。其他人全部同意。由于晓蝶昨日的表现,已使得霍家四兄妹对晓蝶生出好感,不复以往冷漠排斥。   虽说伏龙城不是北六省的势力范围,但想在北方干些营生的,都多少会仰仗“傲龙堡”护航。霍思琪有雄厚的财力与兵力,因朝政动汤不安,北方又衔接外族土壤,政府力量管辖不到这边,曾经北方常受外族占用土地,加上盗匪肆掠,猖狂到地方官弃官而去,形成三不管地带。十年来,霍思琪着手整肃一番后,盗匪若不是在他安排下从良,则是另谋他处,而真正嗜血为非作歹之徒都莫名的消失。从良的盗匪在他领导下成了傲龙堡固若金汤的勇士。由于有傲龙堡坐镇,暂时阻止了外族的进犯,因为霍思琪手下的勇士比朝廷的禁卫军更厉害上十倍。   至于有些四处打游击的小盗匪,都不敢在北六省猖狂,在伏龙城也有些忌惮,毕竟此城位于北六省外围。怎会发生昨晚那件事?偏偏三兄弟以为回到自己地盘,已脱离尹光平势力范围,便放心的沉睡没有防范。若非他那出人意表的小妻子,恐怕等他们发现出事时,她俩便已惨遭凌辱或杀害。思及此,霍思琪更是怒不可遏!   三个小盗发现自己竟然惹到了北方霸主霍氏一门,只差没吓死,但也差不多了,只求死了干脆口   不过,霍思琪并没有传说中的嗜血!点破了三个人的气海穴,将来他们想要行恶恐怕也力不从心了。将伤了晓蝶的那人去了一只胳臂,便叫人送到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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