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难道在赤山里面，真的有吃人吸血的妖孽？” 白云的遗骸外表发黑，只是几分钟时间，干枯得就像在烈日下曝晒了数十年，成了和木乃伊一样的干尸，而且腐朽并未停止，山风一吹，遗骸崩碎成粉尘，再一卷，就吹到半空之中。 原地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衣服和鞋袜。 众人脸色苍白如死，三叔公更是缩成一团。赤山是白家禁地，却没人知道禁制有什么威能，以及山中是否有邪物存在，六代地师的悲惨遭遇让族人望赤山而生畏，何况异果百年一熟，平时根本没有必要上山，像三叔公活了八十几年，这还是头一次走到山口。 郑岭心中也是凛然，能够被称为妖物，实力绝对在非人级之上，远不是他可以对付的，不过秦皇之后，天地源气消散，世间再无妖物出世的记录，偶有传说，也只是人为杜撰，当不得真。 但是地师手段神妙莫测，这赤山是其坐化之地，就算有逆天的事情发生，也不足为奇。 “刚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大家也什么都没有看到，白云不是叛徒，而是被外来者杀害，大家都听明白了吗？”虽然脸色苍白，白潇还是镇静的做出决断。 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纷纷发誓不会乱说，如今风雨飘摇的白家，再经不起猜疑动荡了。 “我现在就上山，采摘异果，有祖上六位地师大人在天保佑，我们白家定能渡过这次劫难！” 白潇明白，除开郑岭这位强援之外，白家更需要精神层面上的勇气，摘取异果，正是增加士气的最好办法。 “路上要小心。”老族长一脸担忧，却不能阻止。 “算上我一个，能见识地师的风采，这种事情，我怎么能错过？”郑岭上前两步，微笑道。 老族长松了口气，道：“大师肯陪白潇一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也一起去。”却是白小川说话了。 “你要留下来负责防御，我和郑大师不在，村子就交给你啦。”白潇断然拒绝。 …… “跟着我，只要有一步踏错，就会引发禁制，如今禁制全开，威力是平时十倍！”赤山之中，白潇一边在前带路，一边叮嘱。 这座山最高处不过百米，可是一旦深入其间，就会立刻发现，路的难走程度，绝对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超过一半的小径开辟在绝壁之上，浓雾弥漫，双手伸直后，就难以看清手掌，一边就是悬崖，耳边山风呼啸，有种在云端行走的感觉。 就算是在平地，也不会轻松，由于禁制的原因，路线极为古怪，十几米的直线距离，必须要绕行上百米，翻过大石深沟，才能通行。 最为难受的是，村中听到的水声，在山中音量似乎放大了数倍，就像有瀑布在耳边轰鸣，震得人头昏脑胀。 在火光照耀之下，天地间只剩下唯一的颜色——赤红的岩石，赤红的大地，赤红的山脊。 山中有无数高峰，延绵不绝，坡度极为陡峭，山脊光溜溜的，几乎找不到可以攀爬的缝隙。 一座座山峰如同豪猪背上的尖刺，让两人消耗了极大的体力。 每行走数百米，白潇就体力不支，必须停下来休息。她小口的喝着水，见一旁的郑岭汗也不出一滴，眼中现出羡慕之色，她轻声问道：“郑大师，我可以直接称呼你的名字么？” 郑岭微微一笑，道：“那再好不过了，整天被你大师、大师的叫着，感觉把人都叫老了。” 白潇噗哧一笑，道：“一般习武之人，最看重地位，换成别人有了宗师修为，巴不得所有人都叫自己大师哩。” 郑岭摇头苦笑道：“我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当然不能和名门大派的正牌传人相比。” 他感受到白潇好奇的目光，知道她想一问究竟，连忙岔开道：“白家一共出了六位地师，为什么老族长只提及了六代？他不愿多说，你能不能告诉我？” “这是因为六祖生活的年代离我们最近，当年一场大火，烧掉了大半记录，前五位地师的事迹已不得而知了，就算是六祖的故事，也是来自于老人们的记忆。”白潇叹了口气，道：“即便是最近的六祖，离现在也足足有六百多年啦。” 郑岭点点头，明白白潇的失落感，家族曾经的荣耀，已在时光中消磨殆尽，他轻声道：“六代地师的悲惨结局，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潇表情一僵，道：“只要谈及六祖，就会沾染上冥冥之中的因果，你不怕么？” 郑岭哈哈一笑道：“大丈夫但求无愧于心，怕什么因果！” “那是你不知道因果的厉害。”白潇叹了一口气，道：“前五位先祖逆天改命，挽救了许多大人物的气运，虽说是为了求得天下太平，但终归是逆天而行，因果不断累积，到了六代出生之时，突然爆发，据说六祖降生的一霎，生母难产而死，生父亦被雷电劈死。” “六祖一出生，就看不见任何东西……” 郑岭大吃一惊，炼死红衣主教，划海为界的六代地师，竟然是个……瞎子？ “在那个时代，六祖被视作不详之人，从小就没有朋友，要不是看在她父母的情分上，家族早就把她遗弃了，可就算是这样，六祖却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在武道上一触即通，特别是在地师传承上，天份尤为突出。” 白潇缓缓道：“当时地师传承有一套考核方法，每一代的族人都可以参加，能够顿悟就成为下一任地师，当年六祖的竞争对手极多，有人嫉妒她的天赋，骂她被天所弃，迟早会给家族带来灾难，六祖听了并不生气，反而指天而骂，她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前方无路，我自开辟，天阻，则逆天！’族长听闻之后，虽然没说什么，却不再禁止她进入祠堂听讲。” 听到这里，郑岭叹了一口气，道：“不愧是地师，好大的气魄！” 白潇微微一笑，道：“如果六祖听到你这样的天才称赞她，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我算什么天才，可比不过六代地师。”郑岭摇了摇头。 “我看就差不多，据说六祖踏入半步非人级时，年纪就同你差不多……”白潇看着郑岭，顿了顿续道：“只不过后来六祖终于踏出了关键一步，达到非人级，成为真正的修士，凡是知道她的人，都公认她是两千年第一强者！” “什么？她是如何做到的？”郑岭不禁骇然，在源气全无的情况下强行晋级，六代地师的能力可谓是逆天了。 这种妖孽的表现，如果放在源气充裕的先秦时代，以她的能力，多半能成为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六祖晋级的原因，至今都还是一个谜。”白潇幽幽叹了口气，道：“据说六祖顿悟，继承地师衣钵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非人一步，可笑！可笑！’” “天地间一旦有地师出现，必定会震动天下，皇帝，王族，纷纷上门求见，六祖却闭门不出，她说前五代逆天而行，使得她出生便受其害，如果再同前五代一样，白家后人将会不得善终。被朝廷逼得急了，她就发下毒誓，说她将终生不离桃源村一步，如果违誓，不得善终。朝廷这才放手。” “那在太行山火焚红衣主教一事，不就违背誓言了么？”郑岭问道。 “没错，就是那次，六祖出山了，那是她唯一一次离开桃源村，回归之后，她曾向族长言明，她违背了誓言，加上因果缠身，留给她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在那之后，她就在后山结庐而居，再不过问世事。” 白潇顿了一下，道：“你能否想象，当年六祖居住的后山，不过是座十几米高的小山而已。” “你是说，赤山是六祖弄出来的？”郑岭震惊了。 “没错。”白潇感叹了一声，道：“大劫来临之前，六祖说她将因果锁在体内，不论是什么结局，都不会应在白家后人的身上，但祖宗祠堂无故自燃之后，她担心日后白家无力自保，于是运用无上手段，从地底扯出了一座石山，并加以无数禁制，以保后人千年平安，据说在桃源村地底有条龙脉，呈飞龙在天之势，龙尾却被六祖硬生生拉住，困住了六百多年。” “这……”郑岭找不到言辞形容，六代地师之强，恐怕不是两千年第一强者所能形容。 “那原来那座小山呢？” “六祖结庐的小山，如今是赤山最高的一座山峰，等我们走到异果生长的地方，你就能看到啦。”白潇继续道。 “关于六祖最后的岁月，祖上流传了多种版本，据说大劫来临之时，所有族人事先逃到了十里之外，当时乌云盖天，紫色的雷电劈了一天一夜才结束。雷电散去之后，白家人才陆续返回，但意想不到的是，整座山脉，竟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赤红色，这才有了赤山的称呼。” 郑岭听得心潮澎湃，难以想象当时的情景。 “族人大惊之下，慌忙进山中寻找，等走到草庐时，才发现六祖早已经坐化了，她面色苍白，表情却非常安详，像睡着了一般。大劫之后，整座山都变红了，只有六祖身下的山峰，仍然保留着原来的颜色，她居住的草庐，在雷电中也没有半点损坏。”说到这里，白潇的声音有些黯然，道：“有人说，赤山是被六祖的血染红的，也有人说，是雷电将龙脉轰出了鲜血。” “在六祖身前，她用手指在石头上刻了几行字，其中一句是：‘天可违，心不可违！’后人们都说，六祖的修为超越了各代地师，要不是违背誓言，破了道心，她必定能渡过大劫，踏足无上境界。” 郑岭也叹了口气，道：“前人的实力，实在是难以揣测，以我们现在的眼界，去仰望六代地师的成就，如同井底之蛙，永远也看不到天地之大。” 白潇微微一笑，道：“现在是这样，再过几年，谁能说你不会跳到井外呢？郑岭，或许六祖留下的另外一句话，你会更感兴趣。” “是什么？”郑岭微微一愕。 白潇深深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六祖说，七代将会在六百年后出现，而且，他不会是白家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