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更迭世飘摇 天行有常误年少
“天弈。”齐天风道。
“哈哈,你也知道这是天意了。”崔浩笑道,他看到了棋盘,自然下棋的事交给齐天风。他以为齐天风是在抱怨,所以叹了一句“天意”。毕竟,石碑上的两个字他是看不懂的。
难不成还有第二轮的考验?齐天风暗暗想到,自进入天机洞以来他一直觉得这洞穴有一种为他们四个人设计的感觉,如果说这仅仅是巧合,实在让人无法信服。
梁白月道:“齐大哥,你就别再磨磨蹭蹭的了,万一这岛什么时候沉下去,我们四人可就小命休矣。”
齐天风飞上那巨大的棋盘其中一边,他本以为棋盘上会出现残局什么的叫自己破解,哪里想到棋盘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黑衣,黑剑,气度不凡。
这可把四人都吃了一惊。“你是何人?”齐天风问道。
“这张脸你自己不应该最为熟悉的吗?”那人答道。
那人长着和齐天风一样的脸,穿着一样的衣服,也背着星魂剑。崔浩道:“天风,看来他就是冒充你四处行凶的人。”言毕,更不多想,天机早已化形,一道金光向那黑衫人飞去。那人一个后空翻避过此招,淡然道:“你重伤在身,还是少运气的好。”
一旁的齐天风看得极为惊讶,三年前他与崔浩比试时,崔浩虽然没有天机在手,但也曾用出此招,当时齐天风也像这般躲过。
“崔浩,白月,慢着。”齐天风喝止道,他看见梁白月也把冷霜弓拿在手里,齐天风当日出了碧云潭虽然曾与那假冒自己的人打过一个照面“假冒我的那人长相与我并不相似。”接着他将头转向那黑衣人,一字一顿道:“你不是他,你是我。”
“齐天风”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们开始吧。”棋盘两角出现了两盒棋子,“也许不饶子对你来说会比较有意思。”
齐天风手边出现了一盒白子,而那幻影手边出现的是一盒黑子。
“这也太无赖了。”崔浩道。
梁白月对围棋一窍不通,所以“怎么说?”
“执黑先走的人应当在最后算子数的时候让出二又四分之三子,这样才公平,这家伙居然不肯让,如果他的棋艺也与天风一样那可就大大不妙啊。”
许久不发话的徐梦漪道:“你们说这棋盘是不是谁上去就会出现谁的幻影?”
“确实如此。”齐天风的幻影道“其实你们三人中任何一人上得台来,让齐天风在一旁指导,自然可以轻松过关。如今,以我的棋艺,也就是齐天风的棋艺,估计没有你们什么插嘴的余地。”
齐天风默然不语,棋盘摆在眼前,本能只想到谁棋下得好谁就来。哪里知道此举在这只是适得其反。曹师伯,如果您在这里,会怎么做呢?
……
曹让道:“你想要提高边角的搏杀能力我倒是有个建议,自己和自己下。”
小天风不解道:“自己和自己下?自己怎么和自己下,我每走一步的意图自己都知道,这该怎么下?”
“我且问你,”曹让道:“一个人的棋艺非常高超,远胜于你,你觉得他应该具备怎样的素质?”
“自然应当布局精妙,落子稳健,并且能够洞察我每一步的意图,哦……原来如此。”
眼前的情景正如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般,对面那个自己已经执黑先走了一步。其他三人都暗暗捏了一把汗,不知此刻齐天风该如何应对。谁知齐天风想都没想便下了一步跟手棋,也就是把白子放在了离棋盘中心与黑子对称的地方。
如此十几手棋皆是如此,那幻影的齐天风淡淡道:“我自己觉得你应该没这么无聊,我是你的幻影,你怎么处处跟着我走?”那幻影见齐天风不答,便将子落在了棋盘中心的天元上。这样一来齐天风就无法跟手了。
齐天风权衡一下,将子落在一处。那幻影刚才把子落在天元,现在得了后手,跟齐天风也下起了跟手棋。
不愧是我的幻影,居然这都和我想得一模一样,齐天风暗暗叹道。如是又过了十几手,齐天风最终还是不得已靠近天元来破其跟手棋。那幻影倒也爽快,一看齐天风要破,立刻就不跟了。
其余三人可都看得眼花缭乱了,略通棋理的崔浩和徐梦漪也就罢了。可怜的梁白月是完全不知道这两长得一摸一样的人在干什么。只见他们一会陷入长考,一会又落子如飞。
如是过了有数十手,局势依然不甚明朗,然而决定胜负的焦点已然产生:幻影因为有先手的优势,在棋盘中央区域有着一大片黑子可惜并未完全成活;而齐天风现在的目标便是消灭这一片黑子,虽然边角的白子有合围之势,但部分白棋本身立根未稳,随时有被反围的可能。
梁白月天资过人,虽然对于围棋根本不了解,但如今也看出些门道来了,至少她看出好像是谁的棋子多谁就赢。她悄悄用胳膊捅了捅徐梦漪:“喂,齐大哥是不是现在形势不太妙啊。”
徐梦漪并未回答,但她紧咬着的嘴唇,脸上的忧虑算是最好的回答。她明白齐天风一直把下棋当做消遣作乐,如今这盘棋却关系重大,这便给他增加了巨大的压力,何况对手与自己棋力相当,又有先手的优势。
末了,那幻影把棋子投入盒中,缓缓道:“我输了。”
“承让。”齐天风拱了拱手,对着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人说“承让”确实有些别扭。
“你之前故意跟手,是为了引我下天元并且跟手,这样你便可以顺理成章地下天元边上那个子。真是没想到你前面的数十手都是为了这一手。”那幻影道。不错,黑子最后只差一手便能消灭一片白子,杀出重围。而正是在天元边上的那颗白子,那颗被黑子重重包围,他甚至不想浪费一步将它提走的废子,却让他处处受制,每每棋差一招,最终输掉全盘。
“在我消失之前,”那幻影诚恳地对齐天风道:“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有生命的东西,”齐天风正色道“都在不断地进步,半个时辰前的我嘛……”
“原来如此。”
幻影和棋盘都渐渐消失,最终化成一道精光,扩散而去。而光芒的深处出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对四人道:“姜尚等候多时了。”
“咦,”梁白月好奇地跑过去,围着那老者转了一圈“你说你叫什么?姜尚?你是姜子牙?”有那么一瞬间,齐天风担心梁白月会好奇地拽那老者的胡子。
“不错,正是老夫。”老人身着素净的道袍,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度。
“那你怎么会在这么黑不溜秋的地方,还等我们,还有,你不是两千年前的人吗?你……你……你是人是鬼?”梁白月此刻才想起这严重的问题。
面对白月一股脑丢来的这么多问题,姜子牙只缓缓道:“这位小姑娘,老夫观你三魂七魄之一的命魂只有一半,你何以今日依然活蹦乱跳的?”,接着转向了一边的齐天风:“年轻人,你定然也有许多疑问?”
“确实如此,不知在阁下等会的陈述中能否解答我的这些疑问。”齐天风心里道:想来我齐天风也算不得太笨,天天给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人玩来玩去,当真不爽。
姜子牙一愣,心想这人确实有些意思,便道:“愿闻其详。”
“好,那我就从古至今的疑问都说一下吧,我在看封神之战那段历史的时候就很是疑惑,首先,女娲大神为大地之母,会因为一个人间帝王的几句轻薄之言就陷黎民于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吗?狐狸精、琵琶精、雉鸡精都为女娲大神自己派遣去蛊惑纣王,崩其朝纲,虽然后果有些过于严重,也不至削去肉身,罚回山中重新修炼吧。再次,你姜子牙在封神之战中居功至伟,何以最后封神榜却没有你的姓名。封神之战后,诸神似乎都销声匿迹,近千年来似乎再也没听说过神的事迹。
还有,从我拿到星魂剑开始,紫薇大帝似乎就一直对我纠缠不放,常常托梦于我,却又什么都不肯与我明说,最后,你们安排这样一个洞穴的目的是什么?既然都已经知道会是我四人进来,那又何须再弄这些机关难题呢?”
姜子牙静静地听完,心里想,难怪师尊让我在此等候此人,看来其确有特别之处。听齐天风说完了,这才缓缓道:“我在这里等候了两千年,就是为了解答你的这些疑惑,且听我慢慢道来。封神之战的原因的确不是一首艳诗这么简单,其真正的原因在于——换北辰。”
四人心里这一惊吃得可不小,他们都以为北极星是亘古就有,并且从未改变过的。
姜子牙继续道:“你们应当都知道天地万物皆由太一轮之运行所掌控,而诸天星辰皆绕北辰而运行,所以北极星其实是太一轮外盘的中心。一旦北极星出现什么问题,那整个太一轮都会为之崩塌,天地万物也会随之湮灭。但是,最担心的事情毕竟还是发生了。由于天长日久的运行,太一轮中原来的北极星渐渐失去网缚其他星辰的能力,眼看一场天大的劫难就要降临。众神自然不愿意束手待毙,但是又无法可想,因为自太一轮运行之日起,即使是铸造它的伏羲、女娲、神农三位大神也得按照它的运行行事。
然而,此时人界却是出现了一位奇才,他便是周文王姬昌。他不仅以天星神卦算出天地有此劫难,更是给出了化解之法——使太一轮的外盘与内盘共用一个中心。内盘的中心为人的魂魄,所以需要以一个人的魂魄代替逐渐衰弱的北极星。由此可知能够担此重任的人有多么得稀少,甚至存不存在都是个疑问,而姬昌的长子姬伯邑考的魂魄恰好就拥有这样的品性。
于是,姬昌借此向诸神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想要避免天地的这场劫难,自然可以,但是诸神需要协助我和我的子孙成为人界的王。’这样的要求虽然有违天意,但是与即将发生的大劫难相比算不了什么,于是便答应了这一请求。所以,师尊便派我下山协助周文王完成霸业。”
“由此可见,周文王梦飞熊的事怕也是子虚乌有的吧。”齐天风道。
“这是自然,”姜子牙道“我也能够想象周朝的史官们会把纣王贬损得怎样昏庸无道,而文王又是怎样的天命所归。”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齐天风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开第二道门时,若是要歌颂文王的美德为何不用已经有的“文王”而是徐梦漪自创的曲子。大概也是在暗示所谓“美德”云云本身就是虚无飘渺的东西吧。
“只是没曾想,朝中太师闻仲等人与诸多上仙交情颇深,同时许多星官都为我三师叔通天教主门下,而换掉北极星必然会引发诸天星斗的变化,星官自然也会被换掉许多。这导致一场原本应当简单的人界帝王交替之战变成了我玉虚宫与碧游宫的大战。此战伤亡惨重,好在最终目的还是达到了,伯邑考虽然肉身已去,但魂魄仍在。师尊连忙召集众神,立下封神榜,以抚慰无辜战死的亡魂,也为新的秩序奠定基础。可谁料变化又起,姬伯邑考因为青梅竹马的苏妲己在此战中为狐狸精所害,怨恨起了父亲与诸神,拒绝接受封神,成为太一轮的中心。”
紫薇大帝原来还闹过这样的情绪,齐天风暗想。
“后来我催动杏黄旗,找出其魂魄所在,没想到他居然甘愿化作荒魂为心爱的人殉情,唉,”姜子牙说到这里长叹一声“若是他的魂魄散去,那即使是师尊也再无办法。后来,我花了许多力气才终于将他说服,这才使得天地得以保全。而女娲大神自然不能得罪即将成为太一轮中心的伯邑考,只能迁怒于害苏妲己性命的狐狸精等人。”
“花了许多力气终于将他说服?”齐天风道,伯邑考连父亲和天下苍生都不顾,听你个老头子和他瞎掰一通就能将他说服?
“此事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封神之战中无数的凡人因为神的干预而丧失了生命,巨大的怨气在太一轮的内盘和外盘之间形成了一道鸿沟,这使得太一轮再次陷入危机中。虽然这使得太一轮很不稳定,但是只要内盘和外盘之间不互相干预,就没什么大问题。”
“你所谓的干预是指……”齐天风有点明白了。
“不错,这就是为什么紫薇大帝每次与你谈话都不着边际,因为他不能干预你的思想和行为,一旦干预了,太一轮就有崩塌的危险,所以,他虽然需要你帮忙,却什么都无法告诉你。”
“那他究竟要我帮他什么?”齐天风很是不解。
“知道为何老夫能够告诉你这么许多吗?”姜子牙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但终究还是压抑住“因为我还是凡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目的,只是师尊两千多年之前便算到天地之间将再起劫难,也算到你四人似乎是解开死结的关键所在,便以禁锢之术建了这个洞穴使之能够不受时间的影响,并命我在此等你。至于前面那些考验,纯粹是我这些年空虚无聊所造的东西,我相信你们解开它应该不成问题。能够告诉你们的就这么多了,很可惜,这样的重任怕是要你们四人承担了。”
“你既然是用剑的,”姜子牙拿出一卷竹简“我大师兄广成子留下的这竹简也许会有些用处。”
齐天风接过竹简,要知道广成子有“剑仙”的美誉,其对剑道的领悟自然也是每一个剑客梦寐以求的东西。
“只是,还有一事”齐天风的语气恭敬起来“紫薇大帝是借什么托梦于我?”
“年轻人,你背着的这柄剑是何物所铸?”
“天外陨石。”
“不错,那便是北极星的碎片,紫薇大帝正是通过这柄剑托梦于你。”
齐天风心想:难怪自己隐居的两年中,紫薇大帝没有在梦境中出现,那是因为自己把星魂埋起来了。
“如此,”齐天风本来想称呼眼前这个老者什么,先生?丞相?老人家?似乎都不太合适“我们便告辞了。”
洞穴的顶端忽然露出迷人的星空,姜子牙淡淡道:“走好。”
“姜,姜爷爷,”梁白月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呆在这洞里岂不是要闷坏了?”
姜子牙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小姑娘,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做好自己的便问心无愧了。”
四人再次作揖,便化作四道飞星离去。四人刚在东海之滨落下,就发现身后的岛屿沉了下去。“啊”梁白月惊叫“姜爷爷还在里面呢。”徐梦漪也拉了拉齐天风的衣袖,后者闭着眼睛道:“这个人的人格……我这辈子也及不上。”
缓缓沉下的岛屿和崩塌地洞穴中,姜子牙喃喃自语:“两千年啊,两千年啊,只有这些石壁陪伴着我。还好那时我放弃了元丹,嘿嘿,升官、发财、成仙,于我而言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师尊,您当年说弟子没有慧根,不是修仙的好材料,但您终究还是最信任我的,哈哈哈哈……”
长辈们见到四人的第一句自然是“平安回来就好。”
“收获是有的,”齐天风向北宫不破作揖道“只是这事情也许会有些难办,不过全部交给弟子就好,您老人家不必心。”
接着齐天风被楚雪蓉拉进了灵剑门的人群中,楚雪蓉大声宣布道:“你们记不记得三天之后是什么日子?”
众弟子议论纷纷。
“切,”楚雪蓉道:“你们一点都不关心大师兄,三天后是他二十岁的生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