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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行道(一)
夜风清寒,吹拂过山顶,一片碧玉砖石铺就的广场中,赤炎篝火烈烈燃烧,一位老者盘膝坐在火焰前。火光照耀在脸上,显出老者清奇的相貌,眉宇间风轻云淡,似有隐愁。 老者闭眼凝神,双掌前倾,火光中隐约可见赤红色的真气由他掌中发出,一波波推向面前的篝火。山顶广场上夜风极寒且猛,却吹不息这堆篝火。随着老者的真气鼓动愈久,篝火亦愈加猛烈,终于轰的一声,竟燃至数丈来高。 火光由赤转橙,又渐渐转为苍白,竟浮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来,那人在火光中飘忽闪烁,仿佛下一刻便会随风散去一般。火焰随着老者口中喃喃而动,像是和那男子在对话。山顶上狂风呼啸,却听不见这二人的对话声,显然是老者用了什么秘法,只他二人可以听见。 匆匆一夜过去,云海间日轮升起,老者站起身来,双手握拳,巨大篝火应声而灭,丝丝烟气,随风散入云海。 正午时分,正是烈阳当空,数百青年男女站在风羽山碧石广场中,面朝那广场尽头,一座淡金法坛。众人身后,山梯之上,陆续有青年男女登上山顶,列入队中。 一位年轻男子拉着另一稍年长的男子问道:“萧进师兄,今日宗主召我等在修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那萧师兄摩挲着下巴上寸短的胡须笑道:“任循师弟才入门不到半年,有些事情想来也无人跟你提起过。宗主平日里从不过问门中之事,一切大小事宜均交给了几位长老。每年只出关一次,必然是召集在修弟子提拔几位修为精深的弟子入药堂学习。” 任循诧异道:“我还以为只要修为够了便能进药堂学到炼丹之术,原来还要得入掌教真人法眼才行么?” 萧师兄嘿嘿的笑了一声,道:“若是修为够了便可进药堂,那门中这所有弟子,修炼个几十年的光景,不还是能进去么?药堂只收那天赋聪颖之人,习练丹术之余,也不可误了自身修行。” 任循讪讪一笑,挠了挠头,不再言语。 又过半刻功夫,终于不再有人上来,法坛前面,几十位长老并排而立。众弟子知是宗主将至,大气也不敢出。 那淡金法坛忽然散出耀眼光芒,照的众人睁不开眼,任循无奈把头偏了,却发现广场边缘竟有一堵金玉围墙幻影般浮现出来,片刻后,金光散去,一幢恢弘大殿已把众人连那广场罩在其中。 整个大殿都用金石玉砖铸就,两侧壁上,悬挂了门中历代掌门的肖像。 那萧师兄见任循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禁暗暗好笑,拉了拉他衣袖,低声道:“这是本派的一件法宝,叫做问天殿,可大可小,收放自如。” 任循点了点头,却见那法坛上不知何时站上了一位老者,心道这便是宗主了。 那老者一袭青色长袍着于身上,胸口大书一个人字,背上却是个天字。正是天人道当今宗主天人烽。 天人道门下弟子有千人,道中长老亦有百人,门中弟子修为够了资格,便可出门历练,是以如今门中只余下数百弟子。 天人烽眼光扫过殿中数百弟子,最后停留在后排那不断拉扯着任循说笑的萧进身上,笑骂道:“萧猴儿,你自己调皮也就罢了,莫要带坏了师弟。” 任循肚里暗暗好笑:“平日里看萧师兄一副前辈师兄的派头,想不到还有这么个好笑的称号。怪不得那些师兄平日里有些怕他,都说萧师兄若找上你,带你去寻点好处,千万莫要应了他,原来他是个调皮捣蛋的能手。” 萧进在数百弟子面前被宗主这一声猴儿喊了,也浑不在意,只是撇撇嘴,不再说话。 天人烽也正色道:“光晨,何曦,你二人且上前来。” “是,宗主。”人群中一男一女闻声而出。那叫光晨的男子,丰姿英伟,剑眉星目,神采飞扬,显得极为自信。而那叫做何曦的女子,浅笑吟吟,眉目如画。两人站在一起,倒似是一对佳人。 天人烽似是极为满意这两个门下弟子,点头道:“你二人入门方才两年,便修成了化形功力,今日起,便随丹堂众长老研习丹药吧。” 此言一出,大殿弟子中哗的一声,顿时炸开了锅,众人脸上,羡慕嫉妒憧憬无奈之色各异。两年便练到了化形期,在天人道历代弟子中,也寥寥无几。 任循心中也是惊骇莫名:“我自幼就学了家传的阳极天罡火,到现在也只是丹成期入门,这两人好高的天赋!”旋即心中又有一股不服气:“我自小贪玩,桀弟来了之后,练功也是断断续续,若是一股脑的修炼真气,未必便不如他们了。” 萧进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也在旁嘻嘻哈哈的道:“任循师弟,我看你的天赋也不输于他二人,明年你修到化形期,就稳压他们一头进丹堂了。” 那光晨何曦也是欢喜无限,连忙拜倒道:“多谢宗主!” 天人道在世间名头甚大,一是问天之术,历代宗主精通算术,皆擅问天改命之术;二是炼丹之术,天人道炼丹之术乃是历代天行者所传,药堂中各长老凝炼出来的丹药让世人趋之若鹜。 但最让天人道威名远播的,便是七十年前,天行者下界传授天书,天人道上代宗主天人狂与五位真神高手围攻并重伤天行者。 天人烽当跟随师父天人狂在场,不料被天行者抓住,双双坠落悬崖。半月后,天人烽竟平安无事的返回风羽山,并且带回了一本《两仪离火诀》。此后二十年,天人狂凭了这两仪离火诀无敌于天下,在斜琊山连败七位真神高手,终于折服众人,被推为天下第一。 其时天人道风头正劲,隐隐间大有天下第一派的势头,天人狂兴奋之余,宣布任天人烽为宗主,自己欲闭关潜修。岂料就在天人烽即位当夜,天人狂被两仪离火噬身,重伤不治,就此羽化。 其时天人烽尚是灵仙级功力,并未晋入真神之境。曾在天人狂手上大败亏输的雷泽真神黎天乙欲乘此之机抢夺两仪离火诀,结果在风羽山门前,与天人烽拼斗百招,反被一记天罡狂风掌打落山下,一阵狂风吹至了七八里外,世人此时方才知晓当时天人烽还带回了一本《乾天罡风诀》。 而后再无人去打那两仪离火诀的主意,何况以天人狂的绝世功力,都被离火反噬而死,便是得到手也未必能修成天下第一,送掉了自己性命反而不美。 自这世间有人以来,便有天行者的身影穿梭在其中,一些古老巫书中仍有记录:“有天神上使,自云中来,每七十有六年一现,貌皆不同,自称神使。” 各门派家族所藏的传世功法,皆为神使所传,蛮荒之时,蛮夷之民尚不知何为气,更别说自创修炼真气之术了,待得民智渐开,神使便传授下来各种法门。几千年来,功法也是一次比一次更绝妙。神使随性而至,常有那寻常之人获得了绝世功法,一跃成为举世高手,开山立派,万世留名。便是哪个只在家族中内传,也能让这个家族成为一方巨擘。 “自云中来”说的便是大陆中心的一座云中山,高耸入云,几达九天。而各派高手掌门,为了能拿到新的功法秘籍,便渐形成了在云中山顶迎接神使的习惯。 昔年云中山尚属中土第一大国光碧国,这光碧国国主为了独霸神使传授的法门,意图封国锁山,结果被以大乾为首的七国联合剿灭,国中高手死亡殆尽,血流千里,染成了一片赤土。 大乾七国也不敢独霸,只瓜分了光碧国的国土,留下了一座云中山在七国之中。 神使所传下来的功法,若是让一方无名之辈得到,潜修数年,便是绝世高手之一,若是逍遥独处还好,万一想立个门派,无疑是让各大宗派平添一个强劲对手。若是某国的小家族得到天书,一样会成为那些大家族的肉中刺,甚至反而被其吞噬合并的,也不无可能。 近几百年来,神使所传的功法已不似过往那般,流传出去必是惊动了这一番天地。举世皆公认真神级高手为人间巅峰,这些高手即便得到了新的法门,进境也不甚多。接待神使时也不似以往那么恭敬,称呼也由神使换成了天行者。 久而久之,几位真神突破苦无法门,而便打起天行者的主意来,皆因这天行者授书之时,必会招出一件巨大无比的法宝书架,高百丈,宽亦有六十余丈,藏书何止千万!天行者自己传书,只抽五本,若能夺取这件法宝,便是天下人手一本,那也够了! 几百年过去,众多高手未成功过一次,几位天行者遇袭也是游刃有余,也从不提自己的前任遇袭之事,只当做不知一般。终于在七十年前,天下真神高手尽出,围困天行者,天人狂一记大灭火神掌得手,才引出了天下震惊的两本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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