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徐徐吹来，似乎将这世上的喧闹与纷杂吹散了去，老杰克闭上嘴，半响之后，忽的转过头看着流，眼睛里流露出从不曾见过的悲哀来。忽而又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一轮轮发出白光的明亮的暖玉石，眼睛一眨一眨的，豹子的眼睫毛很长，弯而长的那种，极好看。 “你知道么，我从来就不曾喜欢过那乳白色光的”老杰克突然喃喃自语道，像是在发问，又像在自言自语，突然兴高采烈起来，“给你看看爷爷我的本身。” ……没有反应。 从那豹子身上缓缓的升起一道黑色的光影，像是黑洞似地，疯狂的吸收着周围的光芒，一点点的扩大，直到将整个巨大的珊瑚树包围，把整个月亮湾轻轻笼罩，天空变得暗了下来，虽未完全变黑，但也模糊了，看不清，阿流却能从里看到一条人性的影子，伸开双臂想再拥抱迎接什么，悬浮在黑豹子头顶，看不清脸却能知道不是老态龙钟的样子，很年轻，腰背挺直。 不远处的打斗停止了，随即，温泉处传来一声响彻天空的尖叫，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些稚嫩的童音。是小仙女儿和小草在月亮湖中泡温泉呢，这几人和老豹子正是被她们“赶过来”的，那时小草抱着明净虚晃着拳头说敢于偷看就如何如何…… “嗷唔……”当黑暗浓郁到顶点后，老豹子忽的吼了起来，流分明看到豹子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也不知是激动兴奋地或是因为疼痛难忍。 “你吓到他们了”看到随着黑暗袭来四处奔跑的动物，以及听到那声颇为响亮的叫声，流淡淡道。 “好啦，好啦，马上。”豹子显得兴致很高，依然是那副痞怠嘴脸，笑呵呵答应着，同时黑暗渐渐消散开去，暖玉石洁白而温暖的光重新洒落而下，“怎么样，帅不，我年轻的时候？” “嗯，不丑。” “肯定嘛！要不然我以前那漂亮老婆能哭爹喊娘哭喊着要嫁给我，嘿嘿。” 老豹子得到了一个不算是否定的答案，嚣张的甩下头，得意道，“想当年，我那可是一个大帅哥，可惜啊，如今只能在躲在这头变异豹子的身体里了，你应该知道吧，灵魂状态是不能见光的，太阳烤的很疼的，夺取别人的身体虽然好点，但时间长了，也会受不了，后来偶然发现这变异黑豹子能彻底隔绝阳光，他爷爷的，从此一代美男子就变成了一头见不了人的黑豹子啦！” “不知道，不过亡灵法师是见不了光，只能生活在黑暗中，这倒是不错。”流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情。 “呃……对，对，就是这个个意思，亡灵法师是种黑暗生物，臭小子，丫你太有才了。”老豹子错愕一番之后，忽然如此说道，大有知己之感，“不过我从未后悔过，我喜欢亡灵魔法，以此为荣。” 忽忽、忽忽……这番之后，老豹子兴致高涨的立起后腿，两只前爪忽忽的怪模怪样的打起了拳来，一面道：“这可是我自创的舞步哦，强身健体的，每当我高兴了或是寂寞了的时候，都来下这个的。” 顿了一下之后，咧开嘴，“这次是为了高兴。”暖玉石的光洒在他的大门牙上，寒光闪闪的，怎么看怎么吓人。 “我为你伴奏吧，”语罢，轻轻扬扬的琴声就飘了起来，一旁的小鸣和猿怪继续未完的切磋。 “阿……阿流，嗯，我以后就这样叫你吧，阿流，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是不是挺能废话的”不等对方反应，这声音就接着道，“对咯，肯定看得出来嘛，一百零三？零四？哦，记不清了，好长时间都没人和我说话了呢。” “哦，看出来了。”流道。 “其实我本来是有几个徒弟的，都是为了这样的、或是那样的理由向我学习魔法的，有的是为了权力，有的是为了女人，有的是和我有类似故事的复仇，总是很麻烦啦，可惜后来应该都死了吧，本来他们出师后隔一段时间还是回来看看我这老东西的。 本来嘛，学习这东西，就等于要学会了寂寞，除了我这老头子，还有几个人能与他们沟通呢，孤单使人疯狂啊，不过最近一次他们来就是一百零几年前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哦，对了，你知道嘛，我最后收的那个小徒弟有多有意思麽？” 此时那豹子的舞步跳到了收腹、挺胸、翘臀、目视前方这样一个动作，这时又忍不住要撇过头看向那正在弹琴的人，一双眼珠子只好转啊转啊转，看起来像是在白眼，偏偏那动作一丝不苟的，双手还持平了伸向前方，滑稽的不像样子。 像是感应到了那个极具挑逗性的白眼，流收回了望向木琴的眼光，有些无所谓的瞟了瞟那豹子，摇了摇头。后又专心致志的拨弄琴弦起来，依然是那生涩的指法、走调的琴音啊。 “呼！”似乎是保持刚才那个动作有些累人，一得到不像是回复的回复，老豹子继续舞动起来，一面带着得色道： “我最后那个徒弟可不简单啊，十年，仅仅用了十年就修到了魔导师的进阶，仅仅差一步就到了最后的大魔导师境界，真是了不得的人才啊，哦，当然亡灵魔法是没分什么等级的，是我猜的应该差不多。 最后一次来看我的人就是他吧，他还带了不少好东西来呢，又一次还给我送来几个娇滴滴的女人，哎哟，那叫一个嫩啊，一掐一把水，对，还有个稀少的精灵。”说着那条乱晃的尾巴甩向那又斗在一处的小鸣。“不过把那给我干嘛，妈的，我现在对女人可是没什么兴趣，让他又带回去了。” “十年？魔导师？”流语气古怪的喃喃道。 “对了，你们以后打算去哪？” “去克拉克，小草的家在那里。”流的脸色柔和了些。 “克拉克啊！不过，你还是去商盟吧，那儿没有严格的管理，更没有统一的信仰，更适合我们这类见不得光的人，那小子好像就是在商盟吧？”老豹子抬起头，有些出神。 “不了，答应小草了，嗯，她……她会不高兴的。”流有些犹豫。 “哦，算啦，不过那小子挺奇怪的，一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时突然来找我学亡灵魔法，也没说原因。生活真是无聊啊，也就是他们来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我似乎还是活着呢！你知道么，我附在这豹子上，每次我不小心碰到了自己身上，就感觉那似乎被碰到的不是我的身体似地，就像你砍了我一刀，我去丝毫不觉得有疼痛似地。”说完，那一张豹脸艳羡的看向流，好像是能感受的疼痛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似地。 “哈哈”，听得这话，流忽然大哈哈笑道，就像是一个可悲的人，看到了一个比他悲剧无数倍倍的人，心中或多或少会有些缓解的，但一般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伤己伤人的感叹罢了，那笑声听着——很是有些复杂的味道包含其中。 “切”老豹子似乎看不得那嚣张的样子，竖起了中指，也难为他一边舞蹈，一边做这个高难度的动作。 “这儿有时还是有人来逛逛的，只不过每次随着本人的闪亮登场，一群人就大呼小叫的撒丫子溜了，有时候还有所谓的光明教廷的、佣兵、杀手啊什么的千里迢迢的来找我的碴，不过基本上都是被我一顿海扁就夹着尾巴闪了，嘿嘿，我是挺强悍的啊。”流注意到老豹子的胸口有一撮白毛。 “我记得又一次来了一大群人说是要去屠龙，拯救公主，哦，这草原的深处通往那里的一个巨大的森林，却有一条脾气暴臭的长虫的，那次啊！还未等我出手，就被那家伙一口火就直接给烧烤了，呵呵。”老杰克会想到以前的时光，那舞步是越来越来越有动力，豹豹生威的。 “还有一次，那时……”一整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扑哧”的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溅到了那七根琴弦上，尚在颤动的弦一不小心就把鲜血洒的到处都是，几滴甚至于飘到了老豹子胸口间白色的毛发上，挂在毛发的尖端，浓稠的不愿滴落下来。 “我……”戛然而止的豹子突然发疯了似地扑打着树叶、枝干，曾经用问候人家祖宗18代来保护的异种珊瑚树，瞬间那片叶子就泫然欲坠，树干上也多了数十道纵横交错的痕迹，“我就知道，你也快死了……快死了吧，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短命鬼，我好不容易结识的人，又要……没了。”很奇怪的那豹子的愤怒的声音中竟听到了些许哽咽的味道了。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没一个活过了30岁，你呢，你又还有多少时间好活？”那豹子忽的跳到了犹自老神在在谈琴的流面前，盯着那嘴角还有少许血丝的脸，用一种压抑的音调的问道。 抬起头看了看那头黑色老豹子的纠结的脸，看的出他的鼻子是湿的，这让他联想起他和她以前曾一块喂养的那只流浪猫，他们当初相识也是因为同时追这只猫，也是湿湿的鼻子。也是黑色毛发，肚皮上也有一道白色的印子，可惜整天懒洋洋的，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关心。 不像这头如此的精力旺盛，如此容易快乐，容易愤怒，这样很好，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浮在表里，率达的人一定长命百岁，不像那只懒猫，可能已经……不在了吧？想着想着，他对着那头几欲抓狂的豹子，轻轻的笑了笑，露出了好洁白的牙齿，继续抚弄的他的那尾木琴： “我没那么好命，上次用了个大招，干掉了几个棘手的人物，后来……反正满打满算估计两年吧！” “咔嚓，卡擦”无处发泄的老豹子又开始折腾起珍贵异种珊瑚树来，远处拼斗的二位停止了比斗，雷亚向这儿过来。 “我想找个家，死后的家，这正是我此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旅行的目的所在，有了这个，我希望我不会在迷茫，找个安居之所，下辈子做个简单而快乐的人吧，再不用如此复杂，如此沉重。”一边继续拨弄着琴弦，一边用从不曾见过的舒缓平淡的语气说道，“以后，我也要轻松地活下去，这最后的几年！” “卡擦”那片叶子在老豹子的几番折磨之下，终于不堪重负轻飘飘的坠落而下，老豹子终于不再发疯，伏在地上抬起头望着那让他深恶痛绝的暖玉石洁白的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进的小鸣忽而停住了脚步，再不移动分毫。 这棵树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梯子，用不知名物质做成的绳子结扎而成，此时在哪绳子的中间部位，一个身影就要到达树枝上，忽而一抖，有些失力的摇晃了下，一张俏脸变得煞白，眼睛氤氲一层雾气，她背上挂着个小姑娘，那姑娘的表情很奇怪，说不上高兴或失落什么的，平淡令人发指。这正是泡完温泉归来的小草和小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