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帝位各显神通 (一)
风更急,浪更高,两人抱着木团,随着浪涛,一会儿像被抛上天空,顷刻间又被拉进深渊,天空乌云密布,铅块一般的沉云重重压在海面上,同时也压在楚小桐与碧荷二人的心头上,云层间亮光闪闪,炫人眼目,间或隔着隆隆雷响,震彻大海,天怒了,海也怒了,一股巨浪泰山压顶般砸向二人,巨大的声势令人胆颤心惊,两人浑身湿透,打在脸上的浪涛渗进眼睛里,腌得生疼,双目也有些睁不开,但二人历经刚才的巨变,心中也好似死过了一回,反倒无所谓了,尽管巨浪滔天,毁天灭地,但二人却浑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两人抱着木团的双手格外地用力,对他们来说,双手抱着的木团就是生的希望,只要抱紧它,就不会死去,他们心里很清楚,如今这种恶劣的情势下,松开木团,将顷刻间被打入冰冷海水的万丈深渊,成为鱼们的饵料,永无出头之日。
那几只黑色的背鳍已不再露出水面,它们沉入了水里,它们也恐惧这恶浪滔天的力量,但是,快要到嘴美食的诱惑让他们暂时收敛了恐惧之心,它们在水里潜着,期待着巨浪快点褪去,期待着那大快朵颐的美好感觉。
刚刚那鲨鱼的尸体看似很大,但经过那几只身强力壮的利齿咀嚼之下,到它们口中的只剩下一点点可怜的残羹剩饭,还不够填牙缝,肉很少,可肚里的该死的馋虫却被勾起来了,那些强壮的家伙们吃饱了,懒洋洋地找个地方散步去了,它们这几只却不得不另想他法,终于,其中一只眼尖些的远远瞧见了渐渐远去的二人,抵抗不住饥饿的危胁,它们几只在搜刮完骨头上剩余不多的一点点碎肉之后,马不停蹄地追赶上来,不料风云突变,大海发怒了,明明到了嘴边的肥肉却不能吃到,它们很懊恼,但是,它们愿意等,凭着经验,它们知道风很快会停的,浪也会平的,到那时,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果不出所料,风停了,浪也平了,它们露出了水面,可是,面包呢,面包哪里去了?海面上空空如也,几只海鸥低低飞过,楚小桐与碧荷却早已经不见踪影。
巨浪滔天,楚小桐与碧荷二人犹在坚持,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么这后福是否足以抵消大海的发怒呢?楚小桐不清楚,碧荷也不晓得,他二人只能苦苦忍耐,只有苦苦等待,期望巨浪能早点退去,期望能遇见一艘大船,期望能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救自己,总之,期望所有一切美好的可能!
一个人在社会这个海洋里徜徉,心中所愿总是好的,可往往却事与原违,在大海之中也是一样,楚小桐希望巨浪早点平息,可老天却好像与他开玩笑,一座滔天巨浪有如凛然不可拂逆之高峰恶狠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二人头顶轰然砸下,巨力之下,木团四散而开,碎屑卷进滚滚波涛之下,消失无踪,二人像一片枯树的落叶,被浪涛无情地卷走,碧荷目睹楚小桐被巨浪抛走,嘶声大叫:“公子!——”语声充满无尽的伤心与绝望。楚小桐听到了碧荷的绝望叫声,可他无能为力,他无法动自己一根小指头,他甚至无法让自己的咽喉发出一点点的声响,整个身体被卷进狂肆的波涛之中,他眼前见不到任何东西,他的耳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身体提不起一丝气力,他渺小的力量在这毁天灭地的灾难面前根本微不足道,是啊,人是伟大的,也是渺小的,有的时候,人的生命就犹如清晨草叶上的露珠,太阳一出来,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在有些时候,人可能还不如“小强”!
紫霞仙子对至尊宝说,她猜中了前头,却猜不到结局。碧荷也一样,绿绮离开了,她以为从此就能与楚小桐一起,她想到了前头,却没能想到如今的结局。
碧荷万念俱灰,她放弃了抵抗,身子随波逐流,转瞬间消失无踪。
咔嚓一声,铁如雁端在手中的茶碗突然碎裂,莹白如玉的纤细玉指被锋利的瓷片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茶水将伤口腌得生疼,她轻簇峨眉,目视远方,心中忽然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日九城兵马司都督赵君铎领着皇上的密旨,率领手下将士将京中诸王的府弟团团围住,众王府里的护卫遭逢巨变,纷纷拿起武器抵抗,赵君铎一声令下,手下兵士一拥而上,将敢于反抗的众人悉数拿下,当场格杀,铁血的手段镇住了王府里的其他护卫,纷纷扔下武器投降,赵君铎分出重兵监视周王、永王,郯王和郑王的府弟,严令任何人不得进出,第二日清晨,宫中传出旨意,召各王入宫议事,只准单人前往,不得带任何护卫,众王惶惶不安,知道定是宫中出了巨变,到了宫门口,瞧着侍立两旁的兵士披挂铠甲,手执利刃,形容肃穆,杀气腾腾,心中更是惴惴,宫门打开,出来一个白白胖胖,脸上无一丝皱纹的太监模样的人,这人瞥见宫门前站立的众人,嘿嘿一笑,阴柔的声音道:“劳诸位王爷在此久等,真是罪过,然皇上有旨,咱家不得不从事耳,望诸位王爷原谅则个!”
众人连道不敢,郑王赵君烈性了颇急,忙问道;“总管大人,今晨一早宫中传旨,召我等入宫,不知所为何事?昨儿个晚上他九城兵马司围了我等府弟,格杀多人,不让一人进出,他赵君铎仗着皇上宠信,丝毫不将我等放在眼内,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等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治他嚣张拔戾之罪!”
司礼监大总管鲍庆闻得郑王急语,细长的双目中寒光一闪,柔声道:“殿下不必着急,呆会儿到了驾前,自有分晓,诸位,请——”轻甩拂尘,在前引路,众人尾随其后,进得宫内,却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披甲执刃,形容冷肃,更觉得情势颇不寻常。
宏极殿内,诸文武大臣分立两旁,皆形容肃立,唯礼部尚书郭玄岭面色欢愉,左顾右盼,不时与身旁人窃窃私语,间或发出几声轻笑,众王入来,分立百官之首,郯王赵君奇抬眼去,见龙座旁还放有一只凤椅,若有所思,闭上眼睛,静默肃立,面色阴晴不定。
站立良久,却并未见皇帝上朝,众人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里更是满腹狐疑,正彷徨间,旁边传来一声阴柔清亮的声音道:“瑜贵妃到——!”
宫中皇后早逝,自以皇帝最为宠信的瑜贵妃为长,众人纷纷俯身下跪,同声道:“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瑜贵妃语声透着一股哀伤,众人纷纷起身,朝前望去,却是瑜贵妃端坐凤椅之上,素颜朝天,身着缟服,头戴重孝,满目哀伤,双目红肿,两行珠泪犹挂在脸上,俱都大吃一惊,原本毫不知情的百官俱有心丧胆寒之感,有几个老臣双腿漱漱发抖,竟骇得坐在地上,瑜贵妃哀伤的目光扫视众人,涩声道:“诸臣工,皇上今夜未时,驾崩了!”
“皇上——”礼部尚书郭玄岭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垂首痛哭,倒将立在一旁,惊诧不已的郑王赵君烈骇得一跳,赵君烈与郯王赵君奇目光微一对视,随后眼珠一转,立时扑倒在地,悲声大叫:“父皇——”痛哭起来,周王,郯王,永王,俱都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一时间大殿之上哭声一片,而礼部尚书郭玄岭的哭声尤其响亮,唯恐别人不晓得他有多伤心似的,有几位年迈的大臣更是哭得险些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