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蒙古人随身总会带酒,就算是皇太子也没有丢弃这个本色,因此真金的侍卫立刻为真金和孙言准备好了酒。
真金先自己干了一杯,然后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尚英,“你好象很有麻烦!”
孙言端着酒杯,像在赏玩一件古董,“我的麻烦的确很多,比如说你就是最大的一个麻烦!”
“迄今为止,只有成吉思汗的四子拖雷曾担任过监国之职,可惜,好像你并不是太满意。”真金微笑着。
“满意,我很满意!”孙言放下酒杯,很认真地说。
“可我却听说你背叛皇上!”真金的眼睛非常伶俐地注视着孙言,像是把他整个人从外到里扫描了一遍。
孙言摆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当有很多人同时在说一件事的时候,也许这事就会变成真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说谎!”真金又喝了一杯,问。
“对。”
“那么这个说谎的人一定不会是别人!”真金接着说。
“是忽必烈!”孙言直视着真金。
真金缓缓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那些侍卫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边,很显然,他们已经做好准备。
——准备向孙言发起进攻!
杨忘也握紧了拳头,他死死地盯着弃在地上的枪,只要一有任何变化,他就会立刻冲出去。
“我知道,你一定会比较生气,但你不会恼羞成怒!”孙言很有信心地望着真金。
真金忽然叹了一口气,“你好象什么都知道!”
听见这句话,侍卫门和杨忘都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
“我知道的事情不算很多,但我好像很明白你!”孙言说着,重新端起酒杯。
“你明白我什么?”真金在浅啜,像是在品尝酒的滋味,由像是在揣摩孙言的意思。
“你是一个皇太子,”孙言淡淡地说,“换句话说,将来……应该成为皇帝,所以你必须要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真金慢慢重复着这几个字,脸上竟说不出的寂寞起来。
“可惜,你偏偏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孙言一字一字地说,仿佛在给出一个定论。
“不错,我的确很寂寞。站在高处的人,难免寂寞!”真金落寞而高傲地说。
“还好,你却不算孤独!”孙言忽然笑起来。
“为什么?”真金不禁一愣。
“因为,至少现在还有人肯陪你喝酒!”孙言说着,就将杯里的酒喝干。
真金用一种带着感激却又很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孙言,“可明天之后,我将依然孤独!”
“如果我不跟你回去,你至少还会有一个陪你喝酒的不算朋友的朋友,”孙言懒懒地放下酒杯,“所以,我一定会逃!”
“我已经把你当作朋友!”真金诚恳地说,“但我也一定要把你带回去,除非你真有本事逃走!”
“我已经决定了,所以我打算先把你灌醉!”孙言举起酒杯。
“如果你真能灌醉我,或许你真有逃的机会!”真金也举起酒杯,他的眼睛在发光。
天色蒙蒙。
看来马上就要破晓。
“天就快亮了。”左丘闭着眼,双手抱着铁弓,躺在落叶上静静地说。
“嗯。”皇甫折梅算是应了一声,挺直地站在左丘身旁,仰望着天空。
“孙言有机会逃?”尚英就坐在左丘对面,若有所思地望着左丘。
“他本来有。”左丘说。
“什么叫做本来有?”皇甫折梅诧异地问。
“如真金不来,没人可以留住他。”左丘像是要睡着了。
“可惜真金已经来了!”皇甫折梅叹了口气说。
“而且真金现在正在和孙言喝酒。”尚英望着左丘,像是要把他看穿。
“这才是最要命的!”皇甫折梅觉得很头痛。
“如果他逃不掉,干脆就不要逃喽。”上映把目光从左丘的脸上移开,望着渐渐发白的天空说。
“什么?”皇甫折梅很是无法理解尚英的话,“这样一来孙言兄弟不是死定了!”
“当然不是!”左丘忽然睁开眼睛,然后坐了起来。
“哦,有什么好办法?”黄甫折梅紧张地问。
“杀了真金!”尚英阴沉地说,然后忽然又摇起头来,“不过摆明了大家都不同意,当我没说!”
“最不同意的一个人肯定是孙言。”左丘望着尚英说。
尚英紧紧地挨着左丘身边坐下来,“我也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莫非父亲会同意不成?”
“师弟一定不会同意的,弑君就是毁了他的一生名誉,你就是把他杀了他也不会去做!”黄甫折梅非常肯定地说。
“其实,只要真金不回大都,孙言也就不会见到忽必烈,他当然也就不需要逃。”左丘平静地说。
“他是太子,这里有人大过他吗?”黄甫折梅简直要笑得晕过去。
“就是因为没人大过他,所以,只要他说不回大都,任何人都没办法让他回大都!”左丘低着头,象是没看见尚英坐在自己身旁。
“我也不想回大都,不如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吧!”尚英兴高采烈地摇着左丘的手臂说。
“如果大家都没有回大都,那么我们就是在逃难,不是去游山玩水。”左丘轻轻摇头说。
“逃难?”尚英歪着头想了想,“也行,怎么说都可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皇甫折梅笑了笑,抬头望向天际。
天已微明。
即将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