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多天的准备后，光明历九七八年十月初，伯雷带着瑞德、都铎和阿修离开部族联盟的圣城。 　　伯雷仍旧是一身白衣，瑞德，都铎，阿修三人则是一身粗布麻衣，只不过现在他们三人都配上了真正的武器，瑞德和都铎每人背着一口大剑，而阿修则是腰悬一柄细剑。这三把武器都是伯雷送的，他们之前的那种破铜烂铁早回炉了。 　　“走！”伯雷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跟在他身后的三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也不由得双腿夹紧马腹，在后面急追。他们骑乘的可是目前部族联盟仅有的四匹可以称得上战马的马匹，还是由九大部族临时拼凑的。当然伯雷所骑的那匹是四匹战马里最优秀的那一匹，奔跑的速度自然也比那三匹要快上一些。 　　“伯雷，你别跑那么快好不好？让我们哥仨跟在你屁股后面吃尘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三个年轻人中的那个漂亮得和绝色美女有得一拼的阿修已经对伯雷有些不满了。 　　伯雷虽然是他们的族长，但也是他们的兄弟，更是他们佩服的老大。伯雷虽然年龄没有瑞德和都铎大，但其出众的武技还是让他们二人从心里由衷地佩服，再说伯雷还是他们的族长，是他人敬畏的神。伯雷让他们叫他老大，他们心里一点意见都没有，这样叫听起来比叫族长亲近多了。 　　“兄弟！是不是灰尘弄脏了你的衣服？还是弄脏了你的脸蛋？要是衣服脏了，哥可以帮你多买几件更漂亮的，要是脸蛋弄脏了，那就不美了？”伯雷打马在前面飞奔，此时还不忘回过头来和阿修斗嘴。 　　伯雷已经把三个兄弟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瑞德整个人表面上看比较木讷，不喜欢多说话，但为人实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都铎和瑞德比起来就要活泼多了，是那种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主；至于那个阿修，他是他们四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语多，机灵，人也长的美，没办法，天生的。不过那家伙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长得美，尤其是说他美得像女孩子一样。三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下手特别的狠，伯雷之前曾经看过他们参加自己的卫队的选拔赛。伯雷看得出，这三个人每一次出手都会攻击对方的要害，如被击中，后果将会很严重。这也许是生存的环境造就了他们这样的性格，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伯雷的话从前面飘进他们三个的耳朵里，瑞德和都铎听了心中暗笑，一左一右从两边望向阿修，看他此刻的表情。 　　此刻的阿修那俊秀的脸上已布满了寒霜和灰尘，奈何，说这话的人是他的好兄弟，又是联盟的族长，所以现在他只能——忍。 　　“你们三个倒是快些啊！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多孤单啊！”伯雷现在心情大好，纵马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心胸也会随之开阔起来。 　　“我的族长哥哥，你别坐在马上说话不腰疼，要是我们三个有你那么好的马儿的话现在吃尘土的就是你了。”阿修向着前面大声地喊道。 　　“哈哈，等到了帝国后，哥哥就送你们一人一匹良驹。” 　　四个人最后聚拢到一起，在一片荒野之中，向着拉尔萨帝国赶去。 　　现在已是初冬时节，联盟又处在光明大陆的北端，往年到了这个时候，联盟内已经非常的冷了。今年也不例外，现在虽然没有大雪降下，但气温已经很低了。 　　刚离开圣城那会儿，伯雷的心情大好，可随着离圣城越来越远，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差。他们一路走来，看着漫天遍野的枯草和光秃秃的树木，再听到那种风吹树林所发出的呜咽声，即便是心情再好也让人高兴不起来。尤其是看到枯草中随处可见的森森白骨，伯雷的心情就更差了。一路所遇见的仅有的几村庄都破败不堪，里面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瑞德他们三个此时已经看出伯雷现在的心情不佳，他们也知道伯雷心情不佳是因为他此刻亲眼目睹了联盟的现状。三个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对于这个联盟族长，他们还看不透，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想着什么。也许再往前走走会好些，现在他们已经过了雅明旧城，再往前走不远就是莫图族的地界了。 　　可结果并没有如瑞德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如意，刚一进入莫图族的地界，他们就遇到了一件让人心痛欲绝的事情。 　　“前面就是莫图族的地界了，要不了五天我们就能到达莫图族的旧城，然后再从那里折向东行，过了东堡旧城就是拉尔萨帝国的北望城了。”都铎坐在马上，翻开手中那张破旧的皮革地图说道。 　　伯雷坐在马上仍然一言不发，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部族联盟怎么破败到这种地步。之前他听九大部族的人向他讲部族联盟已经破败了几百年了，当时他就想既然几百年来都支撑下来了，那么联盟应该还是有一定的底蕴的。没有想到，外面竟然是这般的景象，在圣城时自己也没有出去看一看。现在看来，联盟衰败的这几百年中一定有过数次的崛起，并不像九大部族的那些老人们说的那样，联盟几百年来一直被几大帝国欺压，一直缓不过气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联盟早就不复存在了。不过这其中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凭空想象还是不能尽如人意。 　　一阵让人食欲大开的香味突然钻进了四人的鼻孔之中。 　　瑞德和都铎他们心中大喜，那是一种烤肉的香味，这说明附近不远的地方一定有人。 　　“在前面，快看！”阿修最先发现了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土坡的下面，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围坐在一起，香味就是从他们那里飘过来的。 　　伯雷马上来了精神，这可是他们从圣城一路行来见过的第一批人，这些人都是联盟将来的希望，是伯雷的子民，伯雷当然要上前去看一看他们。 　　“我们过去看看！”伯雷率先打马跑了过去。 　　“你们是莫图族的部众吗？”伯雷人还没有到，离着老远就开始打招呼。 　　那正围坐在一起的十几个人一看有人骑马过来，一个个都站了起来，面露惊恐之色，其中两个幼童更是吓得大哭起来。 　　伯雷知道他们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那几个帝国的人了，要不然绝对不会如此惊恐万状。伯雷赶紧从马上跳了下来，追上来的阿修他们三个也下了马，拉着马向着那群人靠近。都铎边走边向那群人说他们是部族联盟的人，就是这样，那些人仍然心存忌惮，几个稍微强壮一些的男人更是把剩下的那些人护在了身后。 　　“我们也是部族联盟的人，你们在吃烤肉吗？我已经闻到香味了，真的好香啊！是什么肉这么香啊？”伯雷为了不让那些人更加紧张，就想着和他们多套套近乎。 　　可伯雷接下来的话在他看到那架在已经熄灭的灰烬上面的森森白骨时生生地被他咽了下去，那森森的白骨是什么啊？那是一具人体的骨架，上面还有一些肉屑。“他们刚才在吃人肉吗？他们为什么会吃人肉，莫图族是食人族吗？没有听他们说起过啊？”伯雷此刻非常的震惊，在震惊之余，是一种莫名的悲愤。 　　“你们都做了什么？”伯雷此时的声音明显大了许多。 　　两个幼童被伯雷如些大的声音惊吓，哭的声音更大了。 　　人群中有一个老者分开众人走了出来，看了看面前不远处的伯雷四人。他看伯雷他们四人中只有伯雷的服饰与部族联盟的不符，其他的三人身上的服装那是典型的部族风格，四人都气势非凡。 　　此刻老者的胆子大了不少，他看出来了，来的四人是部族联盟的人。“四位大人，如果你们只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吃人肉的话，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这不关你们的事。” 　　伯雷抬手示意都铎不要说话，此刻他已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老人家，请问吃人肉可是你们部族的习俗？”伯雷猜想，在部族联盟之中，九大部族为首，在他们的下面还有近百个小的部族存在，说不定有的小部族就有吃人肉的习俗。 　　那老者听了伯雷的话，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没有那样的习俗。”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会吃人？是你们的仇人吗？” 　　“不是，他非但不是我们的仇人，他还是我们的亲人，他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没办法啊！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没有吃的，人死者死矣！总不能让活着的人一个个也接着饿死吧？”老者说着话，两行浑浊的泪水已经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身子也抖得厉害，要不是旁边有人扶着，早跌倒在地了。 　　老人的这句话如一记重锤，狠狠地轰击在了伯雷的心上。“他们吃人肉只是为了能多活几天，而且被吃的那个人的父亲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已经是人生的一大悲剧了，现在还在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的身体被架在火上，烤熟了，然后分食。” 　　面前的这些人是不是疯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伯雷心间闪了那么一下，就被他很快给否定了。那是为什么？自己的亲人被分食，而自己就在旁边，说不定在分食的过程中还会有人递给他一块。这不是疯狂吗？不是，这一切都归结于部族联盟内部众此时生活的艰难。在这艰难的时刻显现了这个族群的特殊与不凡，伯雷相信，那个被分食的人在弥留之际一定向那些还活着的人做了交待，与其最后化作一捧黄土，还不如把生的希望留给活着的人。而能做出如此举动的一定不只他一个人，最少他所属于的这个族群里的人是和他一样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族群的衍续吗？联盟之所以几百年来不能被那些帝国覆灭，可能就是因为联盟有这样的一些族群的存在，是他们如铁般的脊梁苦苦支撑着联盟庞大的身躯历经几百年的苍桑而屹立不倒。有了这样的族群，联盟是永远不可覆灭的，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联盟是不可战胜的，有了这样的族群，联盟就有崛起的希望。 　　伯雷望着那群面黄肌瘦的老少部众，此刻他很想向他们说些什么，但却张不开口，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让他觉得呼吸都很困难。 　　“吼！”伯雷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啸，然后猛地回身一拳轰在自己坐骑的头上。那匹由九大部族拼凑而来的最好的战马这一刻生命走到了尽头，伯雷心中没有任何的不忍，一切都只为了让部众们先生活下去，这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 　　伯雷的举动震惊了地场的所有人，不过很快，大家都明白了过来。 　　那个老者此刻已止住了眼泪，“请问大人是？” 　　阿修一步跨上前去，“我老大是新任的部族联盟的族长，族长大人会带领我们走出困境，我们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我们很快就会将那些帝国这么多年来强架在我们头上的屠刀转架在他们头上，你们看着吧！这种日子已经快要到了。” 　　阿修还想要多说什么，伯雷连忙把他拦住了。 　　“族长大人！”在那老者的带领下，十几个人跪拜在伯雷面前。 　　“老人家，快快请起，这马肉你们先带着，你们现在赶快向圣城靠拢，到了那里就会有吃的了。” 　　“阿修，都铎，瑞德，把马留下，我们走！”伯雷实在是在这里呆不下去了，他想赶快离开这里，现在，在他的心里再也不觉得坐在联盟族长的座子上很好玩了。 　　四人并行，疾步行走在两山中间的苍凉小道上，迎着如刀的寒风，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在山区之中他们向前行进了半日，前面马上就要进入平原地带了。 　　“有人。”伯雷首先感觉到了，就在他们前面的不远处，转过那个小山包就应该能够看到。 　　“是的！我好像听到有哭喊声！”都铎说道。 　　“不好！可能是有帝国的捕猎者过境了，一定是的，我们赶快过去。”伯雷话音还没有落下，人已经冲到了百米开外。 　　果真如伯雷他们预想的那样，在那座小山包的另一面又是一副让人震惊的场面。 　　一大群人围坐在那里，足足有二三百人的样子，看他们的打扮绝对不属于联盟的任何一个部族。那些人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抓着大块地烤肉，一个个正疯狂地笑着。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大片装着巨大铁笼的大车，在那铁笼的里面是一张张悲愤的面孔，一双双大手抓住铁笼上那些鸭卵粗细的钢条，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一双双愤怒的眼睛此刻能喷出火来。从他们的衣着和长像上来看，全部都是联盟的部众。 　　人群围成的巨圈里此时正上演着一幕幕悲剧，六口巨大的行军锅里此刻热气腾腾。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被绑在几块大石头上，另外几个光着膀子的家伙在寒风中每人拿着一把巨大的勺子，从那行军锅里舀起一勺冒着白烟的滚汤送到那些被绑着的人的面前。 　　“哈哈！喝吧！喝吧！趁热喝吧！刚出锅的人肉童子汤，大补，壮阳啊！” 　　伯雷和都铎他们三个站在那个小山包上，此刻瑞德和都铎的双目赤红，胸口不剧烈地起伏。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这群狗娘养的。”伯雷没有想到见到此情此景的阿修比他来得更加直接，面对两三百凶残的刽子手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说着那句话的时候人已如同疯了一样地冲了出去。手中的细剑极快地震动着，挽出一片绚丽的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