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挥洒而下照亮了山间小路，一大队人正悄无声息行进，不时穿过黑漆漆的老林子，远远看到没入黑暗中，却有从林子的另一边冒了出来，闪现在山间的小路上，偶尔才能听到一声低沉的狗吠。 　　寒风呼呼的吹，戴着狗皮帽子，身穿狗皮大衣的一大队人，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围定了一个山头。 　　马队长早背着枪带秦哲浩赶到完颜家，等待保卫科李科长起床。 　　东边隐隐紫霞万道，李信达陪着李科长、王师傅，一起跟随哲浩他们往山里走，五个人五匹马，缓缓行走在山间小道。 　　清晨的阳光照耀下，李科长一行人赶到秦家百来号男人围起来的那个山头，冻得索索直抖的秦家兄弟，正万分小心在灌木丛里穿梭，围着一大片山头小心的转着圈，防止围好了的野物逃脱。 　　如此狩猎自然收获丰盛，十一点多王师傅跟着秦哲浩回到秦家大屋，车上已经装满各类山货，被猎狗咬坏的野物，秦家留下，齐齐整整的全装上了车。 　　大卡车一路畅通到达目的地，王师傅挥挥手走了，完颜一家三口坚持帮着把货卸下。这里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后面是厂里的大仓库，本来是安排执勤人休息的地方，新修仓库后执勤的搬到俩栋仓库中间去了。 　　房子内有一张上下铺，李科长早安排好了，放了行军被，暖气也开通了，比起李兴达家的宿舍好很多。 　　一排三间房俩大一小，一间正好用来堆放山货，一间休息，另一间小的是洗浴间，条件相当不错。 　　马队长：“哲浩不错，以后可以带着小的在这里生活了。” 　　秦哲浩有些无语，事实如此，只好陪笑：“马叔，很辛苦的，钱一分都要对上，一只耳朵得应付一张嘴。你们说的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行不通。” 　　“如此水灵灵的俩个陪着，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你太爷爷有十多个，不也挺好。”马队长调笑起来。 　　“真不知道太爷爷是怎么管理的。”哲浩有感而发。 　　“少来了，别人想都想不来，就你小子有福气。不过你得看紧了，货放在厂里安全，不要怕花钱，一定要招呼好李科长，打点好厂里的关节，要是把这院子花点钱租下来最好。”马队长一语双关，只差点明说一定要好好看紧完颜静敏，利用这层关系扎下根来。 　　朦朦胧胧睡过去，又听到拍门声，俩个人跳起来，原来天亮了，李科长带着几个食堂大师傅，拉着个小平板车来拖野物。 　　马队长和哲浩啃着李科长带来的馒头，王师傅笑呵呵进来：“路上吃吧，没办法下午我还要出车。” 　　“王师傅以后还要拜托您多照顾。”马队长和哲浩挤进驾驶室。 　　“好说好说，四海皆兄弟。都是自己兄弟，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就是。”王师傅很快重新帮车子加好水又去加好油，出了厂子侧门开往市区。 　　秦哲浩拿出本子报出几家宾馆饭店的名字，王师傅听的有些咂舌：“小子有种，市区内几家大的宾馆，你都串的差不多了啊！” 　　挂着军牌就是方便，通行无阻，王师傅热情指点，还有哪几家没去，每家宾馆的上级单位一一介绍一番，王师傅平时开小车的时候多，对市内比较熟悉。 　　看到军车来送货，采购员们焕然大悟，原来是军队子弟赚零花钱哦！怪不得山货能运到省城来。也好以后采购时，省得看商店批发部大妈的冷脸，要是还能送点其他东西就更好。 　　下午李科长带着马自立、秦哲浩，用几个面粉袋装好野猪肉，领导们都住在一起，分派起来倒也方便。 　　“呵呵，野猪肉啊！好多年没吃过，刚建厂时后面的林子也有，很快就被吃光了。” 　　“小李不错，年前再去一趟吧。” 　　“哦！房租嘛就算了，空着也是空着。要不就干脆分给李兴达，不是有三间，院子再搭一个厨房，居家还是不错的，只是得照顾一下傍边的仓库，你再去找林书记请示下……” 　　“野猪肉这么多啊！还有兔子，李兴达要房子是下了决心，就给他吧，你再找下……” 　　“不容易，太客气啦！” 　　那年头还不时兴送礼，李兴达捡了大便宜，尽管表面晚上要注意仓库安全，实际有专人巡守，有事也轮不到李兴达管。 　　李信达拿到鈅匙，连蹦带跑回家，也不顾忌女儿在场，搂着完颜秀兰转起了圈圈，完颜静敏嘻嘻笑着正要跑，“站住”完颜静敏只好找个小凳子坐下。 　　李信达走过去锁上门，小声告诫：“静敏，你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好好的抓牢这小子，以后就住城里。哼！我倒要看看我完颜家厉害，还是他赵家厉害。” 　　“好啦！好啦！都是孩子小不懂事被骗了，你少说俩句。”完颜秀兰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有了现在这结果觉得还算满意，至少自己有希望以后能常驻城里，比起分居俩地，日子要痛快多了。 　　看问题的角度一变，想法就不同了，完颜秀兰拉过自己女儿：“敏儿，你多劝劝哲浩，以后其他地方的货物，他就不要去送，万一被抓到了就麻烦，你们俩个只要管好这省城，等政策变了，就可以安生下来。” 　　“嗯！妈我知道啦。”完颜静敏不忘也亲母亲一口。 　　“好啦！我们一起去看看，趁着马队长在，请他们俩个搭一下厨房，安定下来对双方都好。”李信达考虑到经济利益，默认了秦哲浩这个地下女婿。 　　一家子去了小院子，马队长听到房子确认下来了，心想完颜家今后肯定会上心照顾秦哲浩了，货物运到厂里比起送货到县城来说，基本就没有风险。 　　“信达兄弟、秀兰大姐恭喜、恭喜啊！”马队长实在太高兴，半天才醒起客气几句。 　　“马队长不客气，你来帮我看看厨房怎么搭好。”完颜信达语气十分平淡，大家这都是平等互助，仔细推敲乡亲还要多占点面子。 　　“这个哲浩拿手，交给他设计，保证俩天搞好。”马队长借势推出秦哲浩拉拢一对野翁婿关系。 　　很快设计出来，几个人把货物重新码放一番，腾出来小半间房子用木板隔上，完颜秀兰这次将家里的木板都带上了，正好派上用场。 　　俩天后，李信达家装裱一新，院子厨房也搭好了，走在院子外边还看不到。李科长特意跑来看了几次，每次都夸哲浩有头脑，完颜家女儿好福气！ 　　李兴达一年难得回家俩三次，完颜静敏长大后带着进城也不方便，完颜秀兰近十年来几乎一直孤守空房，终于有机会和丈夫团聚，巴不得女儿去隔壁，心想已经那样，管也管不了那就不管好了，自己一身酸软挤进李信达怀里：“老公，我们得想个法子，帮静敏栓住哲浩才是长久之计。” 　　李信达喘着气：“嗯、我也一直在盘算，我看也不要管什么风险不风险，先全力帮助孩子。” 　　天下父母心啊！做运动时都不忘设计子女的人生幸福。 　　“敏儿，这是从厂里老会计那借来的，你好好学学，既然你要做生意，总要看得懂帐。”李信达一心只希望女儿抓牢哲浩，想到就去做，心想女儿管账要管好的话，就得系统的学一下，于是送了一包山货、俩只腊兔，借来一套书给女儿，一再叮嘱女儿好好学。 　　“哲浩来，妈和你说一个事。”完颜秀兰心里苦涩涩的，为了孩子端起架子。 　　正在院子里看书的俩小口，双双进了屋里，“哲浩以后送货的事，你就不要再插手。” 　　“妈，您不要太辛苦！”完颜静敏忙着帮母亲松肩。 　　完颜秀兰反手拍了女儿一把屁股，“你这孩子，这个生意说白了是投机倒把，抓到了要坐牢的，你们俩不能冒险，都留在家看书。”不过心里十分欣喜，今天孩子配合得好。 　　李兴达夫妻昨晚商量一个晚上，硬性分开孩子，吃亏的是自家，议来议去夫妻俩个想出一招妙计，全盘接下省城送货任务。 　　这样一来完颜家在整个秦家的买卖中，彻底占据主导地位，自家本就是并列第三号股东，赚得越多分得越多，自己接下全部任务，秦家就得继续加工分。 　　只要秦家离不开完颜家，自家女儿的地位才能稳固，俩三年后完全有可能反辅为主，到时看赵家的笑话好了。 　　秦哲浩觉得很有道理，反正岳母娘现在没工作，省城联系送货的事交给她正好，省得自己出出进进太醒目，忙答应道：“妈，那就麻烦您！我回去后让大家议议，再给您加工分。” 　　完颜静敏已经被父母耳提面命无数次，想不明白也明白啦！嘻嘻直笑：“哲浩哥哥，你可要争取点利益哦！军车、仓库还有以后送货的任务，种种重担都担在我爸妈肩上。” 　　“嗯！”秦哲浩巴不得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出来时早就商量好，再加一倆份工无所谓。 　 　　“桃叶儿那尖上尖，柳叶儿遮满了天……。”秦桂香哼着小调，待在家里为乡亲缝制衣服。 　　赵小红在一傍锁扣眼钉扣子，听着秦桂香的小调儿，越听越烦躁，老公去城里十多天还没有回转，怕就怕自己失算，今后老公住城里不回来怎么办？ 　　“唉哟！”桃叶儿再尖也比不上针尖，赵小红扎在自己手指上。 　　“哟！小红想什么啦！”秦桂香停下机器，拿来布条帮着小红缠在手指上止血。 　　赵小红突然就想哭，埋头在秦桂香怀里，狐狸样的秦桂香顺势紧紧搂住徒弟媳妇，“考验你的时刻到了，做老大还是做黄脸婆一切由你决定。” 　　“妈——哲浩哥哥要是不回来怎么办？”赵小红真的心慌。 　　“那怎么可能，你要考虑的是如何紧紧抓牢完颜静敏，没有小静敏，秦家人看着金元宝赚不到，那才叫着急上火。”秦桂香不安慰，反而有意抬高完颜静敏的地位。 　　赵小红急的想跳脚，秦桂香却是不以为意，继续慢悠悠的说：“好好想想，小静敏相当带来了一条财路，把她踢出去肯定不现实，你也不愿意和钱过不去吧？不但不能踢她，还要牢牢的把她抓住手里才行。” 　　“妈您可要帮我，小静敏就是用来招财的，您得分清主次。”赵小红弊了半天，嘣出来几句话乐的秦桂香哈哈大笑起来，去年还在担心找不到媳妇，一晃眼就是俩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