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少侠长江显神威】
夜空深邃,除却几点寒星闪动,寰宇一片漆黑。古天龙与林秋水离开“望尸山”,在夜色中向北而去,虽未全力施展轻功,却也快若赶月流星。一夜奔驰,不觉晨曦初明,两人已进入鄂西地界。只因连日奔走,两人腹中俱已口渴腹饥,于是放慢身形,联袂寻找最近的城镇而行。
正行进间,忽闻一声高亢的鹤唳传来,两人齐循声抬头向天中望去,但见在那数十丈天穹中,由西空向东方飞来一只巨大的仙鹤。而令人惊讶的是在那仙鹤的羽脊上,竟然端坐着一位白衣仙翁。那仙翁一身衣饰如银雪夺目,身形与其座下白鹤浑如一体,遥看难窥其容颜。古天龙兀自惊目哑舌无言,尘世间何来如此非凡人物?恐除却上界太白与老君,谅再无他人。而林秋水却早已匍匐在地,迎空谟拜.口中道:“北海弟子林秋水参拜‘圣鹤仙翁’老祖师!”
鹤脊上的仙翁已然道:“三峡水险奇域,毒蟾伤残生灵,若往将之驯服,定有奇缘可获!”话声缥缈而止时,鹤影早已远去,尚传来清晰入耳的鹤唳声。古天龙惊怔许久,方恍然若悟道:“想不到乾坤治下,竟有这等神奇之人,令人瞻仰而如沐神光,大哥必然知道他是谁吧?否则也不会对他如此恭敬的!”
林秋水望那鹤影远去多时,眼中犹存敬慕之色,叹息道:“这位便是‘圣鹤仙翁’,不过我也从未亲眼目睹过他的真容,但是据武林传说的来看,我能确定他就是圣鹤仙翁!”古天龙道:“圣鹤仙翁?小弟却从未听家师说起过武林中有如此奇幻的人物,大哥可将此神奇轶事告之一二,以益小弟粗陋之见闻!”林秋水不知何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道:“此事岂能三言两语便可说完?却要从三百年前的武林说起。那时的武林中出现了三位超凡绝世的高手,三人皆承传自武帝凤山的神学。后来武帝隐退世外,三位弟子便分道扬镳,经过数十年之后,大弟子玄天击败天山玄天宫宫主而盘踞玄天宫,武林始称玄天老祖;三弟子神狮自立西域神狮宫,号称神狮老祖;唯有二弟子圣鹤驯服了华山神鹤并收为座骑,从此武林尊之为圣鹤仙翁。这段武林神话传说了数百年,武林中人但提及此事,无不心动神驰者。”
古天龙道:“未曾想武林中竟还有如此一段神奇轶事,令人听之心旷神怡、向往不禁。”林秋水道:“方才仙翁之言,乃是告诉你我,长江三峡有妖物伤害生灵,让你我前往驯服,自不可辜负仙翁所嘱,我们应当前去一探究竟!”古天龙道:“既如此,我们可快些前去,看看究竟是何等样的妖物!”
林秋水应声“好!”已然展动身形望北飞驰而去,古天龙忙御气紧随。两人已忘却饥渴,奋起神威,几欲凌空飞渡,一路翻山越岭、形如风驰电掣。天方近午,已至长江岸边驻下身形。放眼前瞻,但见江涛汹涌、浊浪排空,万里长江,三峡纵横千里,也不知何处才有那毒蟾踪影?二人沿江东行,不足两个时辰,已然越过西陵峡,前方一片群峰绵延起伏,天地如切,长江在此处形成一片巨大的断层,江水有如天河倒泄,从那断层之巅飞流直下,汇入下面的江水中,激起弥漫天地的浓浓水雾。江岸上有如集市,站满了各色武林中人,皆一律目注江心,爆发出阵阵惊呼声。
原来在那惊涛骇浪的江面上,一只巨如伞盖的怪物正在嬉弄江水。怪物形似蟾蜍,身上整齐有序地排列着鸡卵般大小的毒瘤。它的口中喷吐着阵阵黑色的烟雾,挑衅地望着江岸上的人群。江岸上观者如云,热声沸腾,却是无人敢加以擅动,至那江中与毒蟾一较高下。
林秋水与古天龙悄无声息地挤进了人群中,随众人观望江心。林秋水用肘轻碰身边一名大汉道:“有礼了,请问这么多人在此观望,何以不见有人至江中将那毒物除却?”那大汉嗤声道:“你知道什么,从早晨到现在,已有三人命丧毒蟾口中,成了它充饥的美味,谁都知道毒蟾凶恶。虽然有过往客商求助官府,出了五百两赏银,寻找武林高手将毒蟾除去,但这些天来,已有数十人因为贪图赏银而遭了殃,到今天赏银已加到两千两,却也无济于事,谁人敢去贪图那无命享用的银子?”
古天龙闻此言语,心中暗道:“看来我今天须出手灭此毒蟾,一来可为过往客商免去祸害,二则可令众人不再因为赏银而枉送性命!”念毕即对身旁的林秋水道:“大哥,莫若我去试一试,看看能否除此妖物?”言下之意是希望林秋水赞同自己的举措。他虽尽力压低声音,却也逃不过众多武林人物的听觉,所有听见他说话的人都回过头来望着他,又都不屑一顾地嗤鼻冷笑,他们觉得古天龙实在是一个痴心妄想的狂言之徒。
林秋水关切道:“毒蟾凶恶,龙弟千万要谨慎从事,若无十成把握绝不可轻率而为!”古天龙并不理会周围人群的冷视,缓缓道:“大哥放心,小弟自会仔细!”说完暗运真气,身形已如飘絮般腾在空中,凌空一个悠然自得的翻身,径掠过众人头顶上空,直向江中斜射而去。江岸上的人们已发出一阵惊呼,多少自诩绝世高手的人,无不望着古天龙潇洒自如的身影自叹拂如。
古天龙斜射江心中,直奔那毒蟾而去。毒蟾正苦于无可果腹之物,忽听得风啸骤起,即刻抬头凭空望来,见到又有人前来送命,便用它那早已熟练的姿势——张开布满阴森獠牙的巨口,等待猎物自行掉入口中。见此情景,江岸上的人群可谓各怀心计,有人希望古天龙即刻送命,那么千两赏银终归自己所有;有人希望见到一场惊天动地的侠兽之争;有人抱以平常的心态;也有人希望古天龙可以将毒蟾诛除。无论众人怀着何等心思,但只有林秋水,他在怀着对古天龙信任的心情下,独自将心提至喉头。
古天龙身形凌空,眼见那毒蟾在江心张开巨口等待自己前去送命,便急沉丹田之气,已将碧血剑拨出鞘来,剑锋挥洒一片弥空血雾,剑气有如雷鸣,迎着那毒蟾全力斩将下去。料必这全力一击,必能将那毒蟾开肠破肚。谁想只听的“噗”地一声脆响,那足可分金断玉的一剑斩落在毒蟾身上,仿佛以枯木切割大树,根本伤不了那毒蟾一丝皮肉。古天龙心中狂骇,惊怔之下忙收剑借力反弹而回,然后提气凌波在十丈外的江面上站定身形。江岸上已爆发出一阵雀噪声,无人不惊骇于古天龙凌波驻步的轻功。
毒蟾见古天龙并未掉进自己的口中,顿时狂怒地嘶吼起来,张开令人恐怖的巨口便喷出一阵浓浓的毒雾。顷刻间江面上布满了紫色的气瘴,古天龙哪敢丝毫大意?忙封闭呼吸,身形御气向空中飞升而起,以躲避那致命的毒雾.江风吹拂,毒雾随着微风飘向江岸,猝不及防间,已有几名功力稍逊的被毒倒在地,片刻间肌肤发黑、四肢肿胀。
古天龙身在半空中运足十成功力,迎着江面全力拍出一道山呼海啸的劲流,飓风呼啸着卷向毒蟾,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江面上顿时掀起一道高足十丈、径足丈余的巨大水塔,江心现出一个巨大的旋涡。古天龙乘势射向崖面,反手吸附在崖壁上。古天龙这一起一落的攻击,只不过是瞬息间事,江岸上的人们无不目瞪口呆。那水塔转眼间又跌落江面,激起翻涌不止巨浪,看来那毒蟾已是必死无疑,所有人都怀着已然同样的想象。
但就在江涛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水中又出乎意料的探出那布满毒瘤的巨大身躯。毒蟾似乎受了伤,它大口地喘着粗气,因为低估了敌人而受伤。但它不会甘愿就这样失败,只见它忽然急剧地收腹,刹时间一颗赤如血色、闪烁着烨烨光华的珠子竟从它的口中喷出,快如流星般射向半崖中的古天龙。毒蟾舍出自己千年修行的内丹,旨在一死相拼,想要与古天龙作鱼死网破之战。
古天龙在那半崖中见毒蟾舍弃内丹与自己作决死之争,自然不敢大意,运足真气聚于掌锋来接那内丹。古天龙心中明白,内丹是毒蟾心精血华的凝聚物,若能将之控制住,那么这凶恶的畜牲便再也无能为力。那内丹疾射古天龙而来,古天龙闪电般探掌而出,竟将那内丹接在手中,忽感一道奇热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险些让之脱手而飞,忙加强真气控制。古天龙手握毒蟾的内丹,御气降落江面,凌波立定身形,再看那毒蟾意欲何为。
毒蟾眼见自己千年修行的内丹被古天龙收去,哪里还有丝毫暴戾?顷刻间神形大变,眼中射出企盼的光芒望向古天龙,更不可思意地流下泪水来,口中呜呜哀吼不止,似欲言而又不能。江岸上的人群又一次骚动起来,每个人都清楚地看见了这一幕。有人大叫道:“少侠,快些除了这畜牲,千两赏银就是你的了……”也有人笑、有人鼓掌、有人黯然。古天龙望向江岸上躁动的人群,丝毫也不理会他们的狂呼乱叫。见那毒蟾驯服地悲鸣,自是知它心中企盼,于是缓缓地舒开握住内丹的手掌。
内丹乃是毒蟾心精血华的结晶,乃受毒蟾意念驱使,一但脱离古天龙的握控,便自行飞回毒蟾口中。毒蟾得以收回内丹,眼中放出异样柔光,迎着古天龙呜呜低吼。并扭动它那臃肿肥胖的脖颈冲古天龙直点头。古天龙只意它是向自己道谢,不由暗赞天地造物,恶兽亦知晓人性,于是自语道:“你这孽畜,从今以后定要安分守己,不可再伤害生灵,否则我定不饶你!”说完就欲转身飘回江岸。毒蟾见古天龙就要离去,顿时焦躁起来,拼命向古天龙点头吼叫,只是苦于口不能言。
古天龙猛然醒悟,它乃是要自己过去它的身边,于是移闪身形,凌空向毒蟾飞跃而去,缓缓地降落在它的脊背上。岸上的人群见状,又发出一阵惊呼声,谁也不知道这一人一兽意欲何为,却只有林秋水会意地点了点头。毒蟾待古天龙站稳身形,又兴奋地吼叫数声,然后驮着古天龙猛地沉入水里,转眼即沉没在滔滔江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