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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讯
洛儿以手支颐,百无聊赖地将一本《全唐诗》摊在小几上,神游天外,眼皮渐渐沉重,最后连眼前的一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也变得模糊。身体渐轻,荡荡悠悠似乎又来到了倾云宫的那颗树下,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迎着她笑如煦阳,不觉心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那女孩子满眼含泪,洛儿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掏出手绢为她拭泪,细语安慰,女孩子抬起头,恳求道:“姐姐,我想爹爹,娘亲,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你替我照顾他们,好么?”洛儿奇道:“可我不认识他们啊!”女孩子手向前一指:“他们就在那里啊。”远处影影绰绰地有三个人,两人并肩而立,正是徽宗和上次的画中人,另一个站在他们斜后方,手里拿着一枚玉玦,金色的穗子,神情凄然,似乎是要作别的光景。洛儿大惊,这女孩子,不就是香云么!香云慢慢退去,双目含泪,依恋而不舍,目光中又有恳求拜托的意思,洛儿急道:“香云,你快回来!” 头猛然一空,洛儿微微睁眼,是个梦,扭头,恰好对上青儿担忧的脸,青儿道:“帝姬可是魇住了,怎么满头是汗,在梦里叫自己的名字?”洛儿强笑了笑:“没事,一个噩梦而已。”看看天色有些昏暗,随口问道:“几时了?”青儿服侍着她漱了口,擦完汗,才答道:“大概快申时了,帝姬可要传膳?”洛儿摇摇头:“不饿。请各位姐姐妹妹们先自用吧。”扭头看看,岳飞和虎子入了神,浑然不觉旁事,洛儿看看房中的光线,并不是很好,问:“怎地不掌灯?”青儿一面将绢子递给初夏,一面答道:“帝姬方才打盹,怕吵着您。”洛儿无奈,只得告诉她赶快掌灯。忽听得初夏在外间低声斥道:“怎么这样没眼色,瞧不见帝姬心里不爽快么,什么大不了的事也来回!帝姬也是什么人都见的!”洛儿听见,便问道:“什么事?”初夏手里拿了龙涎香注芯的蜡烛,一边点燃,插在银制烛台上,又拿了罩子罩上,一边笑嘻嘻地回道:“方才一个院里洒扫的小丫头来回,说有个什么年长的老者要见帝姬。想是帝姬守城时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现在被人城中的人都夸成了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了,想一睹咱们帝姬风姿的人多得像牛毛,既是仙女,哪有那个闲工夫去见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因此叫人打发了。”洛儿被她逗得不行,这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成套的,心里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一个老头要见她? 青儿瞧了洛儿一眼,也笑骂:“什么人说的糊涂话,也拿来学舌!”洛儿抿嘴笑个不停:“倒是长了学问,连临危不乱、镇定自若是什么意思都知道了。想是也要学那夫子,准备设馆收徒了?”初夏脸红红的,跺脚不依:“帝姬又拿人取笑!”岳飞和虎子已经合上书,正要告辞,虎子奇道:“怎么是糊涂话呢,如今街头巷议都传遍了帝姬守城的佳话呢,什么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之类的都数不胜数啊?”洛儿眼波流转,笑道:“我说初夏怎么长了学问,原来是听你这臭小子说的!”话音刚落,再次遭到抗议:“帝姬还是小女子呢,好意思说别人是臭小子!”洛儿立刻反驳:“那天是谁心甘情愿地叫我姐姐来着!别不敢承认!”说完揪住岳飞:“你作证,他是叫了吧?”岳飞将一本《武经总要》递还给洛儿,叹口气:“是叫了,不过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小姐姐。” 然后收到了洛儿恐吓的眼神和虎子哀怨的眼神,再然后洛儿发现岳飞这人特不会左右逢源,反而是两方都得罪。不理会青儿和初夏惊异的表情,对初夏道:“你出去嘱咐嘱咐他们,好好跟人家说,不许擅作威福。”初夏嘟着嘴道:“您这会儿可不是说得晚了么?刚那小丫头早出去了。”洛儿叹口气,只道:“罢了。” 看着岳飞转身而去的身影,怔怔的呆了一会儿。听见一阵脚步轻响,晚秋带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女孩进来,行礼,回道:“禀帝姬,方才的老者不肯走,非要将此物呈给帝姬,帝姬给了话才肯走。”晚秋素来老成,今日越矩代人呈物已属破例,洛儿大奇,不由问道:“是什么?”晚秋对小女孩道:“还不呈上去。”那小女孩怯生生地从怀里掏出一件黄绫包裹着的东西,主仆几人一看距都愣住,那黄绫分明是内宫之物,洛儿心有疑惑,向青儿使个眼色,青儿走过去扶起小女孩,和声问道:“妹妹,你这物事从哪里得来?” 小女孩抬头怯怯的瞧了青儿一眼,又慌忙低下头去,声音柔柔地答道:“是民女伯父让呈给帝姬瞧的,具体何处得来,民女不知。”闻言洛儿暗暗惊异,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说话竟也如此有礼有度? 打开黄绫,洛儿不由得愣住了,恰恰是她在梦中所见的那个女子拿着的那块玉玦,白乳色在灯光的照射下透出淡淡的光晕,青儿惊呼:“是咱们贵妃娘娘的物件!”初夏一听也吓得慌了神色,晚秋向来是经管洛儿挂饰的,也不言语,出去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檀木暗纹的盒子,洛儿打开一看,与她手里拿的拼好是一对,想必是崔贵妃离宫时给香云留下的念想,想起刚才梦中香云说想爹娘并且托她照顾的话,洛儿心里也是一阵难过,急急问道:“你伯父在哪里?”小女孩依旧是声音柔柔弱弱地答:“在外面,门上的人不让进。”洛儿柔声安慰:“不要怕,这也是我这里的规矩,带我去见你的伯父好不好?”那小女孩袅袅婷婷地施了个万福礼,率先向外面走去,洛儿看着人家走路的姿势,小小年纪就韵味十足,比比自己,不觉汗颜。 到了门房,果见一老者正背对他坐着喝茶,头发花白,灰布衫子,十分干净利落,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当下微微笑道:“老人家,可是你找我么?”老者忙站起向她施礼,倒叫洛儿心下不安,人家偌大的年纪,反而向她拜来拜去的,只是这个年代的规矩使然,只好受了,举起玉玦,语气焦急地问:“这玉玦,可是我母妃让你送来的?”那老者一听此话,也着急起来,话一出口,洛儿发现这老头是个太监,他“噗通”跪下,说道:“娘子恐怕不大好,已经两日水米不进了,不言不语的,只是对着这块玉玦出神,因此老奴斗胆,私自拿了玉玦来找帝姬,请帝姬去看看娘子吧!”崔贵妃已经离宫,除了她们几个,其余的人都改称“娘子”,那名老太监说到这里已经是哽咽难言,洛儿吓了一跳,急道:“你带我去!” 一旁青儿和初夏晚秋都跪下拦道:“帝姬,此事不能张扬啊,还请帝姬从长计议。”洛儿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怎么了!那是我母妃啊!”三人皆跪着不言语,老太监却也同意她们三人的意见,边拭泪边劝道:“还请帝姬息怒,此话原是老奴说的急了,娘子当日是顶撞太上,才被迫离宫,帝姬如今这么••••••,若是传扬出去,日后怕是麻烦。”洛儿不以为然,有什么麻烦,都快亡国灭种了,有麻烦也不怕!不过看着这几个人的样子,还是算了,听他们的好了!挥挥手让他们都起来,皱眉苦思,洛儿眼睛一亮,对那名老太监道:“你把地址写下来,先回去,等夜里我悄悄地去,不叫人知道就是了。”老太监陪笑回道:“老奴不认字,帝姬可是忘了?”忽见青儿向他使眼色,知趣地住口,却让洛儿有些尴尬,恐怕是认识的人! “那你说罢!我记着就是!”洛儿换过话题。老太监说了一个地名,洛儿虽不知是哪里,仗着记性好,也能一字不差地记下来,看她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老太监回道:“帝姬,老奴不宜久留,要回了!”洛儿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于是问道:“我母妃那里可缺什么不缺?”孰料老太监一听这话,眼泪忽地就掉下来,边拿袖子擦着泪边说:“帝姬当真,当真是受委屈了,往日里哪需,哪需帝姬操心这些?”洛儿愕然,这个香云难道不食人间烟火么?日常的问候就叫他哭成这样?不过,看在他这么大年纪,又不是男人的份上,没有男子汉气概地像女人一样哭一哭也是可以原谅的吧?洛儿在心里暗暗地说服自己。 老太监告辞以后,洛儿急匆匆地吃完饭,就去找岳飞,不是不让惊动旁人么,那么,她今晚就学京戏里的杨四郎唱一出“探母”!和岳飞单独行动,而且还是在有月亮的晚上,想想就够high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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