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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生情关东红(上
上节说到镇东洋和赛子龙二人对视良久,各自心里都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觉得世上之人,果然都是闻名不如见面。那一边笑脸猫已经令人把大灰熊绑上,等候镇东洋发落,然后转过身向赛子龙道:“莫兄的点穴手法当真是神乎其技,让人大开眼界。”赛子龙望了笑脸猫一眼,已知他的全部底细,笑道:“笑不迷人人自迷,这位想来一定是智勇双全的笑脸猫了。人人皆说李公子的风采直追当年御猫展昭,今日一见,我却有些不以为然。”笑脸猫听了心里略为不快,但脸上依然挂着一副谦和的笑容,淡淡说:“御猫我是不敢比肩的,但不知兄弟让莫英雄有何不以为然处?”赛子龙眼中释放出赞赏的光彩,道:“李公子为国为民,抗击日寇,岂是那御猫可以媲美?御猫不过是皇帝的奴才罢了,李兄却是真正的英雄豪杰。李兄曾在日本留学,又师承鲁迅先生,精通多国洋文,这更让那展昭望尘莫及了。”笑脸猫这次露出的笑容才是真正的受用,嘴上说“岂敢岂敢”,心想:“这赛子龙恐怕比我还会做人-----不过,我曾在日本留学,是名门之后,文章得过鲁迅指点这些事都秘密之极,他是从何处得知的?”要知这笑脸猫当年是个宅门逆子,惹的其父私下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名字也被从族谱上勾去,他家族的人不愿声张,他也不觉得这事有甚光彩,是以他对人只说自己姓李,羞于提起自己的门楣,而他的种种旧事,知道的人也委实不多。那赛子龙奉承完笑脸猫,又把目光投向老吴,说道:“这位一定是‘惊天神枪’吴三当家!吴大哥前几日一枪定三军,扬我国威,大煞日军士气的事迹小弟是心仪已久了。”这一番虚虚实实的话直把那老吴说的心花怒放,觉得这个赛子龙果真名不虚传,是个大大的好人。赛子龙又和众人一一见过礼,凡是黑石寨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能叫出对方字号,并说出对方的英伟事迹,令合寨上下对他都抱有好感。镇东洋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犯了疑:“我黑石寨的门道,他怎地打探个一清二楚?若非别有用心,那就一定是早有图谋,此人倒不必担心他的暗箭,不过他的明枪也真让人防不胜防了。” 笑脸猫把大灰熊一脚踢到镇东洋面前,问道:“大哥,这家伙怎么处置?”镇东洋冷笑两声,一脚踏在大灰熊的脑袋上,喝道:“说,你是谁派来的奸细?如果敢有半句虚言,我就把你的脑袋踩扁。”大灰熊当然不敢有虚言,因为他知道镇东洋说能把他脑袋踩扁绝非虚言,他曾经看到过镇东洋一脚踢断过石柱,以那种可观的腿力,要踩扁自己的脑袋就像踩扁一只鸡蛋一样容易,当下把前仇旧恨一五一十的跟镇东洋说了,只是把自己成为性无能那一节用上了孔夫子的春秋笔法,削去不著。 赛子龙听后沉思一会,缓缓说:“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都差不多忘干净了,那姑娘后来马上嫁了人,连儿子都有了,就是我的书童白月。”那书童白月眼里噙着泪水,朝大灰熊“啪啪”就是两耳光,语气悲痛的说:“后来日本鬼子扫荡,我们村子化为灰烬,我爹我娘都走了。”白月这句话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低头沉默,因为他们的亲人也都在日本鬼子的禽兽行径下丧生,所以他们才上山当土匪,就是要狠狠的打鬼子。 赛子龙道:“我在路上听见这个家伙自言自语说是要投靠日本鬼子,出卖黑石寨,我一想这还了得,就把他抓了回来,不想还和我有些渊源。”镇东洋惊出一身冷汗,咬牙说:“我们黑石寨全仗着地处偏僻才躲过日本鬼子的围剿,这小子如果真投靠了日本人,我们这班兄弟哪里还有命在?”说着,镇东洋眼中喷火,蓦然抽出身上的手枪,对准大灰熊的太阳穴就是一枪。枪声过后,大灰熊睁大眼睛望着镇东洋,交代了最后的遗言:“大哥我到底还是没有”镇东洋一挥手:“把他的尸体埋了吧!”赛子龙见了这等情景,心道:“这镇东洋行事虽然雷厉风行,但也太鲁莽了一些,这些人身上的匪气太重,不用江湖义气投其所好,怕以后不好管制呢!” “大哥,小弟方才还擒了一个日本鬼子和猪一头,带上山来等大哥发落。”笑脸猫见镇东洋不动声色的杀一人,不由有些心惊肉跳,忙转移话题说。 “日本鬼子和猪?他妈的又是怎么一回事?”镇东洋此刻心乱如麻,心不在焉的说。 笑脸猫照实说了,镇东洋道:“小鬼子呢?提他来见我。” 笑脸猫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山本,这时左瞧右瞧也不见山本的影子,问老吴道:“那个日本鬼子呢?” 老吴一拍脑袋,说:“可能跑了吧?” “跑什么跑?那小鬼子在那睡猪哩!”阿五笑着往山本处一指。 众人朝阿五所指处一看,只见山本整个人都趴在猪身上,打着呼噜,嘴里还念叨着断续的梦话:“美子美子生鱼片”原来山本来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镇东洋和赛子龙身上,无暇顾及山本,山本一路劳累异常,把猪甩到一块石头上,坐在猪身边,见没有人招呼他,竟然就此慢慢睡去。山本的睡姿是有名的狂乱,梦里梦见妻子在做生鱼片(此时不妨告诉诸位读者,山本老婆的闺名叫美子),口水流了一大串,梦中此刻已经开始起了生鱼片,梦外则每一口都咬到猪鼻子上,嚼的牙齿说不出的舒服。想那不久前这一人一猪还是在进行殊死搏斗的对头,这时却化为同席而眠的战友,一个已然上了黄泉不归路,一个成为黑石寨的俘虏,虽然人鬼疏途,却也堪称一对难兄难弟。 众人见了山本这副德性,都不禁感到好笑,或是相顾莞尔,或是肚中暗嘲,或是大摇其头,心下均想:“真难为他现在还有心思睡觉,想不到鬼子军中还有这号活宝!”镇东洋一整天都是心事重重,绝少露出笑脸,这时却也被山本逗得开怀大笑,边笑边问笑脸猫:“这小鬼子的梦话在嘀咕什么?”笑脸猫笑着回答:“这小鬼子八成梦见老婆或者相好了,在叫一个姑娘的名字。”镇东洋虽然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时也不忍吵醒山本,吩咐手下道:“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别让人家着凉了,把他抬到地窖去,这猪留下招待客人。”两个大汉照镇东洋的吩咐做了,话说那山本却因身心疲惫而执迷不悟,被两个大汉抬着还呼呼大睡,伸手在一个大汉身上一阵乱摸,嘴里嚷道:“生鱼片生鱼片”想来他梦中的生鱼片一定被人端走了。这正是:傻人有傻福,难得人糊涂。 “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倒让莫老弟见笑了。”镇东洋回过头来招呼赛子龙,“莫老弟远道而来,兄弟已备下酒席迎接。那头猪算是从天而降,吃了后红运当头。” 赛子龙道:“马大哥寨中一定是好酒如云了。”镇东洋道:“不错,正宗的关东女儿红、高粱酒、蒙古的马奶酒,还有些我二弟带来的洋酒,叫什么‘喂死极’和‘白烂弟’!”笑脸猫向赛子龙解释道:“是威士忌和白兰地,我大哥不仅洋文念起来绕口,连洋文的译音说来也不够顺溜。”赛子龙点头道:“这两种酒我在上海都喝过,再有法兰西的路易葡萄酒,也堪称一绝。”笑脸猫笑道:“莫老哥真有诸葛遗风,未卜先知,我正好珍藏有两瓶路易葡萄酒,舍不得开,这回用来招呼莫老哥正好。”笑脸猫心中却有另一番心思:“原来赛子龙去过上海,那知道我的往事就不足为怪了,一定是杜老大说给他听的。”当下心中对赛子龙的忌惮尽释。赛子龙道:“李兄,据说这路易酒本身就十分名贵,运来关外更为难得,我如何敢糟践如此好酒?”笑脸猫大声道:“自古宝剑赠烈士,好酒与英雄。像莫老哥这种大英雄、大豪杰光临黑石寨,令本寨蓬荜生辉,我们岂敢对莫兄稍有怠慢?这路易酒莫兄若不配喝,那就只有神仙配喝了。”镇东洋道:“原来莫老弟也是好酒之人。”赛子龙抬头道:“李白曾说: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人不喝酒,非男儿也、非英雄也!”镇东洋瞪眼:“那李白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赛子龙道:“李白是说自古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夫子们乏味的要死,只有酒中的君子才有意思,不喝酒的人只有寂寞相伴,喝酒的人声名却可以达于四海。李白一生爱酒,也爱爱酒之人,若不是当今中国诚是危急存亡之秋也,倒也真可如李白所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镇东洋和笑脸猫都是若有所思,沉默不语。赛子龙见他们如此,知道自己的计划离成功更近了一步,于是加把劲说:“相比李白,我更喜欢岳飞的一句词。”笑脸猫文武兼修,已经吟出声来:“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赛子龙悠悠道:“这是说大英雄应该在笑谈间以匈奴的血为酒,在壮志凌云中以侵略者的肉下酒,如今的匈奴正是犯我中国的日本鬼子,大丈夫何不以日本倭寇的血肉为酒为肉,不畏生死,于笑谈间驱除鞑虏,收复我失地。还我山河,保我百姓,这才是一碗惊天动地的好酒!”镇东洋大喝一声“说的好”,然后一掌拍向一旁的一棵树,那树虽有脸盆般粗壮,却也晃了几晃,根部的泥土裂出几条大缝。镇东洋随即说:“真不好意思,我心情激荡,有些失态了。比之李白,岳飞的胸襟更广于黎民百姓,气节更应万古不灭。不过,我有些后悔。”笑脸猫奇道:“后悔什么?”镇东洋大笑道:“后悔没有早点结识莫老弟这样的杰出人物,好汉子。请,到厅里,我们边喝酒边笑谈。”说话见几人已进了大厅,厅上书“忠义堂”,奉的是关帝君的坐像。 大厅摆着一大张桌子,桌上摆满大鱼大肉,虽不及蒋介石在重庆摆的家宴,但在这战乱年代,很多人连树皮草根都没的吃,要备齐这么一桌好酒好菜也绝非易事。笑脸猫起身道:“待兄弟取洋酒来。”镇东洋笑道:“这洋酒可是我二弟的宝贝,平时锁在柜子里,连我都碰不得。”赛子龙微微笑道:“马大哥盛情,小弟感激不尽。”约莫一盏茶工夫,笑脸猫已抱了个小木箱来到大厅,打开箱子,一股酥骨醉魄、销魂迷心的酒意袅袅升起,钻进了赛子龙的鼻子里。赛子龙用陶醉的表情嗅了嗅酒气,赞道:“珍藏七年的路易葡萄酒,好啊,好啊!”赛子龙称赞的是酒,但做为酒的主人,笑脸猫也十分高兴,就像为人父母的听到别人表扬自己的儿女一样。笑脸猫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我这里是没有夜光杯的,不过水晶杯,倒足足有四只。”言毕,笑脸猫自箱中取出一瓶葡萄酒,开了塞,又缓缓拣出四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酒杯,用白金色的丝绸手帕轻轻抚抹。瞧这情景不像在土匪窝里吃肉喝酒,倒似在欧洲的古堡里调酒师请客人品酒。笑脸猫手态轻盈地倒了四杯葡萄酒,第一杯敬客,递给了赛子龙。第二杯敬大哥,递给了镇东洋,并嘱道:“大哥,这红酒比不得白酒,须慢慢咬才有味道。”第三杯酒笑脸猫却敬给了赛子龙的书童白月,白月忙推辞道:“这酒还是敬给吴三当家吧,我一个小小书童,何德何能配饮此酒?”笑脸猫道:“老吴才不喜欢这细吞慢咽的的红酒呢,老吴喜欢的是大碗的白干。小兄弟你能与我大哥一战,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酒你可以喝得。”老吴听白月将酒让给他,心中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说:“是啊,小兄弟是真个有本领的人,喝杯洋酒有什么打紧?俺老吴大碗喝酒真痛快,小玻璃杯子一捏就碎,有什么意思?”白月还想推辞,赛子龙道:“白月,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的。”白月知道少爷的意思,便也接过红酒。几个人喝酒吃肉,酒过三巡,话也不由自主的多了起来。 镇东洋饮过红酒,便觉得洋酒实在不对自己的胃口,改换成高粱酒,这才开怀畅饮,一碗接着一碗,几斤酒下肚,犹是面不改色,向赛子龙说道:“莫老弟,说实话,你的威名,我确实是久仰的,可不大相信你有传说中那样的本事。今日与你莫老弟一见,才知道名不其实,你的点穴手段,可比传说中那些玩意高明多了。” 赛子龙道:“区区微末小技,不值一晒。” 镇东洋有些不高兴了,说:“莫老弟,咱们关东大汉,不同于江南那帮舞文弄墨的脓包,没有许多斯文可讲。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如果在这上面弄虚作假,别的不说,可对不起手里这碗高粱酒了!” 赛子龙陡闻此言,狂态毕露,哈哈大笑三声道:“马大哥这话说到小弟心坎里去了,是小弟不对,自罚一碗!”说罢,仰首一碗已饮尽,不尽眼中泪长流。镇东洋问:“莫老弟何故作此女儿家去娇态,哭哭啼啼?”赛子龙长叹道:“生逢乱世,但见国土沦陷,百姓流离,大丈夫焉能不哭,岂可不哭?”镇东洋一时无语,一碗又是一碗的喝酒,脸色让人看不明白。赛子龙道:“兄弟以前南下,途经之地,但见狼烟四起,日寇横行,百姓遭之屠杀者不计其数。路上我曾见过一个女子,是女堂的学生,赤身裸体坐在一块石头上,下体塞着一块木条,一动不动,虽不死,实早死矣。我问是谁害她,她只是摇头,我耐着性子询问,她终于说:‘你身上有枪,你若真可怜我,就把我一枪打死罢!’我知道她那是惨遭蹂躏,已是生不如死,就在她胸口开了一枪。她一时未死,缓缓唱起歌来:‘九一八,九一八’歌声轻柔,殊无悲愤之意,充满绝望之情。我再问她:‘是日本人害你的吧?’她小声说:‘是日本人,更是中国人,他们为何不抗日?’她过了一会仍是未死,睁大一双美丽的眼睛呆望着天空,似乎在问:‘他们为何不抗日?’我心情格外激动,掩饰住眼中的悲伤,掏出身上的枪给她看,对她说:‘你放心吧,在我有生之年,一定把日本人赶尽杀绝!’她问我:‘是真的吗?’我拼命点头,说:‘我是中国是男儿。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她看了最后一眼,慢慢说:‘我相信你,谢’一个谢字还没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我就近把她掩埋,飞沙吹过,北国的天穹一派萧瑟。我脚下的是中国的泥土,埋葬的却不是日本鬼子。”赛子龙把这番话缓缓说完,似乎在讲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如同轻诵一篇散文。镇东洋半响不出声,手中的碗中的酒在颤抖,可见心情之激动。笑脸猫道:“她是一个烈性的女子。”赛子龙说:“又一次,我路过一家农户,闻到一股肉香。我好奇之下,到外面偷偷查看,却看到一队日本鬼子在煮什么东西,有说有笑。等他们吃完上了路,我走进那家农户,却见屋里的大人惨死,一颗半岁到一岁间的的小孩脑袋被割了下来,被丢在地上,衣服散了一地。我感到事情有些诡异,闻见锅里的肉香浓烈,揭开锅盖,还有些剩肉。我把那肉捞上来一看,却不是那小孩的尸身是什么?我心里惊骇异常,大怒之下,追上那队鬼子,把他们尽数开枪打死。”赛子龙说的好像漫不经心,可听者却都毛骨悚然,而且知他能把一队日本兵开枪打死,自己却不受任何损伤,这种枪法胆识也都是世所罕见。 镇东洋左拳紧握,指节“咯咯”作响,脸上一片怒色,一口将一碗高粱酒一饮到底,沉声道:“小日本欺人太甚,禽兽不如!”在座的各位好汉也都是咬牙切齿,老吴忍不住一拍桌子,脸上青筋纠结,大声道:“他奶奶的,不杀光小本我吴字倒着写!”赛子龙心知煽风点火已经成功,万事俱备,只差自己说出那一阵东风了,他仔细观察着各人的表情,心里思量着如何扯出话头。 笑脸猫虽然稳重,提起日本人的暴行,却也不禁勃然脸色,说:“日本原本不过是东海岛国,资源匮乏,但这些年励精图治,不像我中国一样内乱频频,竟然也可以与西欧列强一较长短。说来,日本之富强,乃是拜中国的积弱所赐。”赛子龙明知故问:“此话怎讲?”笑脸猫缓缓说:“早在汉唐的时候,我们中国就和日本多有来往,当时中国可以说是日本的老师,日本的大化改新,就是参造了中国隋唐的制度。中国待日本,可以说是恩情深厚,唐朝天宝年间,高僧鉴真东渡日本,传播佛法,也将较为先进的中国文化带到了日本。我去过日本,见日本无论是建筑、服饰、文字、伦理,无不有中国的影子,可以说整个日本,都是在仿制中国的基础上建立的。到了明朝,明太祖朱元璋由于胡惟庸案里的日本浪人刺杀事件对日本怀恨在心,拒绝接受日本的朝贡,并和日本断了来往,禁止日本人的船登陆中国,两国之间连正常的商贸也没有了。”镇东洋评价说:“这个朱元璋办事也太不地道了,岂可以一家之事而妄动天下干戈呢?日本刺杀是不对,但也不能就此绝交啊!”赛子龙心中一惊:“原来这个镇东洋深藏不露啊,他这酒喝多了,一说日本人,就泄了底。不过,想要与他共事,怕是吃力不讨好呢!看来应该对他动以民族大义,他虽是草莽人物,胸中还毕竟对祖国有几分挚爱。” 笑脸猫说:“正是,日本人本身也有些狂傲,是因为当年纵横天下的蒙古国四次东征日本,都遇到了飓风,几乎全军覆没。至此日本人就以为是天佑日本,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罢了。” 镇东洋有些惊异,说:“四次都遇上飓风,这事情可当真有些邪门啊!” 笑脸猫点点头说:“是有些邪门。再说那日本不能公开与明朝交往了,可私底下仍不愿放弃明朝这块大蛋糕,于是一些日本浪人和商人便组合起来,形成了一股势力,叫倭寇。后来倭寇演变成打家劫舍的无赖,他们可不能叫土匪,就算要打家劫舍,也不能轮到外国人来干啊!” 这话可说进了镇东洋心里,镇东洋喝了碗酒,表示赞同:“是啊,想当年日本人没来的时候关东七寨十八帮闹的多红火啊!不像现在,我们这些不服的躲躲藏藏,不要脸面的像白沙寨就投靠了小日本,当汉奸就是当太监,断子绝孙,他奶奶的!”说完,镇东洋露出缅怀的神色,想是回忆起了当年七寨十八帮的江湖时代。 笑脸猫接着说:“本来日本是打不过中国的,倭寇很快就被戚继光打跑了。说来有趣,当年我们打倭寇用的南拳,被倭寇传到日本去,竟演变成了日本的国术空手道。” 镇东洋啧啧说:“好个小日本,打个败仗还占了便宜去!” 笑脸猫笑道:“是啊,日本人从明朝到现在都挖空心思怎么侵略中国,现在中国积弱,日本又和德国和意大利结成了同盟,称为轴心国。轴心国决定在全世界武力推销法西斯主义,德国和意大利分别在欧洲和中东活动,日本则入侵亚洲,尤其打算全面占领中国后,北上入侵苏联,与德军会师,这样轴心国就可以占领大半个世界。不过照情形来看,中国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本夸下海口‘三个月占领中国’已经落空,现在主力部队已经被国军牵制,游击队又时不时在它屁股后面踢一脚,我们也没闲着,在小日本焦头烂额的时候跟它作对,也够让小日本头疼了。总之,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如意算盘都落空了,总有一天从那里来的就爬回哪里去!” 镇东洋说:“二弟说的不错,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日本就是条大了点的毛毛虫,也敢在龙王身上咬一口。” 笑脸猫摇头叹息道:“中国之所以被日本打的节节败退,四亿多人的泱泱大国让小日本横冲直撞,说来愧对祖先。说到底,是内乱招来的外辱,几年前日本不动刀枪占领了关东,关东明明有少帅的驻军,可一声不响就走了,把关东两千万手无寸铁的同胞丢给了灭绝人性的日本鬼子。早在清朝,中国军队就是这种风格,甲午海战北洋舰队对日本是压倒性的优势,但还是毫不抵抗,甚至发生了在逃跑的过程中自己的军舰把自己的军舰撞沉了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除了割地赔款,政府屁都不会!”笑脸猫素来斯文,这时居然说出“屁”字来,实在是愤怒到极点,因为下令不需抵抗,葬送了北洋舰队的,正是他曾祖父李鸿章。笑脸猫在少年时就为自己这个声名显赫的先人蒙羞,现在犹不能忘却,又恨恨的补了一句:“中国军队不抵抗不投降运动一向是世界军事史上的一道奇观,令各国观察家都啧啧称奇,也不枉了一个‘东亚病夫’的美称了。” 镇东洋听了笑脸猫最后的讽刺有点不太高兴,正想说些什么,忽见一个小喽啰连滚带爬的进来,语气颤抖的禀报:“二当家二当来了马上” 镇东洋皱皱眉头,不满道:“你没吃饭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结结巴巴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赛子龙留意了一下小喽啰的话,心里想:“听他的语气,似乎是黑石寨的二当家回来了,可二当家笑脸猫不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吗?对了,听说镇东洋有一个表妹外号关东红,泼辣的很,名头比他还要响亮,一定是那位巾帼来了” “不用禀报了,我已经来了!”一阵悦耳但极为嘹亮的女声在外面响起,声音中伴随着铃铛摇曳般的笑声,仿佛这笑声就是一个人似的,渐渐在走近,“表哥,我听说今天来了一个什么赛子龙,我见识见识?”话音刚落,一个红衣女子已经一脚跨进大厅,四下一扫,目光与赛子龙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那红衣女子是怎样一番模样呢?只见她一头乌黑浓密但干净利落的长发垂肩上,头发质量之好直追当年陈后主的美人张丽华,肌肤如雪,美目似星,绝美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英气,体态格外窈窕。她穿着一件稀薄红色棉袄,犹如夏装,腰上系着一条红色的长鞭,若不是眼中凌厉的神色和举手投足间的霸气太过浓烈,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哪里有纵横绿林道的女侠关东红的半点影子。正是: 蛾眉逞英武,红颜闯天涯 关东一枝红,塞上霸王花 古时花木兰,今日秋女侠(指鉴湖女侠秋瑾) 宁作巾帼死,莫待百花发 赛子龙在关东红面上瞧了片刻,呆呆不能回过神来,竟不信人间有这等绝色的女子,痴痴的想:“她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我在上海所见的那些女星,胡蝶、周璇那些人,没有一个人的颜色能及得上她半分。莫非我见到的是天上的仙子,不是凡尘中的人物?”要说美色误人,当真一点不假,此景此情,关东红这个江湖俏佳人,竟把一个英伟不羁的赛子龙惹的如大观园里的贾宝玉,痴痴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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