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轻洛每天都生活的很平淡,不起一丝波澜。自从那次堕胎药事件之后,她明显的疏离了纳兰逸风。因为晚上睡眠一直很不好,轻洛干脆就搬到了玫瑰小院里。每天吃不完的补胎药,喝不完的养身汤,余下的时间浇浇花,然后就是睡觉了。轻洛每天睡觉的时间都要在六七个时辰以上。因为身体弱,所以她比普通的孕妇还要嗜睡。
庄上里外的事情管家连叔打理的井井有条,轻洛就理所当然的过着与世隔绝的闲散生活。虽然与听风筑只有一墙之隔,但是跟纳兰逸风碰面的次数少之又少。要么就是见了面,客气的打个招呼,相处模式就好象同住一个地方的两个陌生人。
只是轻洛并不知道的是,每天晚上纳兰逸风都会静静的在她窗子下,默默地透过薄薄的白窗纸,爱怜又忧伤的凝望着她,许久才肯离去。
轻洛总是做些光怪陆离的噩梦。有时候会梦到自己浑身是血的躺在雨地里;有时候会梦见死去的白老爹,恶狠狠的掐着自己脖子厉声质问着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小九;有时候梦见那个阴霾的夜晚,那个一身是血的狰狞大汉阴森森地站在床前冲着自己发笑;有时候梦见镜花趾高气昂地挽着纳兰逸风的手臂,状似亲昵的打情骂俏,纳兰逸风用着陌生的厌恶鄙夷的目光冷冷望着她,好象自己是一只脏臭的流浪狗……
午夜梦回的时候,轻洛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流着泪紧紧地蜷成一团,将腹部的那团凸起小心的保护起来。她什么都不怕,她只要这个孩子好好的!
天气渐热,轻洛本来就活动不便的身子更是笨拙吃力。走不几步路便虚汗连连,因为这里人迹罕至,只有镜花水月两个贴身丫鬟随身左右,轻洛干脆就截了宽大的短袖短裤来,既凉快又方便。
夏天的天气格外酷热,轻洛本来就慵懒的身子更是笨拙吃力。走不几步路便虚汗连连,因为这里人迹罕至,只有镜花水月两个贴身丫鬟随身左右,轻洛干脆就截了宽大的短袖短裤来,既凉快又方便。
从初云偶然的一次聊天中轻洛这才得知,此刻的京城已然是变了天。六十五岁的永乐帝于北征返京的途中病逝,阁臣杨荣为了避免朱高煦、朱高燧两王趁机作乱,因此秘不发丧,将军中的漆器融成一口大棺材,将成祖的遗体装入棺材中,每日还是照例进餐、请安,只是皇帝的车帘再也没有掀开、皇帝也再没有说话,军中一切如常,同时,派杨荣与太监海寿进京密报,太子朱高炽得知后立即派儿子朱瞻基出京迎丧,由于大臣们的精心安排,总算没有爆发什么叛乱,政权得以平稳过渡。太子顺利登上皇位,改元洪熙。
新皇初登大宝,朝堂必定局势动乱,加上汉王一党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现在的京城是人心惶惶,正值多事之秋。现在的子轩一定异常的忙碌吧。虽然明知道他会是历史上记载的明朝第五代皇帝,可是轻洛心里必然还是有些替他担忧的,皇位之争一向是残酷而激烈。即使做不成情人,轻洛的心里多少还是当他是自己关心的朋友。
眼看着胎儿就六个月大了。轻洛却总是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她巴不得小宝宝可以一下子长大,然后生下来可以抱他。就连孩子的名字,她都已经想好了。不过,这只是她一人的秘密。她希望肚子里的孩子健康快乐的快快长大,是男是女都无所谓。轻洛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央着水月教她绣工,渐渐的,轻洛已经学会做小宝宝的棉衣棉鞋,男生女生各一双。就连初云看了也忍不住心生喜欢,连叹着那穿剩下的小婴儿衣服将来留着给她未来的宝宝穿。
镜花通常都比较忙碌,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在忙着什么。轻洛也懒的去问,她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连带着,每天的心情也都很快乐,这是她过的最塌实恬淡的生活了。沁雪每日都要给她做产前检查,只要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轻洛和孩子,都可以平安无事的。纳兰沁雪放下一切事务,专心在山庄留守,俨然成了轻洛私人医生了。
然,美好的事物总是太过匆匆。轻洛还来不及做好孩子周岁时所穿的小衫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就打破了这原有的宁静。
“说!你这肚子是谁的孽种?丢人现眼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大厅里,连管家执着藤条狠狠抽打着堂下狼狈的纤细身影。
水月苍白着脸扶着自家主子慢慢的出现在大厅门口。
连管家停下动作,小心的迎上前。极是诚惶诚恐的道:“怎么惊动了夫人!夫人身怀少主,还是安心养着为妙。庄里的小事,连毅会万分小心的处理好。”说罢,狠狠瞪了水月一眼。“水月,还不快带夫人回去!”
“慢——”轻洛出声制止,淡淡的迎上连管家那心虚的表情,缓缓道:“镜花是我的丫头,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我管教无方。这事情,我们女人家方便说话,这事就交给我了。连叔您看呢?”
“这……也好。”连毅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心里渐渐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他连忙朝一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识相的悄然退身出去。
“镜花丫头,你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我待你不算亲厚,但你也知道我不是刻薄之人。若你真的有喜欢的人,定了终身,这是好事。我会风光的把你嫁出去。你的卖身契也都在我那里,既然庄主把你拨给了我,就是我的人。只要你说个来龙去脉,我们不会为难你的。”轻洛说着,悄悄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流泪痛哭的镜花。她的小腹果然有些微微隆起。只见她小小的缩在那里,模样凄楚柔弱,格外的我见犹怜。
镜花只是哭,却并不答话。
水月急了,忍不住红着眼睛急切的道:“你好糊涂啊,镜花!咱俩一起进的山庄,我待你像亲生姐妹一样,你怎么做了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呢?有什么委屈你大可以跟夫人明说。你倒是说话啊——”
镜花摇摇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半晌,她才撑起身子重重的朝轻洛所坐的主位方向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轻洛正想开口问话,却以见门外一个清冷的声音扬起。“这是怎么回事——?”
纳兰沁雪皱着眉头走在纳兰逸风的后面,忍不住出声问去。后面还陆续跟着纳兰凝烟和纳兰幽雾。庄上的主子们出了外出的,现在都聚齐在这里了。
镜花看着陆续走进门的众人,眼睛里迸发出希冀的光芒。轻洛细心的捕捉到那抹异色,心下陡生寒意!
连毅飞快的在纳兰逸风身旁耳语了几句。纳兰逸风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转过头吩咐道:“雪儿,你去给她把把脉。”
纳兰沁雪点点头,玉手一搭,很快的就点点头。“确实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纳兰凝烟看看轻洛略显苍白的脸,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镜花。心里多少也是有点不安。她跟着皱起眉,插嘴道:“未婚先孕,有失妇德。直接赶出去就是了,何必惊动了大家。大嫂身体向来不好,不如我扶你先回去吧。”
轻洛摇摇头。淡淡的抛出一句全场震惊的话来。“镜花,你别告诉我你孩子的父亲是他——”
手指指着的,赫然是冷观全场的纳兰逸风。
众人皆是圆目微瞪,吃惊的消化着这个如雷般的消息。镜花也是一脸的错谔。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那表情明显的就是一句话:你怎么知道?
纳兰逸风面无表情的看着眼下这出闹剧,看着轻洛的时候眼神也是隐隐带着忧伤。她就是这样的不相信自己么?
“这玩笑开不得!”连毅连忙出声打着圆场。室内的气氛,空前的凝重。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就是嘛,大嫂怎么这样就妄下断语!”纳兰幽雾嘟起娇唇,不满的说道。
轻洛不怒反笑,指着堂下的镜花道:“那还是你自己说罢。”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参茶。
镜花将头垂的更低了,声音也是如蚊般细小慌乱。“奴婢错了,请夫人责罚!”说着,朝轻洛又是一阵猛磕。力道之大,连堂上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众人的脸,也随着这声声磕头声齐齐变了颜色!
纳兰逸风冷冷朝那镜花瞪了一眼。“无稽之谈!”
镜花狼狈地匍匐到纳兰逸风脚下,哭着喊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难道在庄主面前奴婢还敢撒谎吗?”
“混帐东西!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情?”纳兰逸风眼光瞄到轻洛一脸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抹烦躁。脚尖一抬,踢开了镜花的纠缠。
镜花撕心裂肺地大声哭泣,不顾形象的爬回到纳兰逸风的脚下,仰起梨花带泪的小脸,咬着牙道:“庄主你难道忘了三个月前的那个月圆之夜么?您在听风筑喝的酩酊大醉,误把奴婢当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