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恨
染商隐在偌大的横梁之上,顿觉眼前一片明亮,外头的微风和着日光吹拥而至,思绪也紧绷起来。
此番来打探消息的必定还有他人。他还是随机应变罢。
轿子稳稳当当的停在殿前的空地,一身轻纱的夏天被仕女前后相拥,碎步慢移的进了大殿。早有地位顯赫的数个长老静立着等候。
夏天借着被包在人群中的优势仔细瞧了瞧。琉璃桌暖光四溢,光色夺目,上首供着一叠画卷,用红丝线反复的捆绑起来,搁在铜制的器皿上,恍如圣洁不可目及。
其下再是祭祀尔尔的用具,大体磅礴神秘,再加上潭子里那特制的花香,夏天竟泛起一丝倦意。
也不怪她精神不佳,为了这身行头,鸳央雪耳等一屋子的下人将她折腾到半夜,加上修炼辛苦至极,早已累得浑身酸疼了,谁知才方躺下,就又被唤醒准备仪式了。
今天可是她的大日子。恐怕她往后大婚也不会有这般热闹。
夏天自娱自乐的调侃毕,不敢松懈的随着引者的步子有序而行。
引者止步,紧接着长老们一一起身宣读。过程冗长无趣。屋子里飘荡细碎的念词声。
染商在横粱打个呵欠,少年独有的清远眸子眯成条线。这等继位仪式都是如此的繁琐古板。支起身子,只见大殿里有一位体态轻盈,灵秀俏皮的女子,及地白袍,青丝如墨,眉黛都是极好看的。染商一时失了魂,心下暗暗惊叹又是个絕世红颜。只是总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是在哪张画里见过的。一时想不起来也便不再执着。
染商又往角落里望去,但见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正颔首微笑的凝视着少女,妇人生的亦是风姿卓越,略显沧桑的脸蛋有不怒自威的冷淡。這模样与师父说的那位影子并无差落。看来她就是池州权位最高的池主了。
此时有一兰衣丫头跑进来,神色焦虑的埋头同她耳语。
影子才偏过头,外边就传来一阵爽朗豪迈的笑声。
“关老帮主!”那手持打狗棒,捋须白眉的七旬老人,不正是丐帮之首么?染商吃惊的伸长脖子。他怎麼也來了?
关老三精神抖擞,打狗棒敛在掌心底下。笑脸迎了上前:“哎呀呀。苗姑娘,这様好玩有趣的事儿,竟不请我这老头子。多亏得底下小徒嘴皮子不严,才被我知曉。你看,老朽今天便厚着颜面不请自来了。”
“关伯…”影子一愣,身子突地僵硬無比,眼瞳中也涌出少见的雾气。
关老三心肠耿直,为人豪爽义气,当年她与那负心人的往事大多都是他来调和。他来了…难不成是为那个人带话来的么?
心脏最深处被轻轻一揪,影子的容颜浸在光芒里,透出几分哀怨的娇媚。
“若关伯是来观摩的,奴家只当是放了只苍蝇进来,事后把苍蝇赶走也就罢了,倘若关伯是来闹事的…”她话锋一转,望住关老三。
那旁老者依旧乐呵呵的道:“冲苗姑娘这一声关伯,老朽怎会乱来。你们只管继续,只管当我这老头子不在。”
语毕,自己挑了根椅子,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殿外祈福的民众彼此拥挤,都踮着脚尖引颈相望。
影子并拢衣袖,忽然失落极了。果然,那只老狐狸怎肯为了一个情字,放弃他那“高高在上”的地位?
命下人不必置理关老三,她重新着心与继任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