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然大怒
苍怀夏看着软座上斜躺着的那女子,她已是忍得辛苦,银牙咬的死紧,偏偏不肯妥协。只要她松一松口,或许自己就会命人为她诊治催暖,他本就不相信这丫头会说出什么真话,在未能博取她信任之前他是不会相信的。苍怀夏偏偏就是想不到一个骗子、一个偷儿,她就真的能反抗他!
“本阁不能拿你怎样?”他剑眉一挑,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意中尽是冰霜,漆黑的瞳孔闪烁着寒人地温度,他道,“顾安城,本阁看你是当本阁真的对你好,只不过好言与你相谈,就真当本阁看得上你?本阁想让你说,你以为你能闭得上嘴?!”
苍怀夏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掉落在地碎成几片。顾安城心中其实是很怕的,她一直都以为这苍怀夏脾气古怪是古怪在有恶癖好,却没想到能端坐在神隐阁阁主之位的男人该具有怎样的气魄和残忍。他的冷,却是终于在她眼前展现了些许。也只是些许,就足够让她对他心存芥蒂了。
“苍阁主的手段我早有耳闻,”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僵硬地回答,“我现在身子冷的与死人无异,死了倒还不用感受这毒的痛苦,随你愿杀愿剐。只是别想从我这里知道玉的下落,魔教头子!”
顾安城老早就想尝试一下电视剧上英雄凛然的气魄,可惜贪生怕死,如今她倒是满足了一个心愿,只是没想到是在这个地方。
“好,”他倏然起身,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瓷瓶,捻开了盖子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来,“本阁就随了你的愿。”
语罢,捏住顾安城的下巴就将药丸塞了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她本想含住然后再悄悄吐掉,没想到药丸却在口中融化的无影无踪。她心中一紧,眼神中多出了一丝恐惧。
“本阁告诉你这是什么,”苍怀夏低下那张倾国的脸,与她的脸几指之遥,悠悠地露出一个寒气逼人地笑容,道,“这毒叫「万虫蚀心」,服下后会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虫蚁啃食,两个时辰后吐血而亡。不过本阁不想让你死,你说得对,本阁留着你还有用。所以本阁改良了这种药丸,只要可爱的阿城姑娘忍够六个时辰,自然就会好。”
顾安城早已是说不上来话,万虫蚀心还没有发作,单单是体内的阴寒就足以让她浑身抽搐难以开口。她想自己现在的目光一定是前所未有的恐惧。恐惧、厌恶和绝望。
“怎样,配合着你体内的寒冰水,这感觉一定很销魂。”苍怀夏展颜一笑,印象中带着泉水气息的笑容却只让顾安城觉得残忍和嗜血。
他淡淡地松开顾安城地下巴,拍拍手。
几个下人出现在门口,却不敢踏进书房半步,只是在外回答:“阁主有何吩咐?”
“把本阁的客人送回住处,”他转身,不再去看顾安城的双眼,“好生看管,出了事情本阁可绝不留情,知道了?”
那些仆人应了一声,低着头走进书房,抬起了顾安城便快速离去,期间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苍怀夏,我以为你身为魔教但并不歹毒。算是我看走了眼,”她却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尖锐,苍怀夏知道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管嗓音了,“我真后悔让楚如尘在归云客栈歇息,我也不该去偷那面镜子……”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已是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开口讲话。
万虫蚀心发作了。
顾安城觉得自己马上就快嗝屁了。
万虫蚀心毒在体内发作后,竟然引起了高烧。而寒冰水却是极阴之毒。两种毒在体内碰撞且来回发作,一阵高热一阵寒冷,她从骨子里觉得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但是偏偏意识却是清醒的,要是昏过去倒也罢了,什么都不知道,最痛苦的就是意识清晰无比,让她不得不继续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她不知道为什么苍怀夏会因为她的话而如此生气,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如果她真的死了,说不定就回去现代了。
耳边传来几个老头儿的声音,顾安城知道那是她贿赂了五天终于彻底归顺与她的神隐阁的四个长老:火长老、水长老、风长老和雷长老。
有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那人飞速将手收了回去,急忙道:“姓风的,你不是医术超群吗?还不快快为城娃娃医治,傻站在哪儿干甚!”
“老水,你以为我不想医治?”这次说话的大概是风长老,声音显得有些尴尬和不忍,“只是城娃娃中的是阁主的寒冰水和改进后的万虫蚀心,寒冰水是无解的,而万虫蚀心的解药只有阁主有呀!万一我错了一味药,城娃娃只怕性命不保,你读了那么多书你怎么不治?”
不等水长老回答,另一位长老就插言:“那老雷,你最会用毒,一定知道阁主的这两味毒怎么解吧?”
“啊呀阁主的毒是自己配的药,我虽知道如何破解原先的万虫蚀心,可是阁主改良之后用的药材也有变,这可是不能马虎的呀。老火,你功夫最好,要不然你去和阁主打一架?讨过来解药?”
“呸,你这馊主意,明知道怀夏那小娃娃得了老阁主真传秘技,你想让我这老骨头命丧当场啊?”火长老虽有不甘,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功夫是被比下去了。
这四个糟老头!平时一个比一个横,都说自己本领非凡,怎么到了实战给她看的时候就掉链子了?顾安城喉头一热,只觉得口腔里都充斥着腥甜之味。
耳畔,水长老惊呼一声:“城娃娃吐血啦!老风,这怎么办?”
“莫急莫急,”虽然是劝着水长老,但是风长老自己早就来回地踱步了,顾安城吐血在他意料之中,虽然她只是女子,又没有内力,但是身子骨却比一般女子结实,吐口血还算是轻的,只是挨得过初一挨不过十五,在这么拖下去再硬实的身子骨都得散架,“城娃娃呀城娃娃,老夫知道你听得见,要老夫说,你就依了阁主,阁主他虽是气,但是也不会为难你。”
依了苍怀夏?凭什么!
顾安城心中一阵气愤,竟不知哪儿来的力量,愣是睁开了眼。
四位长老一看她睁眼,赶忙凑上去,齐声道:“城娃娃,就依了阁主吧,别受这皮肉苦哇!”
看着这四个老活宝紧张兮兮的样子,顾安城的气儿消下去不少,但仍是摇了摇头,道:“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儿……”
四个长老互递了一个眼光,皆是赞赏之色。只是顾安城早就没了力气去研究他们的眼神,只想着自己万一真嗝屁了,没有穿回去可怎么办。
“城娃娃撑着,这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时辰,”雷长老轻轻拍了拍顾安城热的通红的脸颊,安慰道,“老夫这就去找花护法和苏护法,让他们去向阁主求求情。”
“对对,花护法和苏护法和阁主的关系最好,”火长老赶忙站起身向外走,“一定能为城娃娃求的一些薄面……”
顾安城心中只是一阵苦笑,看苍怀夏正在气头上的样子,那花落寒和苏澜衣怕是也难求情的吧?
一袭白衣轻装,苍怀夏坐在软座上,看着下人刚刚呈上来的各个聚点的密函。手边是一杯寒冰水。
他一年四季都在喝这种掺了药材的茶,还为其命名寒冰水。寒冰水,寒冰水,喝得多了,心大概也就是寒冰一般的摸样了吧。苍怀夏饮下一口,向后仰身斜倚在了软座上。
三个时辰前,这软座上第一次坐上除了他以外的人。苍怀夏将信件折叠好,放在烛焰上点燃,火光摇曳,映得他的双眸一片璀璨的红。他有些困倦地椅回软座,闭上了眼,手中却不知不觉握上了袖口中放着的白瓷小瓶。那是万虫蚀心。
苍怀夏努力理顺着关于各个聚点的汇报,眼前却是一张巴掌大小的脸,以及那双灵气逼人的双眼。记忆里,从结识顾安城开始,就是被这双眼盯得心中惶惶。那双眼里有着让他不知所措的怜悯。
他不明白她的怜悯,特别是在得知自己身份后愈发加深的怜悯。他是神隐阁的阁主,成日锦衣玉食,有众教徒的膜拜,有翻手云覆手雨的权利,有各色美女的投怀送抱。这样的生活,在别人眼中能看见深深的羡慕与嫉妒,在她眼里,却只看见怜悯。
不过今日他却看见了别的东西,看见了她的恐惧与绝望,以及对于他触摸自己下颌时的那份厌恶。
顾安城终于是看清了他,所以才会惧怕,看清了他,所以才会厌恶。苍怀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对于这样的眼神有何感触,只是为何今日却像是在心底硬生生地凿开一道裂纹?
她竟然说:“苍怀夏,我以为你身为魔教但并不歹毒。”
她明知自己是魔教却以为他不歹毒,是她太愚蠢,还是他做的不够毒辣?他这二十多年,踏着别人的尸首走过,从鲜血里挣扎出来。她竟还以为他并不歹毒?
顾安城啊顾安城,你这丫头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记得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某户有钱人家的房顶上,自己微微一笑,让那傻丫头愣了半晌,他觉得这丫头真是个色偷儿,明目张胆地对着男子发呆,但双眼偏偏清亮透彻,没有半点污秽。她偷镜子,却连镜子的名字都不晓得,什么贵妃镜,明明叫前尘镜。后来他准备再在归云客栈住上一宿便起身回总坛,却不想竟在客栈门前碰到了她,听她一番高谈阔论茅房和客栈的联系,竟把魂息门的右护法和高级弟子们说的脸色几度变幻,特别是那员名为向疆的武将,竟对她一脸的赞赏和崇拜。就连楚如尘这等君子,都随着她乱说一气。
顾安城,她倒是个奇怪而又莫名的女子。
苍怀夏睁开眼,紧了紧手中的瓷瓶。
他是气,却是气顾安城驳他面子,不将他放在眼里。却又惊讶于自己竟有些后悔对她下了万虫蚀心,他记得顾安城的身子瘦弱而纤细,仿佛禁不起磨难的样子。药丸放入她口中的瞬间,他就有些后悔。
只要顾安城说一句“我说”,哪怕依旧是扯谎,他相信自己就会放了她。那傻丫头怎会值得他下这么上等的药!对,就是后悔自己给她下了上等的药材!
他坐在这里等了三个时辰,却仍不见她求饶。
苍怀夏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心中的烦躁无法解释,伸手一挥,打烂了搁置在桌案上的花瓶。花瓶落在地上碎成几片,散落在他脚边。
——好,你顾安城有脾气,本阁还求着你服解药不成?咱们就看看,是你顾安城忍得住药力,还是本阁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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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城躺在床上,叹息道:“我都被毒成这样了,怎么看官们还不投票留言收藏?”
某野咬着小面包,熬夜写文写的两个熊猫眼显得特别独特,她说:“哎,你不知道,最近这人气不好挣,在下写的都快吐血了,特别是毒你这段儿,在下改了数遍,都恨不得跳马桶了。”
坐在一边儿的四位长老齐声道:“小野同志辛苦了!”
某野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道:“为读者服务,不辛苦!不过要是有点人气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