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茗看到郑亦煌满面的绯红,莫名地,也跟着红了面颊,遂放开手,背过身去,慌忙解释道,“你,你别多心啊,我只是觉得照顾自己,我都尚且力不从心,还要再多照顾你一个人,我可能会活活累死,所以……”
“你不必说着许多,我都明白。”柔柔的话语从郑亦煌的唇间飘出。
……
也许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就已经到了天子的脚下,这是一个多么繁华的城镇啊,来往的行人川流不息,街边的摊贩就像是雨后的春笋,摊位与摊位的间隔仅能放下一个拳头,还有那些或宏伟壮观或精雕玉砌的大小店铺,从酒肆、玉器古玩店、金饰店、裁缝店、胭脂水粉店,到女子卖笑的烟花之地,一应俱全。
“我们就在此处分道扬镳。”莹茗望着周围攒动着的人,静默了好些时候,最终还是开口了。
也许从遇上郑亦煌的那刻起就注定了这会是个美丽的错误。
每个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个能令你刻骨铭心,却只能是匆匆过客的人,掩埋在心底的深处,每当夜半无人私语时,你会细数和他在一起的点滴时光,要么面露微笑,要么悄然泪流。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心像被人剜了一个口子,正泂泂地往外淌着猩红的血,郑亦煌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不舍,发声也变得艰难无比。
“若是有缘……”莹茗话到嘴边,却不再往下说了。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郑亦煌听不出莹茗有些隐忍的话中还有别的含义,只是痴痴地说,虽然不舍,但只要还能有再相见的那一天存在,未来的日子里便有了期待。
“这些时日,多谢你的照顾。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顾左右而言他,莹茗实在不想开口告诉郑亦煌,想要见面,今世怕是再没指望。
“我又不是图你的报答,才帮的你。”郑亦煌有些发怔。
“今生的恩情,来世即使做牛做马,我也一定报答。”莹茗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说出这么老套,这么不靠谱的话,但眼下的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确实没有,除了这么虚无缥缈的承诺之外,自己还能给的起的有什么?
郑亦煌一脸的迷茫,不断回味这句听着有些别扭的话,什么今生,什么来世的,不是还会再见面吗?为何说得像是永远的别离。
等郑亦煌回过神来,莹茗的身影早已湮没在茫茫人海中,再也看不见。
“相信我,我一定会再一次找到你。”郑亦煌放肆地呼喊,却没有任何一个路人为此而稍作停留。
思念的声音始终无法传达到莹茗的耳中。
由人潮涌动的街上径直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的功夫,街上的人群不再拥挤,宽阔的路面也显得有些冷清,偶有三三两两的人行走,也是步履匆匆,神色肃穆。
莹茗站定后,才看清前方不远处那座宏伟的门扉,高大到只能抬头仰视。
石制的匾额上,金漆的大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赫然写着“重天门”。
朱漆的大门,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侍卫,脊背僵直,面无表情,一脸的肃穆,像极了两尊活生生的门神。
莹茗的脚刚迈到门槛上,就被一个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拦下了,“你是何人?妄想擅闯皇宫大内。”
“这位差爷,小女子唤作杨莹茗,是奉当今圣上的旨意入宫随侍的。”莹茗不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可算得体,只是将平时看到的桥段,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的说了出来。
“可有圣旨?”侍卫的语气还是那样的生硬,就像是深山老林中那棱角分明,又臭又硬的顽石。
“这……”莹茗实在是没有什么凭证,路上遇到那伙匪徒,能保全性命已是万幸,怎还记得这许多。
“什么都没有,你说是便是了不成,走,走,走,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侍卫脸色铁青,看样子是说得出做得到了。
更气人的是,另一名侍卫还附和道,“皇宫重地,闲杂人等岂能擅闯。”
莹茗知道不能硬碰硬,但心里还是气不过,都说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今日总算是彻底地领教了一番。
气愤归气愤,眼下也只得先行离去,莹茗转身正要走,正巧一位公公正从门内往外走,一下子叫住莹茗,“这位姑娘,可是杨莹茗,杨姑娘。”
“小女子正是,敢问公公有何事?”
“奴家奉皇上之命,出城相迎,算算时日也该到了,怎的却迟迟不见人。”公公嘴上碎碎念着。
守门的两个侍卫的脸色越来越青,直至最后面如土色,身抖如筛。
“你们俩小子今儿个是怎么了?抖个什么劲?”公公这才看到两个侍卫有些不寻常。
“这……”两个侍卫都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可能是天冷吧,所以抖得厉害些。”莹茗面上带着三分和悦的神色,转过头去看着那两个侍卫,“你们二位说是吧?”
“是,是,姑娘说的是。”侍卫异口同声应声道。
“没事就好。”公公看侍卫两眼,随即问道,“小李子和本该送你上京的车夫呢?到哪去了,怎么只见你一人?”
说道这,莹茗的心下顿时一阵难过,一五一十地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只是后来遇上郑亦煌的事却绝口不提,理由很简单,在莹茗看来,既然与郑亦煌再相见的可能,又何必必说这许多呢,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毕竟是同为皇上效力,想必这名公公与他口中的小李子关系匪浅,此刻正偷偷地抹着眼角的泪痕,却仍不忘莹茗的事,口中说道,“来,姑娘,你好生跟着我,小心别走丢了,这深宫大院的,真要是迷路了可就麻烦了。”
“是,公公。”莹茗跟在公公的身后,经过侍卫的跟前时,莹茗清楚地觉察到侍卫投来的感激的目光。
遂而嘴角轻轻向上扬,形成了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一个绝美的笑颜。
走在这条长长的青石路面上,身子的右侧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高高的城墙,这样的城墙由头至尾将整个皇宫大院围个严严实实。
在同一个地界上,这堵厚而高的围墙将墙里墙外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莹茗努力远眺着,希望能能看到墙外的世界,然而一切只是徒劳,再怎么眺望,所能看见的都只是青色的城墙。
“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吧?不管是对自己,对聂华明,甚至是对郑亦煌来说,都是最好的吧?”莹茗不禁低下头,轻声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