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茗儿觉得这座别院可好?”聂华明指着那座雕龙刻凤的府邸问道。
“甚是气派,却是好所在。”莹茗向来是有话直说,不喜欢拐弯抹角,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当下心直口快地说出。
“茗儿来我的别院与我同住可好?”聂华明开口邀请道。
好才怪,与你同住,莹茗不是傻子,身处的这个年代何其保守,自己还是知道的,更何况自己也是个思想保守的人,才不想有什么莫名的流言四处散播呢,却又不敢太过强硬地拒绝,只说,“娘亲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呢。”
即使在老妇人面前不唤她“娘亲”,在旁人面前却是必须的,否则便会让人心生疑虑。
“这好办。”聂华明对着远处高声喊道,“来人。”
顷刻间,便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从树下窜出,来到聂华明面前。
只见聂华明在那人边上耳语一阵,只见那个侍卫作了个揖,口中称道,“是,小人这就去办。”
聂华明见侍卫走远了,才回过身对莹茗说道,“我刚命侍卫去接茗儿的娘亲了,想必不多一会便能来此了。”
聂华明竟是这样霸道的人么?莹茗带着怒气,却不好像先前那样发作了,看来事情知道得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先前若不知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顶撞他还可说是不知者不罪,情有可原,如今既知他的身份,再过分顶撞,那便是明知故犯。
“你……”莹茗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直至看到被侍卫接来的老妇人,老妇人看到眼前的大宅子,眼底闪着泪光,这怒气才消散了不少。是啊,自己只不过是过了几日清苦的日子,便早已觉得无法承受、整日怨天尤人了,老妇人却是独自一人含辛茹苦的抚养着女儿,十年如一日,岂不是更加辛苦。这么看来,眼下也只好住进聂华明的别院了。
翌日清晨,莹茗跟守门的家丁打过招呼,便推开府门,走上街市。
今日,街上的人比往常多了不知几倍,多数都围在告示前,莹茗好奇心大作,挤进人群之中,只见告示墙上贴着一方明黄色的锦帕,锦帕上的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大致的意思是一年一度的选妃大典,请各地官员配合,将所管辖地方的美丽女子汇名成册再附上画像送入京中,让当今圣上挑选。
“昏君。”莹茗不满地嘟囔着。
身边一人认出了莹茗,一把将她拉出人群,来到街角,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在看,才转过身。
莹茗大为吃惊,此人不是那个卖玉的小贩么,对他的做法,莹茗并不理解,“你这是作甚?”
“嘘!”那个卖玉的小贩做了一个小声的口型,低声说道,“你没来的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先皇驾崩,太子登基。”
“那又如何?”莹茗丝毫不关心天下是谁当家作主。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如今这个皇帝,虽说登基的时日不多,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自他登基那日起便开始强势肃清着前朝的旧臣,手段残忍,动辄抄家,重则灭族,前朝旧臣十个里就有五个被抄家灭族,只有这宰相聂清锡屹立于两朝,地位稳固如泰山。”
“这却甘我何事?”莹茗这么一听便更加不解。
“你是不知,知府原是提名让你入宫的,画册都画好了,最后却被朝中重臣生生压了下来,知府无奈,只好换了另一名大户人家的小姐,听说要入宫伺候暴君,那户富贵人家全都哭作一团……”那个小贩一脸神秘,“你知道是何许人压下的?”
“莫不是宰相聂清锡?”莹茗顿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正是。”那小贩投来一股敬佩的目光,“看来你不止生得美貌,也聪慧非常啊。”
“此事本应及其隐秘,你却如何得知?”莹茗有点不太相信,对方只是一个卖玉的小贩竟能知道此等天大的秘密?
“我家中有亲戚在府衙内做事,自然是知道些。”
莹茗看了看小贩,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再平凡的人也会有其不平凡之处。
那卖玉的小贩又朝四周看了看,继续说,“我那亲戚还说,当今圣上在各地广布眼线,凡有对其不满、出言不逊者,无需禀报,可就地正法,这是何其吓人的做法。”
莹茗听后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若刚才自己说的话被所谓的眼线听到,那岂不是早已身首异处,当下无比感谢,“不知你姓甚名谁?”
话一出口,便后悔不已,这么一问,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并不认识他。
谁知,那小贩带着七分的痴笑着说,“这还是认识你这么许久,你第一次问我的名字,我是卖玉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玉字,我姓肖名玉宇。”
听了肖玉宇的话,莹茗心下疑惑了起来,究竟原先的她是个怎样的人?认识了这么些时日的人竟都不问对方的名字,该是何其冷漠的人啊?但是旁人口中她确是美丽、孝顺、善良,孝顺、善良却又冷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又或者哪一个都是真正的她,莹茗弄不明白,但此刻也没心思弄明白。
经过这么一闹腾,莹茗再也无心留恋街上的美景,谢过肖玉宇的救命之恩,便匆匆别过,往聂华明的别院走。
这短短的一段路对莹茗来说是何等的煎熬,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声“昏君”,便不由得心惊肉跳。
并不是莹茗没有骨气,由始至终,对当今圣上是“昏君”的想法一刻也没减少,刚登基就靠杀人立威,还没坐稳龙椅就急着选妃,更排除异己,对颇有微词的百姓竟也不放过,怎么看都有“焚书坑儒”的意味在其中。
但莹茗却不想死,莹茗想好好地活着,直至找到方法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的那天到来,所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死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聂华明的府门外,吃力地敲开了这偌大的朱漆木门。
府门一开,除了守门的家丁外,莹茗一眼便见门内站着聂华明,正带着三分怜爱的笑意看着自己,遂觉心下踏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