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琳走进我两步,好似没有听出我话中的冷意,一双晶亮的眸子在我身上上下游移,唇角依旧翘着:“才多久,薛家的大小姐就落魄成了这副模样?没了圣宠依靠,没了薛家做主,看看,再绝色的佳人儿也都憔悴了。”
前一句听着像是在奚落我,后一句怎么听着那么幸灾乐祸?我在心里暗骂了他一声,脸上却很不以为然,没有怒容,反而绽出了最妩媚最灿烂的笑靥,一双秋眸无限温柔地回望着他,声音婉转圆润如莺啼玉落:“战国时候齐国有位大臣晏子,他身材非常矮小,又长得很是平凡普通,貌不出众,有一次齐王派他出访楚国,楚王为奚落他,也为羞辱齐国,就问他:‘齐国没有人了吗?怎么会派你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矮子来出使我们楚国?’晏子很无奈的摊摊手,带着委屈回答道:‘我们齐国有的是杰出的青年才俊,只是,我们派大臣出使他国都有一个规矩,把能力超凡、相貌出众的大臣派往礼仪德行好的大国,无能的、相貌较差的大臣派往礼仪德行差的国家,像我这样的人就只能派到这儿来了!’绫可非常尊崇这位晏子,见德行好心性好的人自然要仔细梳妆打扮一番,来见五皇子嘛,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苻琳听完,并没有多少怒气,反而笑意更深了些,又逼近我一步,低下身子专注的凝视着我。
那张表面上古雅英俊的脸配上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突然在我眼前放大,我心里着实吃了一惊,但是这次却没有再后退,挺直了身子笑眼弯弯的与他对视。倒要看看他这位人前人后天壤之别的五皇子想要耍什么手段。
见我没有后退反而迎着他的目光笑得更欢心了,苻琳的那双幽黑暗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挑了挑眉,更加得寸进尺的把脸移近了两寸。
虽是不想示弱,可我再怎么讨厌他,他也是个男子。虽然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眼前的只是只狼,而对待动物,我不必这么介意人之间才有的礼貌,可错就错在我忘记了对待这种情况,作为一个女子的我是有正常反应的!鼻尖几乎相触的细微距离,还是让我的脖颈开始不自主地发起烫来。
我承认,跟他这样的人玩心眼儿我还是幼儿园水平,在皇宫里历练了这些年,恐怕他们这些皇子夫人们最拿手的就是怎么因人制宜的接物待人了,和这样的人对视,不只是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人近乎窒息,更是有一种自己的一切都被洞穿在他那无波的黑眸下的恐惧感!而他的喜怒,甚至心思,你却一星半点儿都无法得知……可怕的不是眼神,而是这种公平的对视下不对等的气场!
我微微吸了口气,迅速移开了眼睛,将头侧向了一边,脸上那精心伪装的柔笑瞬息荡然无存。
耳边传来苻琳的低笑,声音不大却似带着种魔力一般,和着他的呼吸悠悠的直往耳朵里钻。
“雪肤花貌,倾国倾城,姿态婀娜,体带幽香……美人就是美人,如此装扮倒也有一股别样的韵味,”苻琳缓缓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嘴角含着未消的魅笑,黑眸中似也蔓延进止不住的笑意,“何况,这样的你,恐怕目前,也只有我见过吧……”
我气得双手攥紧了衣裙才让自己控制住了想对他实行暴力的冲动,暗暗咬着牙,低低喘了几口气,转眸瞪着他恨恨道:“五皇子费尽心思来枫竹阁不会只是想调戏后母吧?”
苻琳终于移开了脸,站直了身子,但脸上的笑意也一并收了回去,声音没有先前的温和,平静之中多了几分狠厉:“后母?你若真想做我的后母也不至于弄到如斯田地?!薛绫可,凭你也想和母妃抗衡?”
看他这样,我心里到舒服了不少,冷哼了一声才慢慢说道:“我从未有意要冒犯张夫人,更不可能奢求你所谓的隆宠,如斯田地如何?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自在,至少……”我眨了下眼睛,余光没有温度的瞥向他,“不用再看宫里人的丑恶嘴脸!”
苻琳甩了袖子负手踱了几步,马靴踩在碎落的竹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似乎并没有继续生气,只是默了一会儿,便语气悠悠的慢慢吐声,出口却只有一句话:“很少有人把我气到这种地步,你是第一个。”
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可潜意识里的直觉告诉我,他不会就这样轻易认输。我扯扯嘴角,瞥了他一眼,放慢了口吻接上:“也很少有人没事老是找我的茬,你也是第一个!”
苻琳听完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竹叶都有些摇晃,他挥了挥身上的落叶重新站到我面前,神色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戏弄与调笑,黑眸中是一片少有的了然:“那么,我们做笔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