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静谧,就当我几乎快要忘记周围的黑暗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飘渺如吹进屋子的晚风,却让我漫步云端的心一下子落回到了原处。
“绫可,有些事情很复杂,不是你能够想象的,不想心累就相信你所看到的吧!”这声音不是往常的飘逸,不是人前的那种散漫,似乎是沉寂了许久的苍野猝然掠过一只矫捷的雄鹰,扶摇直上九天碧霄的看破与决然。
我猛地扭头看他,子潇的眉目很平淡,眉梢似是还有一丝未逝的随意,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略带惊讶的表情,嘲弄似地说:“怎么啦,是不是向那些说教的白胡子老头?又下了一跳?”
我点点头,但很快觉察出他神情的不对,又迅速地摇摇头。他看着我又点头又摇头的模样随即又是一阵爽白的笑。
我徐徐叹出口气,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陈子潇,我甚至怀疑刚才自己幻听了!我努了努嘴皱眉笑道:“是不是失了自由的人行动都变得迟钝了?呵呵,被关了几日竟就快要关出毛病了!”
“绫可,其实是你自己不想出去吧!”子潇笑着坐直身子,抱胸看着我,眼里却没了那懒散的笑意,“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却就是揪着不放,明明不会恨,却偏要找个对象来让自己恨,从小就是这样,心里怕得要命脸上却还要逞强,你的心里能不能留出一块地方来放下你自己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扬了扬眉,压着心酸笑道:“谁说我不为自己想?在这里不好么?有吃有喝还不用跟那些妃子夫人们斗心眼儿,外面这么一大群高手保护着,逍遥快活的很呢!我刚才还在想,就这么在这里呆一辈子,说不定会是最好的选择!”
子潇起身站到了我的身后,嘴角依旧带着一丝惫懒,语气却是我从未听到过的沉稳,略带着一点埋怨:“还嘴犟!若真是苻坚害死的王景略还好了,看你刚才愁苦的样子,明明就是被自己与想法矛盾的行动牵住了而不能释怀。既然不能劝自己相信所看到的,索性就依着心性而为吧!呵呵,”他低头一笑,扬起眼角时瞥向我的眸光里满是意味深长和通透,“说我的绫可重感情伤离别我信,可是,说我的绫可冷静下来后看不出这里面有猫腻,”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悠悠地摇着头,“我却不信!”
我一愣,微张的嘴巴有些合不上,过了一会儿才道:“子潇,我第一次听你这么说话,你如何这般信我?”
他看着我的神情,灿如星子的眼睛微微眯起,薄唇邪邪的勾着,慵懒的笑意中却带着一点坏坏的味道。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一手攥拳虚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刚才的表情便被一派潇洒平复下来,很是一本正经的说:“因为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丢在你身上一样东西!”
我更是愕然,随口问道:“什么东西?”难道他是因为丢在薛绫可身上的东西才会一直这么追随着她么?寻她十年?
他叹口气,两手把我的右手捧在掌心,轻轻贴在一起,一挑眉道:“是呀,到底是丢了什么才会让我朝思暮想了整整十年?丢了什么才会让我对你的一举一动那么在乎呢?到底丢了什么呢?”他只是盯着我被他握住的手,似是自言自语,声音却是悠然中带着不经意的温柔,如春季夜里的晚风,暖暖的欲熏人醉。
话没说完我的身子便僵了起来,我不自然的“嘻嘻”笑了两声,抽出手,侧了侧身子,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我偷偷吐口气才道:“子潇,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他低低哼了一声,声音疏朗洒脱,只是抬起的眼角上一丝失落一闪而过,我装作没看见,顿了一顿,突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整了整心中固执存在的悲伤,幽幽问道,“刚才,你是说景略之死存有疑问?”
子潇很干脆的朝我点了点头,答道:“不是苻坚。”
听了这话,心中仿佛一块石头深深坠进那一方深痛中,才平静下的悲痛又一波一波的泛起,我拉着他的胳膊急问道:“那是谁?”
子潇微微敛起目光,深瞳里还是一片随意,只不过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他望着我的眼睛,良久,才慢慢说道:“我也不知,只知道,是被人下了毒。”
“下了毒?”我倒吸一口凉气,拉着子潇的手紧了紧,随既松开,喃喃道:“不管是谁,我都要把他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