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听了苻坚的一番话,我的心里就像梗着颗刺一般,食不下咽,总是恍恍惚惚的出神。幸而自那以后苻坚没有到过枫竹阁,少了见面的机会,我也少了些许尴尬,日子久了,就自然而然的选择将那夜的对话忘掉。
偶尔中听到雪谦解忧说起后宫中各位夫人婕妤因我“独宠”而抱怨,心中更是滋味难辨。自我进宫,确切的说是自从苻坚在薛府见到我以后,除了枫竹阁,他再也没有进过别的妃子的院门。夜夜独宿宣政殿,日积月累,后宫怨愤四起,皇后与张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谏,什么以江山社稷为重,什么皇上未及不惑之年,膝下子嗣尚稀,应为皇家开枝散叶,万不可有违祖宗法典……有的没得说了一大通,虽未明言我妖惑媚主,潜台词也是说苻坚为我一人“守身”有碍皇嗣。我不知道苻坚是如何面对在我而言如此荒唐的劝谏的,但结果却是,皇后和张夫人从宣政殿里出来后,苻坚对后宫之事依然置之不理。久而久之,后宫中那些不甘寂寞的夫人婕妤们便从初级别的怨声载道,进化到了高级别的咬牙切齿的地步,就连平日里见面白眼相向的,到如今也“并肩作战”了,当然,矛头一致对准的是——枫竹阁。
虽然我一直足不出户的躲在枫竹阁中安享太平,从不多问朝廷、宫中的事,留不下什么把柄,但还是能够时不时的收到“敌对势力”送来的“警告”,时刻提醒我,自己还只是个无名无份的“侍妾”而已。
面对这么一群无聊到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我只能苦笑,果然是唯妒妇与小人难缠也。
雪谦却总是为我打抱不平,每每听到那些恶毒的中伤,小脸就急得通红,看我在一旁无所谓的饮茶看书,更是咬牙跺脚的直嚷嚷:“小姐,你听听外面都说你些什么?!狐媚子,妖孽,妲己转世,褒姒第二……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小姐你却还有闲情逸致喝茶看书!我们难道要一直这样忍气吞声吗?”
我见雪谦一通牢骚发完了,才含笑看了她们三个一眼,招呼她们过来,把手中的书卷放到了桌上:“忍无可忍,自然勿须再忍。”
雪谦听完,满脸兴奋,一双闪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对啊,她们欺人太甚!小姐一向与人无争,她们却一再恶语相向,实在是过分!小姐打算怎么做?要把这些如实禀告皇上吗?可是皇上也很久没来枫竹阁了……啊——!”
我抬手在雪谦的额头上敲了一记,佯怒道:“还嫌我树敌不多吗?告诉皇上,那我会被她们的口水淹死!”
雪谦捂着额头撅嘴看向我,眼中含了些许委屈,解忧更是惶恐的低垂了头,唯有一向淡漠冷静的醉夏,嘴角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目光柔和的望着我。我笑着颌首示意,她盈盈欠了下身子,徐徐退出门去。
雪谦见我们这般,一脸的不解与迷惑,眨着眼睛看向解忧,解忧对她皱皱眉,摇了摇头。
看着他俩的“眉来眼去“,我低叹口气,继续看起了《诗经》。
不一会儿,醉夏便引了景略进门,麻利的摆放好茶点,福了福身,掩门而出。
景略盯着醉夏消失的身影看了一瞬,笑看向我道:“陛下身边的丫鬟果然不一般!”
我扬了扬胳膊,示意景略在对面的堂椅上坐下,自己坐在了另一边,“是啊,醉夏心思聪慧,进退有度,这段日子多亏有她。”
景略敛衽坐下,眼神在我的额头上扫过,眉头微皱,但转瞬如常,笑容若三月春风:“可见陛下待你……恩宠有加。”
我也瞥了一眼醉夏离去的身影,摇摇头:“皇上该知道的都会知道,我本就没打算瞒他什么。”
景略笑而不语,低头抿了口茶:“绫可,你可还是在为封妃之事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