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离家
“女儿给爹爹娘亲请安!”我略一躬身,向上座上的父母行了大礼,却不见有何回应,甚至连声“起来”都没有。气氛真是太诡异了,安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从弥散的空气里就能嗅到危险的味道。我微抬了一下眼皮,看到的是爹爹紧皱的双眉和娘亲满脸的愁容,而这两种表情同时出现在他们的脸上的机率可谓少之又少,看得出来,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处境,难道,恶婆娘说的确有其事?为打破这番尴尬,决定问个究竟。可,丹唇未启,却——
“可儿,收拾行囊,带雪谦速速离开薛府,没有我的准许不准回来!”
“爹爹,这一时间你让女儿何处安身啊?”
“就去百合谷!听话,现在就去!”
“可是——”
“雪谦,带小姐出去,路上好生照顾,若小姐有何差池,我唯你是问,明白吗?”雪谦吓出一身冷汗,蜷缩在地上,咬着嘴唇,重重的点着头,“明白就好!小姐离府期间,不准出百合谷一步,照例告诉下人,若有人问起,就说薛府中无薛绫可这号人,要是有谁泄露了半点小姐的行踪,杀无赦!”
杀无赦!!!
我不敢相信这么狠毒的三个字是从爹爹那双厚重的、有些干裂的嘴唇中吐出的,我也从来没想过我的存在竟给别人引来杀身之祸!
爹爹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仿佛刚才说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娘亲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除了一片愁云,好像还多了一些难得的轻松。看来,我没有别的选择,实际上,他们也不允许我有别的选择。恶婆娘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可爹爹就这样让我离开薛家是为了保护我?他明不明白,苻坚可是见过我的,这样做才是藏匿欺君,薛家会招致灭门之罪啊!
踉踉跄跄的出门,心里不住的冷笑,进宫,自作孽不可活!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看着秀帘任微风卷起,我与雪谦半晌无话。也许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一切都是偶然,碰巧了而已……
尽管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心还是悬着,背负着全府人的命运,这样的重担,现在却只有爹爹一个人担。闯了祸,我却只能不负责任的选择逃!
抬手将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我把坐垫挪到窗边,从西风卷帘的隙缝里偷偷的吮吸着新鲜的空气。
骏马高嘶,我又回到了这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踩着青绿色的草地,望着那漫山遍野恣意绽放的百合,嗅着泥土香与水汽掺杂着的空气,看着天边飘忽不定的浮云。
生活还会继续,它可不会管你是痛苦还是快乐。闷闷地待了两天,沉重的负罪感依旧没有减少,我冲着山谷大喊了几声,决定换换心情。
“雪谦,去拿我的钓竿来,本小姐要垂钓,今天晚上我们来顿全鱼宴怎么样?”我挽挽袖子,扎起裙摆,向湖边走去。
“嗯!”雪谦答应着走进屋去,还不忘回头加一句,“小姐,要小心啊!”
我在湖边捡了块大石头坐下,一边将鱼钩抛向湖中,一边吩咐雪谦织蓑衣。
“小姐,又没下雨,你要这蓑衣干什么?”雪谦倚在我身旁,边织边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渔翁的逍遥可是世人羡慕许久的!”
“哦。”
“明白了?”
“不明白!”
白费我一番苦心,我自娱自乐得了!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寄情山水,吾愿足矣!谁——”
不远处的草丛中一阵轻晃,把我勃勃的兴致惊走了一半。
“小姐,该不会有虎豹蛇虫之类的吧?”雪谦一个激灵躲到了我的身后。
“别怕,这低山近郊不会有什么凶猛野兽出没的。”我朝雪谦安慰了一句,坐直身体,又厉声喝道:“谁?出来——”
草丛又是一阵摇晃,一双大手将草丛拨开,一个俊秀而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眼前。
“如此淡然,哪点像困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