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
安然和霍舒雨根本没一直沿水路向北走,到了扬州便下了船。
俗话说得好,烟花三月下扬州。可安然一下船并不是去看那人文古刹,也不是寻那醉花烟雨,赶着跟着霍舒雨爬山涉水找寻草药,霍舒雨的顽疾需要几味药,也只有这扬州城外的中玉山有。忙得安然几天都没睡好,不过新知识的汲取给了安然极大的自信,也就并未叫苦喊累。忙完了之后,安然和霍舒雨才开始享受着三月的扬州。
扬州地处江淮之间,“春有刀鲚夏有鮰鲥,秋有蟹鸭冬有野蔬”。来扬州不能不去尝尝当地的佳肴美食。淮扬菜原料多以水产为主,口味平和,清鲜略甜。有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三套鸭、水晶肴肉、松鼠厥鱼、梁溪脆鳝等。
得月楼是当地最好的酒楼,安然点了一桌子的淮扬菜,一解腹中馋虫。几筷子下去,脆嫩鲜甜的味道让安然食指大动,还没等安然吃饱,街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打人声以及女子尖锐的哭喊声。楼中的客人都止不住的往街上看。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被几个大汉围着,他用那满是血迹与黑灰的手臂伸向尖叫的那女子。
女子装束颇为艳丽,可惜眼泪已冲花了面上的粉装,一片花团锦簇。女子被一个大汉拖着离开了,伸出的藕臂努力够着乞丐那肮脏不堪又伤痕累累的手,可惜一直未能如愿。随着哭声慢慢停止了,看热闹的人又把目光转向这被围打的乞丐。
那被打的乞丐直挺着背,在棍棒下也未求饶。也许是明白自己的处境已经无力救那女子后,滚烫的泪水沿着两腮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周围的人仓皇的看着这场暴行,并没有一个人上去搀扶,看样子那伙人在这里还算有势力,这些升斗小民自是不敢招惹。没多少人愿意帮助一个不素不相识的人反而给自己惹得一身祸,几个大汉,觉得也差不多了,也就吆喝着走了。只剩下那乞丐如同破布一样的被扔在小巷里。过了许久,一个摆挑卖柴的老汉扶了扶那乞丐,混着黑灰和血液的脸上更本看不出面庞。
安然一直在二楼看着这一幕,饶有趣味的微笑让旁边的小二叽里咕噜开始说了起来。
“也不知这乞丐是哪里的人,不过好像是倚翠阁姑娘纹绣的什么亲戚,见着纹绣姑娘,便天天嚷着要带纹绣姑娘走,可这倚翠阁的老鸨哪里会许,一见着她就派人撵他,可偏生他打死也不离开。”
“你倒是挺厉害的。这故事你和多少客人说过了?”安然看着这小二突然打趣起来。
小二听见这话,也不好意思地攥了攥手。安然笑了笑,扔了一小块碎银子打发了小二。
“怎么,有兴趣?”霍舒雨抬手稳稳夹住那滚动的花生米。近几日安然的‘功课’完成得都挺好,看着安然如同入水蛟龙,霍舒雨甚是满意。
“老师不觉得那乞丐不似一般人么?”为自己倒上一杯竹叶青,安然慢慢品了起来,这里的酒纯粹且度数不高,少饮有益身体。他也渐渐喜欢上了。
“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去看看。”
得到了老师的首肯,安然结了帐,和霍舒雨跟上了那乞丐。
那乞丐受了不轻的伤,刚出城没几步便歪歪斜斜地倒在了一座小道观前。
观中的道士想是听见了响动,连忙开门。一见这倒地的人,也不只是认识或是出家人慈悲为怀,连忙把人扶了起来。安然与霍舒雨也装作路进庙烧香的游客,一同帮着那道士进了这破旧的道观。
安然也充当起赤脚医生,为这乞丐诊脉。那道士想是认识这乞丐,照顾得颇为细致。除了给他换了身衣服外,还喂了一些米汤。
架不住安然的打听,那道士说起了这乞丐的故事。
"这乞丐原是杭州英国府余家的公子,后来家里犯了事被抄了,还连带着几家一起。圣上怜惜这余家独子年幼,便让其回家。可那家早就封了,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也怪可怜的,流落到这瓜州,遇着倚翠阁的纹绣,才知这纹绣原是他那青梅竹马的表妹,抄家后被老鸨子买了,入的这妓籍。这余家公子自是想救他表妹,可老鸨如何能放人?还被老鸨派人打出来。可怜着余公子也是痴情人,连着几日都守在倚翠阁门口。也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那道士一脸感慨,不是在为这苦命鸳鸯惋惜,还是为那大厦倾颓的余家惋惜。只道是“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人世间几多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