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在柳青鸾的面前急急地停住马儿,苏媛几乎是没有思考地便纵身跳下马背。而当她的双脚落地时,她忍不住膝盖一软,双脚发麻。可是,苏媛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所以她抬脚就准备跑到柳青鸾的面前,去看一看柳青鸾有没有受伤。
“啊!”可是,毕竟苏媛的脚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从麻痹里恢复,所以她只是身体向前,而脚却仍在原地,所以就导致她最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急急地接住苏媛的身体,柳青鸾小心翼翼地将苏媛的身体扶起来,然后便宠溺地看着苏媛懊恼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
“你没事吧?”顾不得自己脚上的难受,苏媛的身体一正,便立刻抬头关心柳青鸾的伤势,而当她看到柳青鸾脸上的血迹的时候,她很顺手地就将它给擦拭掉了。
“没事。”安静地摇着头,柳青鸾突然紧紧抓住苏媛帮他擦脸的那只手,然后慢慢地、缓缓地将苏媛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微微地阖起眼,语调宁静地说道:“你没事,真好。”
羞涩地被柳青鸾抓着手,苏媛一听到柳青鸾的那句话,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就在瞬间被深深触动了。她有点惊慌地抽回手,然后慢慢地迈开已经渐渐恢复知觉的脚,走到金凤的身边,继而苏媛便一脸得意地指着金凤,对柳青鸾说道:“我告诉你哦,我会骑马了!刚才你把我和金凤赶走的时候,我一时心急就拉着马缰让金凤停了下来,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就骑着它回来找你了。”
“是吗?真了不起!”真心地称赞苏媛,柳青鸾脸上的笑比此时七月的阳光还要耀眼,苏媛看得有点傻眼了,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并且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神。
“那,我们回去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苏媛都快将自己的下巴抵到了她自己的胸上。而柳青鸾看她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什么也没说,立刻就走到金凤的身边,然后抱着苏媛一起跃身上了马背。
两人同骑着一匹马儿回到了客栈,柳青鸾先是带苏媛去吃了个饭,然后又守在苏媛的门外,让她睡了个好觉,那天晚上,他们便又骑马上路,没有再在扬州多做停留。
大概到了第二日中午时分,终于在柳青鸾的快马加鞭之下,他们抵达了离凤城只有一步之遥的滁州。之前有睡过一觉的苏媛,在日夜颠簸的折磨下,身体已然是强弩之功,更何况并没有休息的柳青鸾,即便他有内力护体,却也显出了疲倦之色。
昏昏沉沉地找了个客栈,柳青鸾和苏媛一路奔波,各自回房后便都累瘫在床上。一直到黄昏时分,柳青鸾才端了晚饭来,敲打着苏媛的房门。
“叩叩叩……”房里的人儿听到敲门声,只是倦倦地抬了抬眼皮,然后就说了声,“进来!”旋即,转头继续睡去了。
有点为难地听到苏媛那一句进来,柳青鸾在门口踟躇了一会儿,然后咬咬牙就推开了房门。柳青鸾原以为,自己推开了房门,一定会看到苏媛出来相迎,或者是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谁知,他一开门,却看到苏媛不安稳的手脚伸出被褥,然后头朝里呼呼大睡的引人遐想的画面。
登时,柳青鸾便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就那样僵立在门口。最后还是因为走道上响起了其他人的脚步声,柳青鸾才急急地跑进屋内,然后像个小偷似的,急急地掩上门,生怕外面的人会看到屋内旖旎的春色。
可是,待到柳青鸾的手离开门板,转身往里看时,仍躺在床上的苏媛却也叫他头疼不已。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这是过去叫醒她好呢,还是再偷偷摸摸地出去好。
“唔……”明明听到了刚才的敲门声,原本还在想着赖一会儿床的苏媛,半天都不见柳青鸾来叫她起床,于是她索性就自己爬了起来,然后脸渐渐地转向门口的方向。
紧张地看着苏媛的脸一点点地转过来,柳青鸾的心里说不出的害怕和……兴奋,就好像他和苏媛之间的关系隔了一层砂纸,现在正要被捅破一样的心情。
面不改色地看到僵立在门板后面的柳青鸾,苏媛睡眼迷蒙地起身下床,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询问柳青鸾道:“你傻站在哪里干嘛?手上端的是什么东西,是给我的吗?”说着,苏媛便走到了屋子中央的桌子前坐下。
而看到苏媛这样平静的反应的柳青鸾,刚才还高高悬起的心猛地就落在了地上,却也将他的希望摔了个粉碎。柳青鸾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希望些什么,但是心中那一阵阵因为失望而涌起的失落感告诉他,他刚才就是希望发生点什么。
“你怎么了,青鸾?”疑惑地盯着仍然僵立在门板后的柳青鸾,苏媛起身想走过去看一看他是怎么回事。可是,还未等苏媛走过去,柳青鸾却猛地回过神来,然后疾步走到了桌子旁边,将手上已经快要凉掉的饭菜摆在了苏媛的面前。
“赶紧吃吧,睡了一天,你也饿了。”有点别扭地将筷子塞进苏媛的手里,柳青鸾顺势将刚刚站起身的苏媛给压回了座位上,然后就催促着她吃饭。
看到面前虽算不上美味佳肴的家常菜,向来最怕饿肚子的苏媛立时就听到了自己肚子打鼓的声音,不过她还是咽了咽口水,先关心地询问柳青鸾道:“你吃了吗?不然我们一起吃吧。”说着,苏媛就拿着那双筷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猛地一拗,就将原本细长木筷子拗成了两半。
颇为惊讶地看着苏媛的一举一动,柳青鸾怔忡地接过苏媛递过来的只有半截的筷子,然后恍然想起之前当她被沈驰抓去时的不怕死和硬气。再加上刚才的那种只有男人才会做的拗断筷子的举动,柳青鸾真真是要对苏媛改观了。
把半截筷子递给了柳青鸾,苏媛没有再顾及其他,立时饿狼扑食似的坐到桌前,然后就哼哼唧唧地享受起她的晚饭。后知后觉地被苏媛吃饭时的声响给惊醒过来,柳青鸾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宠溺的笑。
很快,苏媛与柳青鸾两人便用完了晚餐,然后酒足饭饱后的两人便商量着上街闲逛,就当作是晚饭后的散步。
习惯性地戴上面罩,苏媛二话没说,抓起柳青鸾的手肘就兴奋地往客栈外面冲。而被苏媛粗鲁地拉扯着的柳青鸾,也不反抗和挣扎,径直被苏媛拖出了客栈,拉到了大街上。
此时,因为已经是暮色西沉时分,所以吆喝的摊贩和赶集的人儿纷纷都开始收拾物什准备赶回家吃晚饭,有些已经用过饭的人儿,也和苏媛他们一样,携着一家老小到大街上散步。七月的骄阳,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热力,只留下一抹嫣红悬于天际,让人的心中平添了一份温暖。
苏媛心情愉悦地拉着柳青鸾,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瞎逛。她有时会跑到穿城而过的运河边,看看河里的鱼虾虫草,有时又会调皮地和那些踢毽子的孩子们玩成一团,不过猛地一想起自己的容貌,苏媛立时又拉着柳青鸾躲得远远的,怕自己的样子会惊吓了孩子,有时苏媛还会自娱自乐地哼着一些不成调的曲子,把柳青鸾带入一个幽密而宁静的世界。
柳青鸾的视线就好像被什么给钉住了,一直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苏媛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到底是如何的一个心态。
自从柳青鸾和苏媛相遇到现在,掐指算来也不过十来天,柳青鸾想,如若她是真的借了这个身体还了魂,那未免也表现的太过镇定,而且也太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如若不是借尸还魂,为何她又有着这么一种阳光的能够温暖所有人的性格,这不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女子可能拥有的性格。
这样一想,柳青鸾还是觉得苏媛借尸还魂的可能性比较高。但是,就算真的是借尸还魂了,那正常人都要惊讶上两三天,或者是难以接受的吃不下饭,或者是坐立不安的睡不着觉,为何偏偏她苏媛却只是在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好像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不消一会儿就接受了。
想不通苏媛的想法,猜不透苏媛的心思,柳青鸾发现自己这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而费脑子去想一些根本就找不出答案的问题。但是,柳青鸾又觉得很幸福,没来由的幸福。
“咦!青鸾,你看,那边有人在哭!”突然,就在柳青鸾神游天际的时候,苏媛猛地一抓他的上臂,然后惊讶地惊叫道。
被苏媛的惊叫惊醒,柳青鸾快速地将自己的视线聚焦在苏媛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然后他就看到原本还祥和一片的大街上,恍然多了一群穿着丧服的人。只见那群穿着丧服的人儿,前仆后继地哭哭啼啼地围在一个排位前面,然后白色的纸钱散的漫天都是。
“皇族贵妃凌林氏婉玉之牌位!”惊讶地盯着牌位上的字,苏媛原本低声念着的声音陡然就升了八度,引来了旁边不少人的侧目,不过幸好被那些哭声给淹没了,没引来哭丧的人的注意。
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苏媛身体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幸亏她身边的柳青鸾扶住了她的腰,才使得她堪堪地定住了脚步,没有栽倒在地。
担心地扶着苏媛的腰,柳青鸾可以通过他的手掌,感受到苏媛全身都在颤抖,而是抖得非常厉害。可是,柳青鸾却因为面罩的遮挡,看不到此时苏媛脸上的神情和她那滚滚而下如珍珠般晶莹的泪珠。
原来,她真的已经死了!原来,她真的已经离开凌殛了,真的已经离开了,再也回不去了!真的……已经……死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