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宁玉颜睡得很香甜,他没有再做像先前那样的梦,也没有再做其他的梦,第二天醒来时,他的精神看起来比昨晚好多了,头上的热度也已经完全退了。梳洗之后,吃了早餐,宁玉颜和李卿就一起进了皇宫。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两人的心情好像都很好,即使是身边的朝臣们不停地朝宁玉颜头来或鄙视或厌恶的表情,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好心情。
而当他们走到上次李卿第一次与苏媛撞了个正着的岔口时,因为宁玉颜要往翠屏宫去,而李卿要往雍銮殿去,所以他们就暂时先分开了。商量好等下在翠屏宫见,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宁玉颜开心地看了看长长的宫道,之前他在宰相府已经完全忘记的关于他对苏媛的感情问题瞬间就释然了。
也许他以前是喜欢林婉玉的,但是苏媛是苏媛,林婉玉是林婉玉,所以他现在喜欢的就是苏媛。至于他对林婉玉的感情,太复杂。其实他比较想不清楚的是他对林婉玉的感情,但是又因为林婉玉跟苏媛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他就将他对林婉玉的感情纠结到了他对林婉玉的感情上。
现在,他想明白了。他对苏媛,从一开始就是喜欢的,与林婉玉无关。而他对林婉玉的感情,虽然他到现在还是没想清楚,但是已经不用再想了,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林婉玉这个人。
想着这些,宁玉颜忍不住就加快了脚步,因为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苏媛。所以,他几乎是跑着就回到了翠屏宫。可是,当他踏进翠屏宫的大门时,翠屏宫里萧索的景色一下子就吓到了他。
这……这是翠屏宫吗?满地的落叶无人打扫,满是灰尘的门板上居然都结上了蜘蛛网,偌大的庭院里一点生气都没有,这里阴沉地连一只雀鸟都不愿停留。
这几日,宁玉颜一直兀自埋在屋子里,完全不知道苏媛和凌殛之间已经冷战了近半个月,而昨天当他匆忙地溜出翠屏宫时,也完全无心去看自己一路走过时身边的景色,所以此时当他看到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翠屏宫,心里马上就乱成了一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媛再怎么不懂的收拾,屋子里和庭院里的地她还是会扫的。看庭院里的落叶和屋子里的蜘蛛网,这里简直就像是没人住过一样。
害怕地想到这,宁玉颜惊恐地踩过满地的落叶冲进了内屋,然后焦急地冲到苏媛的闺房前,猛力地拍起了房门,“苏媛,你在里面吗?苏媛,你在里面吗?”
不知道宁玉颜在房外叫了多久,屋子里终于是有了反应。还在睡觉的苏媛意识模糊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就步子不稳地走到门口开了门。无力地揉了揉稀松的睡衣,苏媛眼神模糊地看清了站在门口的宁玉颜。
“玉颜?!”惊讶地唤了一声,苏媛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从迷离变成惊讶,继而又转成惊喜,然后又变成委屈,接着又换成悲伤……反正,苏媛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转换了N多种,直接把站在门口的宁玉颜看得心疼死了。
“是我。”语气笃定的回了苏媛一句,宁玉颜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抱住了苏媛,然后多日来对苏媛的思念就转化成了心疼,连带刚才的心疼一起变成绞肉机,将宁玉颜的心绞成了肉酱。
“玉颜,你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躲在房里,有什么事你不可以跟我说?”委屈地推开宁玉颜的怀抱,苏媛的眼泪夺眶而出。多日来,因为宁玉颜的反常、因为凌殛的冷落而难受到饭不能下咽的苏媛,此时只想一股脑地将这一切哭出来,她的眼泪里所含的难过与伤痛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所不能承受的。
“对不起,对不起。”听到苏媛的话,看到苏媛的泪,宁玉颜除了说能对不起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即使他原来想抱住苏媛的手,此时也已经僵硬在空中,不敢再做下一步动作。
“傻瓜,有什么好对不起!”既气愤又难过地嗔怪了宁玉颜一句,因为眼泪带走了大部分的难过,苏媛的眼泪终于是止住了。胡乱地用衣袖擦擦脸,苏媛开始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一直到她把因为哭泣而不稳的气息平定下来,才又继续开口说道:“好了,我不怪你了啦!让你心烦的事解决了吗?现在可以不用整天躲在屋子里了吧?”
“嗯,解决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么久。”既心疼又开心地听到苏媛担心自己的话语,宁玉颜现在简直要因为自己之前的行为后悔死了。苏媛是个多善良单纯的女孩啊,明明她的样子看起来也很难过,可是她第一时间关心的还是他,她第一句话就是在担心他。他怎么可以丢下这么一个女孩不管,他居然让她这半个月来一直生活在刚才所看到的那样脏乱的翠屏宫里,他真是该死!
“没啦,你没事就好。”疲倦地扯上一抹开心的笑,苏媛的脸色异常的难看,原本红润清秀的俏颜,此时却暗黄消瘦,疲倦之色显而易见。
“苏媛,你怎么了?你和凌殛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担心地捧起苏媛的脸,宁玉颜心疼地发现原本专属于苏媛的活力眼神已经不见了踪影,就像当初苏媛和凌殛互相掌掴之后一样。宁玉颜心里很肯定地知道苏媛和凌殛之间发生了问题,而这几天就在苏媛与凌殛发生问题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还要她为他担心。
“我们……”听到宁玉颜的问题,苏媛本来还略显平静的脸突然就僵硬了一下,她消瘦的脸部线条猛然间收紧,“我们……”不停地重复着‘我们’这两个字,苏媛干裂地嘴唇到最后还是没吐出后面的话语。
“算了,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就像当初苏媛不让宁玉颜回忆过去的伤痛的回忆一样,宁玉颜这次停在空中的手不再迟疑,而是马上心疼地将苏媛楼进自己不算宽阔的怀中。此时,他除了能这样揉着她给她一丝温暖,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
“对不起,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被宁玉颜搂进怀里,苏媛并没有露出哀伤的表情,而是异常平静地说道:“这半个月我每天都在想,我和凌殛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到现在我还是没想清楚,所以,能不能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可以。”紧了紧抱着苏媛的手,宁玉颜的眼眶在一瞬间被泪水溢满。他记得,他曾经在心中暗暗发誓要守在苏媛身边,保护她,呵护她。可是,当他和她都遇到感情上的问题时,她却比他还要坚强。他怀里的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可以坚强如一棵大树,虽然也有或难过或哀伤的情绪,最后却还是坚强地去面对,并且解决掉。
“玉颜,我有点饿了。”突然,一直安静地靠在宁玉颜怀里的苏媛虚弱地开口说道:“你能不能去给我弄点吃的?”
“好。”小心地将苏媛从自己怀里往外推了推,宁玉颜将苏媛脸上的疲倦看得一清二楚,蓦的他就抑制不住地开口问道:“为什么你的脸色看起来这么差,你最近都没吃饭吗?”
“我……没有胃口。”不敢直视宁玉颜担心的眼,苏媛沉沉地低下黛眉,眼神在自己的脚上游走。
“好吧,那你先回房间休息,我去给你弄吃的。等下好了,我会来叫你的。”看到苏媛惴惴不安的表现,宁玉颜也不忍苛责他,所以他就轻声要求她先回房里休息,心里打算着先快速地把翠屏宫打扫一下,然后再去给苏媛弄吃的。
“玉颜……”猛然抓住转身欲走的宁玉颜的衣袂,苏媛睁着大大的眼睛,满脸惊恐地问他,“玉颜,你不会一去不回吧?你不会忘记我在房里等你吧?你一定会来叫我的,对吗?”
苏媛的问话让一向心思细腻的宁玉颜马上就意识到他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之前,曾经答应过苏媛会带着好吃的回来给苏媛的。愧疚万分地抚了抚苏媛的脸,宁玉颜语气坚定地说道:“嗯,我不会一去不回的,我一定会来叫你的,你放心。”
“那就好。”听到宁玉颜的回答,苏媛安心地笑了笑,然后松开了宁玉颜的衣袂,接着就步伐不稳地走回了房间。
看着苏媛有点蹒跚的背影,宁玉颜眼眶里的泪终于止不住地滑落到衣服上。他骗了她一次,这一次她又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他倒宁愿她不要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而是胡搅蛮缠着要他说许多好话后再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这样他自责的心反而会好受点。
现在,他的心里的疼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他要保护她,他不能被这些疼打垮,所以宁玉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就步履坚定地回到了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