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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生共死
苏暖玉几乎是半个身子探出了船舷,若不是苏亦亨死命抱着她,她已经掉入了水中。她泪水奔腾,用尽力气地呐喊着:“秦显!秦显!”。为什么?你叫我不要伤害自己,你为什么却要伤害你自己?这里是长江啊,是长江!她只是不想再连累他,没想到适得其反,他更加受到伤害。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真的有罪啊!她都已经决定不再爱他了,决定要放手了,为什么菩萨还不肯放过她呢?还要让她亲眼看见心爱之人如此自残寻死?菩萨,你何其残忍! “秦显!秦显!”苏暖玉极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苏亦亨的掌控,面纱早已坠落,泪水滑落进嘴里,一片咸涩。秦显,你问对了,我会伤心。假如你死了,我真的会伤心的。所以,请你一定不要死!假如你死了,我绝不原谅你! 泪眼模糊中,看见已经有人向秦显的方向游了过去。却是跟随秦显而来的侍从见势不对,纵身跃入水中,拼命往秦显所在的地方游去。 苏暖玉精神稍稍一振,心里不断地祈祷着,让他们快点,再快点。祈求菩萨一定要保佑他平安无事,不管有什么困厄灾难,全部都由她一力承担就好了! 而载着她的船,也越来越快,离秦显越来越远。苏暖玉看到那几位侍从已经成功打捞起秦显,拖着他奋力往岸边游去。她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秦显,这次死里逃生的话,就请忘了我吧!死过一次的人,会对人生有更深刻的认识与领悟。那时你就不会再这么执着纠缠了吧?我们,从来都不是能相伴一生的佳偶! 船儿晃晃悠悠,终是抵达了对岸。苏暖玉任由苏亦亨搀扶着下了船,并付了船家一点银两,那两人自是感激不尽的样子。 下了船,有人在岸边停了马车揽客。苏暖玉只当是大凡渡头有人揽客做生意也是极端正常之事,况且悲伤之中,她也来不及细思,问那人去不去大理,要多少银两,那人刚才看见苏暖玉出手阔绰,料必是个金主,态度甚是热情周到。 苏暖玉虽然是以庶民的身份前来楚地办事的,但却算得上是皇上的特使。况且秦康本就极器重她,所以让秦显每月都发放给她十两银子作为俸禄。几个月下来,苏暖玉倒也小有了点积蓄,为感激那船家划送之情,出手便是二两银子。 此时跟这车夫谈妥了价钱,苏暖玉又看了一眼长江。江面宽阔,她已经看不见对面的事物。算了,苏暖玉,还在留恋什么呢?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掀了车帘,她毅然上了马车。苏亦亨也尾随着上了车。 将行李放好,苏暖玉只觉得疲惫不堪,枕着行李包闭目养神起来。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着秦显凄怆地表情。 “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他当胸插入的一箭,他脸上勾出的绝望而凄美的笑,他悲哀而无奈地沉入水中的一幕……眼泪再度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令苏暖玉辗转不安。他,应该会没事吧? 马车一路奔驰。行了个把时辰,已是午饭时光。然而苏暖玉却浑然不饿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苏亦亨打了车帘往外面看了看,一路荒郊野外翻山越岭,竟是一处卖吃食的地方也没有。他向那车夫打听一下,那车夫说过得前面山坳,不过二十里地,就可以抵达芙蓉镇。芙蓉镇是楚入蜀的第一要镇,也是前往大理的必经之地。届时就可以停下来休息吃饭补充干粮什么的。 日头已走至当空,车厢之内也渐渐地热了起来。苏暖玉觉得有些口渴,问那车夫有没有水喝。幸而这车夫似有备而来的,身上也带着水壶,苏暖玉就着水壶喝了两口,又让苏亦亨也喝了些。 车子途经山坳之时,愈发颠簸得厉害了。车帘掀动之处,传来微微的凉爽之意,苏暖玉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这下感觉到肚子饿了。料想苏亦亨应该也饿了,可惜出行仓促,考虑不周,也没带点干粮什么的,她歉然地向他笑了笑。 “亦亨弟,对不起,都是三姐不好,让你跟着受苦了。” “三姐,我没关系的。”苏亦亨憨厚地笑了笑,又轻轻地托了苏暖玉的手,问道:“三姐,你的伤要不要紧?秦显给你的药呢?让我来给你上药吧!” “好!”苏暖玉鼻中又是一酸,垂下眼帘,自怀中摸了药瓶。苏亦亨轻轻替她解下了缠在手腕之上的手绢,手绢上已浸满了鲜血,苏亦亨眼中漾开了泪花,却强行逼退了泪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三姐,你疼吗?”苏亦亨见她伤口处已不再渗出血来,但却一片血肉模糊。他轻轻朝她伤口处吹了吹,取了新的手绢沾了口水替苏暖玉擦拭了伤口周围的血渍,又取了药瓶轻轻抖落了白色粉末在她伤口处。 “亦亨弟,别难过,三姐没关系的!”苏暖玉看着他微微有些难过的神色,宽慰般地笑了笑。 “怎么会没关系呢,三姐?你一定都痛死了。”苏亦亨愤愤然地叫了起来:“三姐,还是让我回去杀了秦显替你报仇好不好?” “亦亨弟……”苏暖玉正准备说什么,只听得马车夫“驭”了一声,马儿长嘶一声,竟是生生地停了下来。苏暖玉姐弟二人因着惯性,猛烈地往后仰了下去,碰地一声撞在了后方车壁之处。 “发生何事?”苏暖玉姐弟二人互相扶持着坐稳,苏暖玉掀开了车帘,问那马车夫道。 一看之下,苏暖玉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路的前方不远处,竟是齐刷刷站了两排身穿黑衣蒙着黑巾的壮汉。一看这阵势,那马车夫早已哆嗦成一团,抱头躲在了车下。 “你们是什么人?”苏暖玉跳下车来,大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正如姑娘所见,我们就是专做打家劫舍勾当的强盗!”那领头的人阴森森地说道:“姑娘只要留下身上的银钱,我们自然放姑娘过去了。” “如果我说我身上没钱呢?”苏暖玉冷冷地看着那人,态度生硬地说道。靠,出门遇强盗。她最恨这一帮不劳而获盗取他人钱财的人渣了。况且,她现在一腔怒火,也很想找人发泄发泄呢。大不了一个死字,反正她也活够了。若能为民除害,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之事。 “咦?这年头还有把银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么?”那人没料到苏暖玉竟是死硬派,一时间还略感惊奇。 “废话少说,姑娘我银子也要,命也要!有本事一剑将我杀了,姑娘我感激不尽!”苏暖玉转身,手快地取了长剑,转向苏亦亨问道:“亦亨弟,你怕不怕死?” “只要是和三姐在一起,我就不怕!”苏亦亨无比认真地说道。 “好!”苏暖玉畅快地笑了起来,朗然说道:“不愧是三姐的好弟弟!” 幸亏苏暖玉后来学剑的时候,秦显特地让人为她打了一把剑,只是此剑一直由苏亦亨保管着。此时她取了自己的剑,苏亦亨也转身从车中取了长剑出来。两人眼神一对,彼此竟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我来缠住他们,你找机会快走!” 苏暖玉与苏亦亨平常经常在一起练剑的,偶尔地还和秦显过过招,还算是有点默契的。苏暖玉没料到自己学来防身用的功夫,有朝一日真的能够派上用场。 此时两人背对着背,缓缓向那些人靠近。苏亦亨心中担忧,悄悄跟苏暖玉耳语说道:“三姐,你何必冒险?我轻功好,没关系的。你驾上马车,尽力冲出去,我来替你作掩护!” 苏暖玉听此时苏亦亨讲话言语间条理很是清楚,比起以往大为不同,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苏亦亨向她坚定地点点头,意思是希望她能按照他的思路去做。谁知道苏暖玉却凄然一笑,郑而重之地说道:“亦亨弟,我们生便一块生,死便死在一起,谁也不让谁孤孤单单的,好不好?” 苏亦亨被苏暖玉这样亲密的说辞弄得心头一热,他早已是欣喜得什么似的,别说是陪着她死了,就是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哟,要钱不要命的,今天还是头一遭!”那领头的又浪笑了一番,随即向手下的兄弟们说道:“这个姑娘有意思,大家下手轻着点,别把她弄死了或是弄残了。回头把她带回去,献给大哥做压寨夫人吧!” 一帮子人也跟着猥琐地嘻笑起来。 “你们谁敢伤了我三姐一根毫毛,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苏亦亨一把扯下了覆在头上的半边纱衣,露出古怪的样貌,向那些人凶神恶煞地说道。 他形容本就丑陋,此时加上故扮凶相,双目闪烁着深幽的光芒,愈发显得狰狞恐怖,那些人一见之下,竟然也是吓了好大一跳,顿时噤了声,不敢随意调笑。 “我们这么多人,怕那个怪物作甚?”那领头的人壮了壮胆,举起手来,一声号令之下,人群顿时自四面八方地冲了过来,将苏暖玉姐弟二人团团围在了当中。 “你说什么?你敢骂我亦亨弟是怪物?你这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苏暖玉一听那人出口伤人,当下大怒,不管不顾地持了剑,看准那领头之人,“呼”地一声刺了过去。 不过,不待苏暖玉刺近前来,旁的人早已冲了上来,引剑挡格住了她这来势汹汹的一击。而那边厢,一阵呼喊杀伐声中,苏亦亨也已经和人交上了手。 苏暖玉右手本就带着伤,此时强忍疼痛,握了剑拼命刺了出去。那个前来迎击之人一剑挡格过来,苏暖玉只觉得虎口一麻,竟是震得她几乎拿不住剑身。掉转剑尖,赶紧以巧妙的角度移形换位避开,心中微微纳罕。 苏暖玉只当这帮强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以苏亦亨的功夫,对付他们当是绰绰有余,她上来不过是借机发泄一番而已。但仅仅过了一招,苏暖玉的想法立时改变,心中暗恨自己的冲动轻敌。 看这帮人纪律规范攻守之间严密有度,只一个小喽罗便有这等功力,又何况那领头之人?很明显这并不是什么强盗土匪,也绝不是冲着银子来的,他们就是来要她的命的。 圈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苏暖玉强忍着疼痛刷刷攻出几招,然后迅速退至苏亦亨身边,与他合拢在一处,向那领头之人问道。“是北安公主派来的还是曾梦白的人?”细想想,她树敌之人无外乎这两人,而且这两人也才有如此权势召集众多武功高强的手下吧? “我们既不是北安公主派来的,也不是那什么姓曾的鸟人派的,我们就是一帮强盗,是大哥的人!”那领头之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浑似没把她放在眼中,好像等着看好戏般的神情,轻松而俏皮地说道:“姑娘若是肯乖乖就范,跟着我大哥吃香喝辣的,也免了这等皮肉之苦!” “你这混蛋!”苏亦亨暴喝一声,足尖轻点,人已纵身跃起,看准那领头之人便疾刺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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