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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所思
到了晚间,自又是要做哄慰王窈容睡觉的功课。 王窈容好不容易盼来了方镇钦,巴不得不休不眠地看着他不眨眼,哪里肯乖乖安睡的道理?少不得,方镇钦又要陪在她床边,和她说话,哄着她,让她放心,好好睡觉。 王窈容兴奋不已,哪里睡得着呢?喋喋不休地追问着他们离别后他的情况,诉说着她对他的思念之情,后来又从身上掏出一方手绢,怯怯地递给他。 方镇钦接过来一看,白色的手绢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他的名字。他的心猛地一跳:是不是陷入爱中的女子,都喜欢为喜欢的人缝制物品呢? 犹记得有一天,当他回到家中时,秦柔神神秘秘从枕头底下翻出一个新绣的荷包,献宝地递给他看,说是看别人都给心上人绣这个,她也学着做的。她已经缝了好几天,也缝坏了好几个,这是缝得最好的一个,是要送给他的,问他喜不喜欢。 他没有欣赏荷包好不好看,而是牵过了她的手。他看到她曾经水葱般的玉指之上,有若干的针刺痕迹,想来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公主,以后千万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啊?”他轻抚着她弱质纤纤的手指,鼻中微酸,温声说道。 “才不是傻事呢,我喜欢这么做。”秦柔仍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急急地追问着:“你只管回答我,你喜不喜欢?” “我……很喜欢。”他的手反复摩挲着那个新制的平平无奇的荷包,不忍她失望,带着欣悦的表情,点头说道。 “喜欢什么?喜欢荷包还是喜欢我啊?”秦柔涎着脸,佯装不经意似地问道。 方镇钦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她充满期待的双眼,沉默片刻。 这样的沉默让秦柔难以忍受。他的沉默,表示无声的否认。她笑颜立减,面罩严霜,一把将那个荷包夺了过来,转身摸出了剪刀,泄愤般地使劲剪着荷包,一边剪一边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做得再多都比不过那个姓苏的!她姓苏的到底哪里好了,你就这么对她念念不忘的?我对你这么好,亏我对你这么好……”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伤心地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方镇钦心中一阵抽痛起来,伸出手,想要安抚她一番。谁知她却一把拍飞他的手,抬起泪痕狼藉的脸,恨恨地说道:“你说得对,这真的是一件傻子才会去做的事!我,再也不会了!你,今天晚上睡地板!” 方镇钦一阵苦笑,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公主真是无可奈何。 那日,方镇钦曾试图要取悦她,但她一直无动于衷。不是因为害怕睡地板,而是她忍着疼痛为他绣荷包,这种心意令他感动。 晚上,秦柔洗了脚先上床睡去了,方镇钦取了枕头和被褥,准备要去客房将就一下。岂知正准备离开,冷不防一个枕头飞了过来,然后是一声娇喝:“去哪里?” “我到客房去睡吧。”他仍是淡淡地说道。 “混帐!不是叫你睡地板的吗?”秦柔掀开床幔,对他怒目而视:“哪里都不许去!” “睡地板的话,你就会消气吗?”方镇钦无奈地看着她,问道。 “哼!你管我消不消气?!”秦柔缩回身去,裹了被子,朝里睡了。 方镇钦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将被褥铺在地上,枕头放好,躺了上去。 床上的秦柔,翻天覆地,好像很烦恼的样子。方镇钦一直倾听着她的动静,也不说话。渐渐地,犯起困来,双眼渐渐合上。迷迷糊糊中,将要睡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床上的人儿“唉哟”“唉哟”叫了起来,方镇钦一惊,赶紧跳了起来,冲进了床幔之内。 “公主,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在那一刻,方镇钦发自内心地担心她。 “是啊,不舒服,心里不舒服啊!”秦柔红着眼,义愤填膺地大叫着:“你算什么良人啊,没有良心的家伙!”从被子中伸出两只嫩藕般的玉臂来,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拖上了床榻,凑上前去,一张嘴,狠狠咬在他颈项之处。 “啊”地一声,方镇钦轻轻哼叫起来。 “疼吗?”秦柔松开了口,却还要温柔无限地问道。 “疼。”方镇钦老老实实地回答。 “疼死活该!”她仍是笑吟吟的,说话间却又恨入骨髓般地咬牙切齿。“看你以后还欺负我,看你以后还让我伤心流泪,看你还敢不敢?!” “公主……”方镇钦忍着疼痛,哭笑不得。 秦柔低下头去,轻轻吮吸着他的伤口之处。她的唇舌从他的颈项处流连至他的喉间、他的唇畔。 “我真的很喜欢你呀,好喜欢好喜欢你呢。”她梦呓般地呢喃着,空气中充满了迷离的诱惑。“你就不能喜欢我一下吗?就一下下也不行吗?” “阿柔……”方镇钦迷惑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她,闭了眼,与她的唇舌纠缠到了一处。 没有悲伤,没有硝烟,无法抗拒……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忘了曾经的誓言,忘了曾念兹在兹的苏暖玉,忘了一切的禁忌……一室旖旎。 床头吵,床尾和,夫妻之道,自古皆然。 然后,她枕着他的手臂,娇羞与幸福交织地映照着她美丽的容颜。她水漾的双眸笑盈盈地看着他,手指不断在他脸上走动着,满脸痴迷。 “镇钦,我们要一直相亲相爱到老,好不好?不要总是惹我生气,不可以不喜欢我,不要还想着那个人……好不好?” 迟疑片刻,方镇钦的心中,挣扎良久,但,终是狠下心来,毅然决然地说道:“好!”话音一转,略带商量似地说道:“不过,请给我一点时间……” “嗯?”这种怀柔政策若换在平时,秦柔一定又要大发脾气。但此时她心情大好,思忖着这至少是一种进步,若那么容易就将旧情人忘了,倒显得他薄情寡义了。所以她也不跟他计较了,只是酸溜溜地说道:“这个时间,希望不要太长哦。”接着,在他脸上落下一吻,甜甜一笑,似自言自语地说道:“镇钦,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你呢?” 方镇钦不由将她搂得更紧些,眼里一片灰蒙蒙的。阿柔,单方面地喜欢一个人真的很辛苦呢。不要对我倾注太多的感情,我不配拥有这般单纯而深沉的爱! 但,我已经辜负了一个人,我不想再辜负你。我,会试着去爱你,好吗?只是,不要太过期待。 安抚完王窈容睡觉,方镇钦回到了秋娘给他准备好的房间。不过,他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照理说终于找到了王无药的下落,他应该踏实得睡上一觉才是。然而如今他却心乱如麻,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离开那个人以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牵挂着她。朝夕相对的时候,一直都是淡对她的热情与主动,她总是施方,而他是受方。他心里想得最多也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暖玉就一点也不像她呢? 暖玉倒像是他目前这个样子,对他也是淡淡的。他总是施方,而她是受方。他不主动施与,她从不主动索要。有时候他怀疑,其实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或者是她太过独立了,根本就不需要他,没有他,她一样能开拓出属于她的精彩天地。这样的精彩,他根本无法参与,只能远远看着。就像当初她异想天开谋划运动会的时候,她从不开口请他帮忙,或者她觉得,他根本就帮不上忙。还有,袅袅去世的时候,秦显离开王府,王府中陷入经济困境,她也不曾来寻求过他的帮助,她自己漂亮地解决了。还有,秦显回来,将她赶出王府,她就算走投无路,也不曾想过,需要他伸出援手…… 可悲吧,这就是他,她昔日的爱人! 在她的思想中,他是可有可无的。想到这个认知,方镇钦鼻中一阵酸楚。他一直希望做一个对她而言举足轻重不可或缺的人,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让他感到他在她心目中是有分量的……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这令他感到沮丧。 然而秦柔却完全不同。她总是如影随形地出现在他的周围,即使他冷淡待她,她也笑逐颜开地纠缠他,不加掩饰地向他倾诉对他的思念与爱意。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让他意识到他是被需要的,他是对她很重要的人,最重要的是,她很爱他。 她的爱,那么随意自然,那么率性直白,令人无从拒绝,令人不忍伤害。他似乎更倾向于与她这样的相处方式吧?不然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希望她能变得像苏暖玉那么独立自我一些?和她在一起,他变成了中心,她只围着他转。 秦柔是太阳,总能带给他温暖。而苏暖玉是月亮,看上去很美,其实只会令人望月兴叹。 苏暖玉曾经脉脉含情地对他说过一句甜蜜蜜的情话吗?没有。苏暖玉曾表现出离不开他的情结,看不见他连饭也吃不下吗?不会。甚至,苏暖玉曾经向他表白过,说她喜欢他,非他不嫁吗?是他在做梦吧! 由此是不是可以推断,苏暖玉并不爱他呢?这么一想,方镇钦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让他第一次感动心动,她让他勇敢地忤逆父亲甚至反抗圣旨,她让他下定决心要带给她幸福……这一切,如今回想起来,只会令人觉得讽刺与可笑! 暖玉,是不是只有相爱还不行呢?相爱的人不一定做得成夫妻,即使做了夫妻也可能成为怨偶?而那些你不曾倾心关注的人,反而能在不经意中温暖你的内心,动摇你的意志,让平淡的生活中透出丝丝脉脉的温情。那样的人,才更能相依相偎相守白头么?我们两个都是等待被爱和被需要的人,所以我们注定不能天长地久的么?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从此与你形同陌路,我的心中就觉得悲酸痛楚呢?是爱得太深舍不得放手,还是自尊心作祟不肯认输呢? 睡至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听到了有人在唱歌的声音,隐约可以听出是白日里那少年唱过的歌,只是此时换作了清脆婉转的少女之声。方镇钦更加苦恼不已。那边已是剪不断理还乱,这边还有一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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