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装改扮
“那怎么行?虽然爷宽宏大量,但奴才也知道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奴才昨晚一不小心还把爷的床铺弄脏了,等我从军营回来,立即给少爷洗干净。惊扰少爷好梦的事,绝对不会再有下次!”苏暖玉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当下赶紧作起保证来。
方镇钦脸上期待的神情立时黯淡了下去。一旁的连柱惊讶地看着苏暖玉,心里充满了疑惑。
“连柱,你去拿一身你的干净衣衫给她穿。”方镇钦别开脸,却是在跟连柱说话。
连柱虽然心里有好多疑问,但很识相的并不多问,顺从地去寻了平常不大穿的干净衣衫,放在苏暖玉床头。
“赶紧换好衣服,准备出发。”方镇钦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后走到了外间。
苏暖玉一想到今天的计划,忙不迭地跳下床三两下把衣衫穿好。幸而这连柱年纪尚轻,估计还没发育好呢,个子竟跟她差不多高。穿上他的衣服勉强也算合身。
“少爷,我穿好了,咱走吧!”
此时苏暖玉已经走到了外间,方镇钦背对着她。听到她的声音,他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你会梳连柱那样的发髻吗?”
既然要扮,就得入木三分,这是他说的。果然是个精益求精的人啊。苏暖玉心想道。连柱的小厮髻她肯定不会梳的,事实上她什么髻都不会梳。那有什么关系?她不会自然有会的呗。于是张嘴就喊:“连柱!”却被方镇钦狠狠剜了一眼,怒道:“你叫连柱做什么?”
“叫他给我梳头啊!”不然你以为我叫他做什么,苏暖玉白了他一眼,心道,你的问题好白痴!
“过来,我给你梳!”他向她招手。她惊异地走到他跟前。这个叱咤风云能征善战的少将军居然还会梳头?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虽然心里纳闷,但苏暖玉还是很听话地跟他走进了内室。靠窗户的桌子上安放着一尊铜镜,方镇钦按着她坐到了铜镜前的凳子上。他取了齿纹细密的木梳,细细地梳理着她的秀发。嗯,虽然她的性格比较火暴一些,但一头乌丝却柔软顺滑得很。去理发店的时候理发师都会称赞她的发质。
方镇钦左手握着她的秀发,右手仔细地梳理着。从铜镜中苏暖玉看不真切他的脸部表情。现在的他脸上一片柔情。把头发都拢在手掌之中,顺着同一方向绾好,再用发绳缠好,打了个活结。在慢慢地束发的过程中,他的眉梢眼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发髻梳好,苏暖玉起身对着铜镜美美地照了一番。嗯,其实她还蛮适合女扮男装的,看上去还是有点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感觉嘛。自我陶醉一番。
“怎么样?还满意吗?”方镇钦笑问。
“没想到少爷您生得一双巧手,不但能舞刀弄剑的,还能做梳头这样的细致活。实在是令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苏暖玉摸了摸头发,顺便不忘恭维主人一番。
“你什么时候能不说这种阿谀奉承的话而是说你真心想说的话呢?”他微感不悦地皱眉说。
“大少爷,我可是句句发自肺腑啊!”苏暖玉镇定自若地强辩道。
“暖玉……”方镇钦伸出手来,似是想要抚上她的脸庞,但却在半途中停了下来。苏暖玉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了,自动自发地伸手去擦,竟没有觉察到他对她的称呼。
“少爷,我好像还没洗脸,请不要见怪。”苏暖玉知道这个主子有洁癖,见不得邋遢的奴才,你看连柱不但穿戴整洁连长相都颇为不俗。于是迅速地奔出门去打水洗漱去了。
整装待发。苏暖玉拎着半篮子鸡蛋,雀跃不已地静坐在马车内。没办法,谁叫她不会骑马呢?哈,她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呢,一路上不时地往外探头探脑的。只见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往西去了。
马车路过一片山林,突然间颠簸了一下。苏暖玉不留神间,整个人往后倾了一倾,头顶撞向了车窗,惊得她一声尖叫。下一刻,方镇钦已经满脸担忧地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苏暖玉懊恼不已地看着手中的竹篮,里面的鸡蛋经过这番激烈的碰撞已经损毁了一些。她的脑袋被撞了,发髻已经略见松散,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看到方镇钦紧张不已地看着她,她不由得把竹篮伸给他看,并可怜兮兮地说:“怎么办?都撞坏了呢。”
方镇钦眼中有着少见的怜爱之情,他伸手轻轻抚着她被撞过的头部,温柔地问:“疼吗?”
她摇了摇头。然后跳下车,慢慢地将破碎的鸡蛋挑拣出来,并用泥土埋了起来。然后把剩下的鸡蛋用手绢细细地擦干净。这样一来,竹篮里就只剩下十多个鸡蛋了。算了,反正鸡蛋只是个借口,管它有几个呢。
苏暖玉这才重新回到马车上,方镇钦让车夫驾车时更留神些。苏暖玉的反应令方镇钦有些不快。自己的头被撞到了反而没关系,竟然怜惜那几个破碎的鸡蛋!
马车再往前行便略见安稳了。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苏暖玉下了马车,一颗心再次压抑不住地怦怦直跳。眼前是一片开阔地,这里驻扎着威远将军麾下的一支精锐部队。大门是削尖的木头做成的栅栏,两边各有一名手持长矛的守卫。
守卫见是左路将军来了,各自敬了礼。方镇钦便携同苏暖玉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最左面是用大石磊起的高台,往里便是宽阔的沙场之地。苏暖玉一行去的时候,身穿黑色服饰的左营士兵与身穿红色服饰的右营士兵正在挥戈操练。呼喝声整齐统一震耳欲聋,督导两队的人中,有一个却是苏暖玉认识的,赫然就是她要找的史俊安嘛。
史俊安不像当日穿得一身白色长衫,而是与士兵相同的红色劲装服饰,显得更加丰神朗目出类拔萃了。
苏暖玉便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站到了史俊安面前,笑着打招呼:“嗨,史俊安,我们又见面了哦!”
史俊安见是她,先是一愣,继而不冷不热地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苏暖玉急忙把竹篮递了上去,笑嘻嘻地说:“日前承蒙公子仗义出手,暖玉一直铭记在心。这不,我死皮赖脸地磨了我家公子许久,他才勉为其难地带我进来的。虽然只是十几只鸡蛋,可是礼轻情意重啊,请公子笑纳!”
史俊安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既不说收,也不说不收。苏暖玉在众将士面前尴尬地向前举着竹篮,哭笑不得。
“徐固,你先替史将军收下吧!”一边的方镇钦前来解围说。苏暖玉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那人却不领情地避开眼去,仿佛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般云淡风清。而他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衣服,穿的竟也是跟左营士兵一样的黑色劲装。
那名叫徐固的是史俊安的副将,此时为难地看了看史俊安,又看了看方镇钦,双手互搓着,也不敢来接,又不能走开。
“苏……”史俊安差一点就点破了她的身份,幸好关键时候住了口,改口说:“苏公子,你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史某分身乏术,你在此也只有诸多不便。还是请回吧。”
“你现在比较忙,没关系,我等你闲下来了再谈。”苏暖玉只得讪讪地收回了竹篮,耐心十足地说。
史俊安便当她是透明人一般地不管不问了,方镇钦也忙着去操练他的士兵去了,苏暖玉百无聊赖地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了下来。幸而早操结束后,史俊安大约也碍于她的女子身份,不得不带着她走出了营地外面。
“说吧,你有何贵干?”史俊安无奈地问道。
“史俊安,你真厉害!我找你有事你也能猜出来啊?”苏暖玉夸奖道。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很忙,要失陪了。”史俊安足尖轻旋,作势要走。苏暖玉忙忙地拦住他,急道:“请多给我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