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
宁子枫单手夹着我,动作很是吃力。这二人本就是水平相当,如此一来他自然而然就落了下风。
“你放开我!”我有些担心,虽说我同他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是这个人若是因我受了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不想欠他什么。见他丝毫不理会我的叫喊,我便激烈的挣扎起来。
他侧身一闪,勉强的躲过了黑衣人的一击。倏地转过头来盯着我,眼里透着我从未见过的阴寒。
“闭嘴!”声音虽是不大却极有威慑力,被他这样一说,我只能悻悻的闭上嘴巴。心里念叨着,不知好人心的家伙。打吧,打吧,打死了才好呢!此时,天空忽然升起了朵朵烟花照亮了夜空,宁子枫悠然的笑了。我心中一紧,果然他的帮手来了。
那黑衣人瞧见漫天散落的烟花,停止了攻击,站在远处看着我们二人若有所思。不过须臾的功夫,我便看到他似是弯起的眼睛,瞬间射出两枚飞镖,这其中一枚向着宁子枫飞去,而另一枚则是向着我飞来。
显然宁子枫并没有意识到那个黑衣人会在此情况下仍是对他出手。想要躲开,以他的功力来说并不是问题,但是他怀中还多一个我,若是带着我则两人都会难以幸免,情急之下,我连忙大喊:“快放开我,宁子枫,你疯了么?”手下用力,在他的腰际狠狠地扭了一下,他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下一秒便将我甩了出去。
我心中却是冷汗直冒,若是就这样子跌下去,肚子里的宝宝可该怎么办?难道我今生注定和他无缘?就在我绝望之时,一声轰鸣在耳畔响起,接着眼前便雾气弥漫,空气中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怪味,熏得我喉间一片干涩。此时,一双大手出其不意的揽住了我的腰,二话不说,就点了我的穴道。迷蒙中似是看到一抹黑色,便昏了过去。
雾气慢慢散去,院子里的人毫发无伤,宁子枫周身的戾气展露无疑。
“去,查出他们的来历,抢回小姐,剩下的人,杀!”他狠狠地吐出话语,转身欲走,却发现自己周身酸软,使不出半分的力气。
这一夜注定了是如此的不凡。安庆王妃从六皇子宁子枫手中失踪。安庆王宁子尘大怒,立即加入太子党,整个局势有了质的逆转。酝酿已久的躲嫡战争全面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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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子尘坐在案前,手中握着那只玉镯,脸上没有表情。三个月过去了,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一晚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那几个黑衣人姓甚名谁,有何目的,是谁的手下,至今不得而知。这场战争持续了三个月,自打他表明立场,那些按兵不动的王公大臣们也纷纷出来表明立场。成败优劣显而易见。最后宁子寒成功的登上了王位。
那一日六皇子府中的桃花树下,站着一个一身红色的男子,艳丽的华服几乎要和那桃花合为一体。宁子尘站在远处没有打扰,挥退了手下,恭敬地喊了声六哥。那时他年纪小,他的父王又是举足轻重,人人竞相讨好的安庆王,他又是安庆王的独子,身边自然少不了玩伴。每回进宫他几乎都会看到他孤单的身影,并不华贵的衣衫和身边的一个老嬷嬷。那时他小,体味不到他心里的愤恨和身上的孤寂,而现如今他明白了。他从小到大都为真真正正的喊他一句六哥,而现在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那个身影转过身子,朝他笑了笑。卸下了周身的阴冷,狡黠。宁子尘不得不承认,他像极了当年的曹贵妃,那个名噪一时的江南歌姬。他比自己这个宁国第一美男子还要俊上几分,只不过自己身边永远是众星拱月,而他却是独自一人。这一切或许本该都是属于他的,但是命运的不公却选择了将他遗弃,他是该恨的。这宫内薄情不过帝王宠。一个歌姬,纵是美艳倾城,没有家族的支持,没有利益的牵绊,在这宫中早晚是要被吃的不剩渣滓。
宁子尘清晰的记得那日的话语,温温润润的,以前没有注意,竟是那样的好听。他说:你相信么?我从来就未想过要登上这个位子,我不希望将来我的女人过着我娘那样悲惨的生活。但是我恨他,我恨他娘,我娘当年的惨死是我这辈子永远解不开的结。你永远不会了解我在宫中那几年过着怎样的生活,你也不会了解我心中对这个世界是怎样的绝望。但是现在解脱了不是么?唯一未了的心愿,我相信自会有人替我去完成。
宁子尘知道他说的是安相,安相绝不可能放过当今皇太后。他没有告诉宁子寒他偷偷将那毒药换成了“离魂”,宁子枫失了所有的记忆,这对他来说真的算是解脱了。手足相残之事他是万做不出来的。
收回了思绪,他起身前往相府。相府的小厮说,老爷在书房。他径自走了进去,发现安云鹤的房间里挂满了安云裳的画像。从小到大几乎每个年龄都有。
察觉到有人,安云鹤回头,发现时宁子尘时,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淡淡的询问:“还没有消息么?”
宁子尘没有说话,只听到安云鹤的叹息声。那声音像是一把钢刀狠狠地插在宁子尘的心头。那时若不是他一时犯浑,着了高水琴的道,他的裳儿又怎会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还有他那未曾出世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儿。他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自己,从前他就像一只花孔雀,走到哪里都在孤芳自赏。脾气不好?那叫个性;招蜂引蝶?那叫风流。
安云鹤盯着宁子尘一言不发。心里却是感慨万千。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因他而不知所踪他怎会不怨?当时话一出口他就依然有些后悔,可是形势所逼,他也只有放手一搏。谁知竟落得这般。眼角扫到了这小子的手上,左手七七八八的散落着新旧不一的伤痕,悠悠的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真是随了他爹,是个情种。罢了罢了,小两口难免又吵架拌嘴的时候,何况这小子心里肯定比他更难受,自己就做回好人,给他次机会罢了。
那些伤痕整整一百二十六条伤痕,也是她离开了四个月又四天。每天每想念她一次他就恨自己一次,就会在自己的左手上刻下一条伤口。疼痛的感觉告诉他,她的心比这痛上百倍。
安云鹤抓过他的手:“你,这又是何必?若是裳儿看到怕是也不会好受。那个孩子最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安全,去把药膏拿来!”
安全点头退了下去。宁子尘并不是傻子,他怎会听不出他泰山大人此时的意思,这是说,裳儿还活着,泰山大人也知道?他不是没有派人盯着丞相府的动态。他想那丫头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又是极亲的,若是有了消息怎会不通知她爹爹。可是许久都没有探子来报,他也就放弃了。今日却没想到,那丫头果然是聪明狡猾之极的。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竟这么忍心的躲着他,一躲就是四个月。可是心里毕竟思念掩过了一切。想想他也是后怕的,她是否对他失了情?
他睁大双眼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忽然,像是明白过啦什么,他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爹,我求你告诉我她的下落。尘儿以命担保有生之年再不会做出一毫伤害她的事情,否则……”
安云鹤叹了一声,止住了宁子尘要继续的话语。
“哎。这丫头有时候是有些小聪明的,但是遇了感情的事却爱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这是安全拿了药膏呈上来。安云鹤取了些,挥退了安全轻轻的为宁子尘涂抹起来。
随着安云鹤的手一下下的涂抹,宁子尘的眼睛越睁越大。那眸中似是加了抹愤恨。心中暗念,好一个老东西,竟敢如此待他!看他到时候不拔了他的胡子。
原来,安云鹤蘸着药膏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手中写了个‘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