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不平
“少爷到底去哪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外面有人压低嗓子问着。
“不知道啊,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他房间里没人,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出去的。小姐呢,是不是还没起床?”云茗的声音。
“呃,先别在这墨迹了,快点去找少爷回来,今天要去递入宫的牌子,他要是不在,万一皇上怪罪下来,谁都担当不起。”一边说一边脚步声咚咚咚的向远处跑去。
不妙,胡同同下意识的惊了一下,睁开眼,天竟然已经大亮,猛然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吓得一身冷汗,那云墨风昨晚上分明睡在这里,要是被别人发现那可怎么是好?传出去可不仅仅是名声的问题,说不定还会掉脑袋。
她猛地转身,掀开被子,被窝里空无一物,手放上去,已然冷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哎!”轻轻的叹了口气,复有躺下来。闭着眼,慢慢回味着昨夜的激情,她感觉得出来,他是真正在乎她,喜欢她的,或许,他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这样做的。或许,自己真得不应该奢求的太多,进宫之后,如果侥幸被选中,那就成为未来皇上的女人,对于外面的男人,不可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至少她知道他心里是真正有着自己的,那便也足够了。世上真正有情最后能在一起的能有几人?这许多年来,对于情爱之事她也早已看的透彻,昨夜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将是个最甜蜜的回忆,在今后冷漠的宫闱生涯这聊以安慰自己内心的美好过往。
缓缓的睁开眼睛,一缕阳光恰好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她慵懒的舒展了下身体,莲藕般的胳膊,上面还有昨夜放肆过的印记,在阳光下显得各位有力,她回味着他的坚挺,他的铿锵有力,他放肆的热吻,不由得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身体某个部位一阵阵的柔软,不由自主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姐姐,姐姐……”慕容青城带着一股风似的推开门,跟随她进来的还有丝丝的冷风,倏地在她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连忙捂好被子,皱着眉头道:“青城,大早上的你叫慌慌张张做什么?”
慕容青城关上门,走到她面前,喘着气道:“姐姐,我跟你说件事情,你听了可千万别生气,一定要冷静。”
看她认真的神情,胡同同不由得笑了:小丫头每次都是这样,芝麻大的事情能说成西瓜大,神神叨叨的。她心不在焉的道:“放心吧,绝对不会生气的,你说。”她心说,我这道行早已达到百毒不侵的地步,任你说什么,对我来说都不过是别人的故事而已。
慕容青城坐下来,喝了口水,慢慢的说道:“你说那云墨风也真是该死,大老远跑到京城,说是带我们进宫,结果他倒好,自个儿图快活,竟然跑去逛窑子了。就这样还不算,他在醉花楼喝的酩酊大醉,谁都叫不醒来,眼看着要领牌子了,云茗和几个小厮去叫他,他还把人骂了回来。说实话,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竟然是那样一个人?简直不知廉耻到了极点,我呸!姐姐,我说你不会在意的吧?咦,姐姐,你怎么了,说好了不生气的,再说他和咱也没啥关系了,对吧,姐姐……”
胡同同的耳边一阵的轰鸣,她几乎听不见慕容青城在叫她的名字。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抱着那般美好的回忆进宫,查清事情的前因后果报答云老爷,可是,就在她飘飘然的时候,就在她以为那个男人其实心里喜欢的是自己的时候,他,他竟然搂着别的女人,而且,是在那种地方,那他是不是照旧会对那些女人说那些耳热心跳的话?他不仅仅是对自己那样,对任何上他床的女人,恐怕都是那样吧?
她真傻,真的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会让一个男人深深的烙印在心底,其实不是,她只是他们寂寞时候的泄欲工具而已。她突然恨自己,恨自己犯贱,恨自己立场不坚定,几句好话就让她忘乎所以……
心,是真的很痛,似乎被人从高处摔了下来,一颗心碎成了片片……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告诉自己,不能,不可以。她责问自己,你的坚强呢,你的坚持呢?可是,还是不行,她猛地转过身子,把头埋在床上,良久,良久,任由慕容青城在旁边大呼小叫,她的耳朵里没有任何声音,心里只剩下一句话:为什么?
她只是想了无牵挂的进宫,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至于以后,他有自己心爱的人,过着幸福的生活,她大概也是会祝福他的,虽然会心酸;可是,他偏偏挑在这个要紧的时刻,在她要离开的时刻,在他们温存过后,他立刻投入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这样赤裸裸的伤害让她无从淡定,更没办法接受自己或许也只是个玩物的假设。
或许,她该忘了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面无表情的走进深深的后宫,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一次有一次的被人愚弄,她坐起身子,慢慢的穿好意思,扭过头看着满脸惊诧的慕容青城,道:“青城,我们走。”
慕容青城傻傻的看着她,问道:“姐姐,我们去哪?明天就要进宫了,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准备的。”
胡同同面色依然淡如水,淡淡的道:“我们去找他!走吧!”
慕容青城看了看她,咬咬嘴巴,道:“好吧,我陪你去!姐姐,等下我去拿两件衣服。”
草草的梳洗了下,船上慕容青城准备的两件旧衣服,打扮成男子的样子,把头发高高的盘成髻,拿一根木头筷子固定住,打扮停当,心里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信念,扭头对慕容青城道:“青城,谢谢你!”是真的想谢谢这个一路陪着自己这么久的女孩子,谢谢她对自己的帮助,虽然,这语言如此苍白。
慕容青城宽慰的朝她笑笑,破天荒的没闹:“姐姐,我们是姐妹,姐妹就不说这些客套话。”
醉花楼是京城八大妓院之一,最大的特点就是红牌姑娘的更新速度特别快。女人们的青春期很有限,不管再派来的姑娘,过了三四年都变成了昨日黄花,男人们更注意哪些后来的小花小草,反正普天下女子众多,可以专攻男人嬉戏玩乐。
只是,醉花楼的蔚蓝是个特例。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百花楼的已经无从查证,只有一点,蔚蓝一直是百花楼要价最高的姑娘,而且,除非她自己乐意,一般不会买别人的帐。她的背后到底有谁撑腰不好说,但是,江湖中的八卦说,曾经有无数手握重金或者是有权有势的人点了她的牌子,她都不曾应邀。当然,也有人企图来硬的,可是后来莫名其妙的都被挡了回来,所以,蔚蓝就像是一个谜,别人越不懂,就越想揭开她。
成千上百的人去百花楼,只是为了一睹她倾国倾城的容貌。或许,在男人们的眼里,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可是,这冷若冰霜的蔚蓝,却只对一个人大开方便之门。那个人就是云墨风,天下第一绣庄的少庄主云墨风。不知道多少人红了眼,多少人碎了心,可是,又能如何,人家明摆着就是很优秀,不俗的长相,雄厚的家庭势力,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何况只是一卖笑之人?
众人除了扼腕叹息之外,也无他话可说。
醉花楼里的姑娘们更新换代,永远保持着新鲜惹人的面孔,众人的注意力总是会被这些娇艳的花朵吸引了去,当然,其中不乏一些达官贵人。
胡同同算是个例外。她既不是打上门捉奸的妒妇,也不是前去吃喝嫖赌的恩客,由最初的忿忿到站在醉花楼前的犹豫,她突然觉得一切恍然做梦,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人人不耻的地方?难道就是为了看到他?看到又怎么样,她该说什么,怎么说?即便是说了,又怎么样?
“姐姐,怎么了?你不打算进去了吗?”慕容青城明显的看出了胡同同的迟疑,上前问道。
胡同同呆呆的站在那里,深思飘忽:“算了吧,青城,我们还是回去吧。”
两人正犹豫着,这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两个打扮妖艳的女子:“哎呀,两位大爷,有日子没来了,姑娘们可都十分想着您老啊!”不由分说的拉着他俩往门里面走。
慕容青城急了:“喂,老鸨,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们是第一次路过这地方,还有正事要办,别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这就是人家招待人的一种说辞,慕容青城非得要和人家辩论,胡同同不由得在心里笑了下,然后推辞道:“谢谢两位妈妈好意,今天确实有要事在身,改天再来拜会吧,告辞,告辞!”不由分说的拉着慕容青城就走,哪里还管那两位拼死拼活的纠缠。只听身后传来“小气鬼”,“乡巴佬”之类的打骂声,胡同同就当没听见,一口气走出去老远。
这时,前面几个男人推推搡搡的拉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走过来。那女孩儿看上去眉清目秀,穿着十分的寒酸,她一边挣扎一边道:“你们放我回去,放我回去。欠你们的钱我会慢慢还的,求你们再宽限几天。”
“宽限几天?小娘皮你在做梦?就你们家能换得起五十两银子吧?你那不成材的大哥早把你卖给我们了,你今天就乖乖的听话,以后还能吃香喝辣,否则,等下伺候你的可不光是鞭子那么简单了。”
女孩委屈的哭着:“大爷,你们放了我吧,我家里还有老父要照料,要是我不再家,大哥肯定不会管老父的,你们行行好啊。”
没有人同情那可怜的姑娘。胡同同有些看不下去,不过,在京城这种是非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生地不熟的,再说她马上要进宫了,也不想趟这摊浑水。
“呔,你们放开她!”身边响起一声暴喝,吓得胡同同浑身一激灵,差点栽倒。她回头,看到慕容青城撩起袖子,正在指着那些人,不由得笑了:这个丫头,总是这么路见不平,豪爽的可爱。她嗔怪的道:“青城,你那么大声想吓死人啊?”
慕容青城嘿嘿的笑着:“对不起,姐姐,刚才太激动了。”她径自走上前去,道:“放开她,她欠你多少钱?”
那些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下慕容青城,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色:“滚开,小子,瞧你那穷酸样,还想学人家英雄救美,省省吧,给大爷乖乖让开,不然等下有你好看。”
慕容青城啧啧的叹了口气:“哎呀,口气倒是不小,不过我天天都一样好看,不用你叫我好看,我瞧您这幅尊容,倒是应该修正下,免得走到大街上吓坏小孩子,你们说,是不是?哈哈!”
那人本来长得口斜眼歪,听到慕容青城这么戏谑的说话,当时怒火中烧:“他妈的,你找死?”当时就有两个人扭着那女孩,其他人围了上来,准备把慕容青城围到地上狂揍一顿泄气。
这慕容青城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武功不济,但是对付这几个人倒是绰绰有余,当下把他们几个打的倒地哇哇大叫,胡同同在旁边看的着急,道:“青城,别闹了,等下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快走。”
这时,远处的几个人看到这边有人在打架,立刻认出是自己人被揍,十几个护院一下子吆喝着冲上前来,把慕容青城和胡同同围在中间。这下可苦了,胡同同不会武功,慕容青城又要保护她,腹背受敌,一个不小心,衣服被撕下来一块,头发也披散下来,大伙儿仔细一瞧,乐了:“弟兄们,原来是两小妞!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天拿了这两个妞去向杨妈妈邀功。”
大伙儿一看是女的,便更得意了。本来想置对方于死地的,现在却变成了猫抓耗子,在那慢慢的戏耍。旁边的女孩子见状,大声道:“喂,你们要得是我,我乖乖跟你回去就是了,别和别人过不去。”
“啪!”话没说完就有人打了她一巴掌,恶狠狠的道:“放你娘的屁,乖乖在这呆着。”
胡同同有些感动,在这种情况下那女孩子竟然还能想到舍己为人,真是难得。苦于她围在里面实在没办法想,这时,她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那些男人色色的道:“喊吧,这会儿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应你。”
胡同同心里骂道:云墨风,你他妈的要真的是个男人,听到老娘这般惨烈的呼救声,就该速度的滚来救老娘出去吧!一边恶狠狠的咒着云墨风,一边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些恶心的嘴脸,她从口袋里拔出那把匕首,大声的道:“你们谁过来我就杀死谁。”
当然,这威胁不到任何人,他们反而更加近的围了上来。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看到这些人突然纷纷的在她眼前倒了下去,迷惑的抬头,人群中,一个穿着异族服装的男子,神勇的举起那几个爪牙,狠狠地丢在地上,打的那些人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她呆呆的看着他利索而又豪气的动作,一直到他转过身,走到她面前,轻轻的把手放在胸前,礼貌的道:“漂亮的小姐,你好,我叫錾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