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心置腹
“义父?!”胡同同惊讶的看着慢慢走到面前的人,正是她的义父云梦德,月光下,他的表情很是严肃,神情冷峻,看的胡同同心里一阵发毛,先入为主的解释道:“义父,我,你怎么来了?”
云老爷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看了半天,然后沉声道:“你随我来。”说着往前走去,胡同同也不敢多问,跟在他的身后往前走去。
没想到,那废旧的草丛后面竟然有一道木头门,隐藏在一朵大大的植物后面,绕了过去,推开一扇门,只听轰的一声,石头门推开了,里面有隐隐的光亮传了出来,她诧异的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问完又觉得不妥,这地方回音很大,她的声音一下子散播到了很远的地方来回的响动着,吓得她半天不敢言语。
云老爷也不说话,只是沿着那条深深的隧道走了下去。一路上,都有着光亮,看不清楚来自什么地方的光,胡同同注意的看了下,四周都是光滑的墙壁,地上是干净的土质,没有任何脚印,每走过一个地方,都有扑塔扑塔的声音。偶尔有些墙角有一堆堆的小土堆,想来是那只漂亮而又高贵的波斯猫搞的吧?
穿过最后一道石门,眼前豁然开朗,抬眼望去,屋子中央赫然有一物,大约一人左右的高度,被一块巨大的红布遮盖着。除此之外,屋子里空无一物,只有石壁上有些看不懂的文字。
胡同同走上前去,左右看看那些墙壁上的文字,有点像英文,但是似乎又不是,没有语法可循。回头看看那红布遮盖着的东西,好奇的问道:“义父,这布下面是什么东西啊?还有这些文字,恕小女学识浅薄,看不懂。”
云老爷静静的站在那里,道:“这石洞里的文字记录着先祖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原是写在家谱里面的,后来,犬子为了让后代铭记先祖的故事,特地建造了这座石窟,并且将先祖亲手雕成的塑像放在了这里,以供后人瞻仰。”
“哦,那也就是云少庄主了。”胡同同寻思道。云老爷只有一子,就是云墨风的父亲,叫云帧,但是那云帧看上去材质平庸,憨厚老实,不像是会参研风月之人,或许,人不可貌相,是她想的多了。
云老爷发了半天楞,才呆呆的道:“非也。他叫云昕,是老夫生平最钟爱的儿子,自小聪颖无双,老夫最为疼爱他。只是,一朝误入歧途,以至于命丧黄泉,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云老爷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虽然面上的表情还是很平静,但是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悲仓,甚至那丝难以言语的伤痛都难以掩饰。
“呃……义父,您还有个儿子?”真是难以置信,这事情可从来没有人向她提及过,现在听到云老爷说起,不由得大感意外。看云老爷伤心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安慰道:“义父,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想,云昕哥哥在天之灵,也希望看到义父你开开心心,健康长寿的,不是吗?”
“哎!”云老爷唏嘘道。
胡同同看他似乎满腔的心事,上前扶住他,道:“义父,您也累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不!”云老爷固执的摇着头,回头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指指旁边,说道:“来,嫣儿,陪义父坐坐。”
自从她进了云家的门,就正式改名为云妃嫣。虽然只是义女,但是云老爷丝毫没拿她做外人,所以云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对他很敬重。
胡同同知道,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一定有一肚子的故事,虽然他平日里精明强干,但是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他便会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在这个时候,他便像个真正的老人那样,苍老而又无助。
“老夫一生,纵横商场,春风得意,连皇帝也要礼让老夫几分。可是,老夫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都救不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而且,连给他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你说,老夫是不是很没用?老夫对不起昕儿啊,每次想起这些,老夫心里犹如万箭穿心,难过万分。老夫还记得,当时昕儿握着老夫的手,说,爹,孩儿好难受,孩儿不能陪着爹了。那么乖巧伶俐的孩儿,就那样去了,你知道吗,他就那样去了……咳咳咳……”云老爷一边说一边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使得他有些坐不稳。
胡同同连忙扶住他,轻轻的在他背上拍着,细声漫语的安慰着:“义父,没事的,有什么不开心都说出来吧,说出来就好了。”
云老爷的语调很沉,说得很慢,时不时的还休息一下,喘一口气。
很久之前,云家的祖先曾经偶尔与当时的皇帝认识并且结拜。当时,月落国初定,皇帝的位子并不是很稳,而云家的先祖也才开始创业的初级阶段,两人惺惺相惜,一起鼓励,把对方视为良师益友。到后来云家先人虽然知道了皇帝的身份,但是并没因此影响他们的友谊,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来往着,并且叮嘱后代也要和他们一般相亲相爱。
到后来,云家的声音越做越大,几代更替。但是与皇族的关系始终保持的很好。云家的孩子每年都有一个月被邀到宫里又太子太傅进行指导学习,并且还可以参政。不过云家在朝廷里并没什么拿得出名堂的官衔,充其量只是一个摆设而已,影响不了大局,但是,却也不可或缺。
到了云昕,云帧这一代,自然也毫无例外的去了宫里学习。说到这里,云老爷的语气开始悲伤起来,他回忆起了当时,如果不是把云昕送进宫里,大概他也不会枉死。
当时的云昕只有十四岁,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年,本来是九月低回到锦镇,可是他到了十一月初的时候才回来,而且,回来的时候还魂不守舍,问他什么也不说。过了两三年,依然如是。
当时,他也没想得太多,只以为孩子大了,慢慢变得懂事了,而且,那时候开始,云昕各方面的才华就逐渐的显露了出来,比同龄的很多孩子更加聪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这些现象都让他很开心,可是,谁知道那只是噩梦的开始。
云昕十八岁的那一年,他为了说定了一门亲事,对方也是大家闺秀,十分的温柔善良,他私下里也去差人查探过,人品也很不错,长相更不用说。他把这话叫人捎给了云昕,没想到,苦苦等待,却等来了只剩下半条命的云昕。
他犹记得,当时云昕已经昏迷不醒,满身都是烧伤的痕迹,他拉着他的手,指着他身后:“她,她……”
他朝身后望了一眼,那个女人,站在那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听到云昕的声音,轻轻的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抚摩着他的手背,疼惜而又怜爱。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注意到,那女人倾国倾城。
云昕看着那女人的脸,竟然笑了,眼睛里露出一丝男人都能看懂的温柔和爱恋,那一刻,他知道,他的儿子爱着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他回握着女人的手,用嘶哑的声音对他说:“爹,照顾她……”
他泪如泉涌,使劲的点着头,儿子最后的心愿,他说什么也会替他完成。
云昕当晚就去了。他曾经私下里问过女人,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云昕到底是被何人所伤,可是,那女人始终一言不发,不愿与任何人交流,终日搂着那只半死不活的猫,后来干脆躲到了云昕住过的院子里不出来。
一个多月后,京城里有消息传来,胡贵妃获罪入狱,株连甚广。被囚于冷宫之后突然失火,被烧死,可是其族人却并没被放过,据说国师捉其族人数千名,尽数杀害。那个女子他从未见过,只是听说过她倾国倾城,使得皇帝对她十分迷恋。
可是,云昕之死始终是个谜,他身上虽然数处烧伤,可大夫却从他的身体里检查出一种无色无味足以致命的毒,这许多年以来,他一直派人去查这件事背后真正的主谋,想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自己的儿子,都无果。
胡同同道:“义父,这件事是在宫里发生的,所以一定要从宫里查起。”
云老爷点点头,道:“这个为父自己是知道。这许多年来,我派了许多人入宫,可是,他们都不能查出云昕死去的真正原因,还有墨风,他也无数次上下查探,都没有结果。”
胡同同叹了口气:“哎!真不知道谁这么卑鄙,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云昕大哥死不瞑目啊!”
云老爷转身,看着胡同同的眼睛,道:“嫣儿,为父知道你聪明机智,一直以来为父冷眼旁观,都觉得以你的智慧和本领,这件事如果由你来做,比交给任何人都放心……”
“我?”胡同同愣住了,“义父,你没开玩笑吧?”
可是,云老爷很认真的看着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他缓缓的道:“嫣儿,为父生平就只有这一个愿望,找出凶手,为昕儿报仇,之后,便把所有的家业交由墨风去打理,仅此而已。”
“可是,可是我怕辜负义父您的期望。”胡同同有些始料未及,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按照常理来说,她确实没法推脱,他救了自己在先,然后又做了自己的义父,云家的事情也就是自己的事情,她理应出力。
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又一阵无措的感觉。似乎,自己被人抛进了无边的深渊一般,无助。
“哎!”云老爷叹了口气,道:“义父只是说说而已,你不想去也不要勉强!”说完,鞠楼着背慢慢的走了出去,剩下胡同同一个人在那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