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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寸之舌
那一场大火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杨勤劳几乎赔光了自己所有的家当给那位大老板,因为据说那车红木的价值在几百两白银,还是看在熟人介绍的份上,叫他赔了原价,没有赔偿路费,损失费等等。而胡同同和慕容青城也没有地方可以住,必须得想办法搬家;最可怜的是王嫂一家,本来就清贫的家一时半刻之间拿不出修葺房子的钱,只能和胡同同他们暂时挤在两间小屋子里,几个人满脸愁苦,坐在那里,谁也不说话。 沉默了半晌,门突然推开了,狗蛋追着蛋蛋在地上跑来跑去。毕竟只是五岁的孩子,完全不知道大人的世界里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他们哭过之后,照样可以笑着,闹着面对这个世界。 这时,狗蛋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花瓶,哗啦一声,里面的沙子倒了一地,王嫂沉下脸,抓起狗蛋,在他屁股上啪啪打了两巴掌,那杨勤劳连忙急声道:“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又没错,别着急!有事咱们慢慢商量着来,天无绝人之路嘛!” 连慕容青城也出乎意料得同意了杨勤劳的话:“对,王嫂,杨大哥说的没错,没过不去的坎儿,实在不行,我,我就……” “你怎么样?”胡同同挑起眉毛。 “我……”慕容青城欲言又止。这时,听见院子里有人咳嗽,王嫂站起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突然脸色大变,往后面退了几步,捂上了胸口。 胡同同有些纳闷,往外面探头,只见那秦大娘正搀扶着杨大娘往屋里走来,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她心里一沉,心说,坏了,一着不慎,全盘皆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不,现世报,这该死的八婆。 她心里骂着,面上还得微笑着,走出去,看到秦大娘,笑嘻嘻的道:“呦,秦大娘,是不是来还钱啊?王嫂她人不在,你先回去吧!” 秦大娘冷笑道:“小贱人,别在这装样子了。叫王家那口子出来,看看这是谁了,不要以为成天装个笑脸就可以瞒过别人的眼睛,我告诉你,我秦大娘不是吃素的,你们这群小贱人除了勾搭男人,叫男人跟你们上床之后还会什么……”以下全是污言秽语,胡同同恨不得上前狠狠地扇她两个耳刮子。 这时,慕容青城早跳出来,秦大娘一见到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更不废话,立刻厮打在一起,院子里立刻闹成了一团。杨大娘摔开手,急急的走到屋子门口,一把推开门,看着屋子里的杨勤劳和王嫂,竟然哆嗦成一团:“你,你们,勤劳,你敢骗娘。你,还有你,你们……”气的说不出话,手指在那指着指着,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娘,娘!”杨勤劳惊得目瞪口呆,抱起杨大娘放在床上,急急的掐她的人中,不一会儿,杨大娘悠悠的缓过一口气儿,也不看谁,只是闭着眼道:“回家!” “大娘,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要欺骗您的!”王嫂窘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那杨大娘猛地坐起身子:“好,我走,勤劳,跟娘回去!” 杨勤劳转身看看王嫂,咬咬牙,扶着他娘便走出了门。王嫂闭上了眼,两行眼泪骨碌碌的从眼眶里滑了下来。胡同同无暇顾上在院子里胡搅蛮缠的秦大娘,只是把手轻轻的搭在王嫂的肩上,轻轻的拍着以示安慰。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这里是断然不能住下去了,王嫂这边暂时也没什么能帮上的,只能默默地安慰着,胡同同叫慕容青城去外面找房子,没过两天慕容青城兴致勃勃的告诉她:“房子找到了,地方很不错,房租也便宜。” 地方果然不错,胡同同当天下午就和慕容青城搬到了那边。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叫福伯,对她们特别客气,甚至,有点卑躬屈膝的样子,胡同同生了疑问,回头一问,才知道这房子是云墨风帮他们租的。她也不是和钱过不去的主儿,只是,拿人的手短,毕竟也不是光彩的事情,只能暗地里告诫慕容青城:以后不许再去麻烦云公子。 那慕容青城只是嬉皮笑脸,完全不拿她的话当回事。 胡同同提着礼物上门去看了下杨大娘,她病卧在床上,整个人瘦了一圈,见到她进去,倒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说话。 支开了杨勤劳,她坐在那里,轻声的道:“杨大娘,我知道您怨着我呢,对,是我不好,我不该给杨大哥和月影姐前桥搭线,让他们有机会见面,互相产生了爱慕之情。这些都是我引起来的,所以我诚心向杨大娘您道歉。” 杨大娘不说话,只是把身子扭了过去。 胡同同继续道:“可是,大娘,您想想,杨大哥这许多年来为什么孤身一人,难道他不希望有个温暖的家,给你添个乖孙子吗?他也想好好的孝顺您呐,母慈子孝,杨大哥是个好人,您给他物色了的姑娘,他不是没去看过,其实他都暗地里考察过了,那些女孩子大多不是娇生惯养,就是对长辈不尊重,所以他才打消了结婚的念头。当然,他心里还惦着喜梅姐姐,我虽然没见过喜梅姐,可是我知道哦啊她也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您很喜欢她的,是不是?” 胡同同顿了顿,又道:“杨大哥喜欢月影姐,是因为她的人品和勤劳善良打动了他,王嫂也是个苦命人,嫁人没几年夫君就去世了,可是,这也不是她的错,她也有继续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些年,月影姐苦苦的熬着,撑着那个家,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的也并不好,可是她并没像秦大娘说的那样到处搞破鞋,她为人十分好强,人品端正,万万不会做哪些下三滥的勾当,你去南街那边,随便问个人,都知道月影姐的人品。何必听小人嚼舌根子呢?” 杨大娘猛然转身:“那你们做什么骗我?先是在庙里骗我上当,然后叫她来我这套近乎,你们做这些,还不证明你们居心叵测吗?” 胡同同笑了:“大娘啊,这你就误会了。是,王嫂去庙里是我出的主意,可是您知道吗?王嫂知道您喜欢吃老姜头家的芙蓉糕,不惜在那求了一天一夜求人家教做芙蓉糕的秘诀,她冒着大寒天去学习,就是为了您能吃到您喜欢的口味。还有啊,之后,她来你这里,说话,做事,我不信您一定都觉察不到她的为人,您一点都不喜欢她?” 这番话显然引起了杨大娘的触动,说实话她心底里并不反感那个月影,可是,毕竟她是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这点总是叫她有些吃不消。 胡同同仿佛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笑呵呵的道:“杨大娘,您别看月影姐带着两孩子,觉得有拖累。您换个角度想想,那样恰好证明月影姐是个正常健康的女人,有生育能力啊,说不定一过门还能给您添个大胖孙子;再说了,您现在就可以直接做奶奶,那鸭蛋和狗蛋都很听话的,肯定会孝顺你,一家人其乐融融,还有什么好计较。” 杨大娘明显的动心了,可是,她还是在迟疑着。 胡同同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杨大娘,您为什么喜欢吃老姜头家的芙蓉糕呢?” 杨大娘突然一惊,看着胡同同,呆呆的道:“他家的糕好吃。” 胡同同微微一笑:“老姜头家的芙蓉糕确实独一无二,只不过,他做给大娘您的糕却是独独加了一种料,大娘家乡有一种叫艾的作料,加进去之后味儿会香很多,带着一丝淡淡的苦味,是不是?” 杨大娘愣了:“你怎么知道?” 胡同同不答话,只是淡淡的道:“当年,老姜头费尽苦心为大娘您做着芙蓉糕,难道仅仅是对顾客负责吗?老姜头这一番苦心我是到后来才明白,他一方面缓解了大娘的思乡之情,一方面,把自己对大娘的感情也融了进去,我说的没错吧?” “你!”杨大娘早已脸色发白,不知道如何是好,那些青春的岁月在她脑海里闪现,此刻被这个小丫头一语中的,她竟然觉得慌乱无比。 “大娘!”胡同同抓住她的手,道:“我也知道,当年您一个人带大杨大哥也确实不容易,咱们都是女人,知道深闺寂寞绝非常人所能忍受,那老姜头和大娘您两厢情愿,却碍于世俗的压力终究不能终成眷属。现如今,那月影姐就和当年的您一样,她有期盼,却也害怕世俗的压力,更怕您不开心,所以不敢迈出那一步。您想想,杨大哥是您的儿子,您愿意看他一辈子都不开心吗?” 胡同同说着,然后拿出王嫂做的芙蓉糕,递给杨大娘,道:“大娘,我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您好好的思量下,您生病这些日子,家里内外的事情都是月影姐在打理着,她不愿叫您知道,怕您不高兴,哎!” 杨大娘低着头,嘴里轻轻的道:“那是个好孩子!” 胡同同知道,冰山已经开始慢慢融化,自己这一番话起到了作用。不过更重要的还是王嫂她人品确实很好,值得别人帮她。 果然,三天之后,王嫂就满面春风的来找她,告诉她,杨勤劳找人上门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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