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
“夜儿,给。”晃司抱着沐浴后的夜凝,嗅嗅她的发香,才从枕边抽出一个精致的画着玫瑰的胭脂盒。
“胭脂?下午你说去解手,结果就是为了买这个?”
“恩,我知道你不用胭脂水粉,不过还是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说着说着,他的耳根已泛起可疑的暗红。这么多年他都未曾送过她什么,下午经过胭脂铺看见这盒胭脂便想起了她回来的那夜她洒落的玫瑰花瓣,
打开白色的盒盖,淡粉的胭脂显露出来,夜凝转过脸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说:“很好看,我很喜欢。”
“听夜儿刚才的话,夜儿不看好韵竹和许诚敏吧。”
“怎么,晃司想做月老啊。”
晃司摇摇头,将她更加搂紧一点说:“夜儿说的,我也看出来了,不过,虽然我只见过韵竹几次,但我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顺其自然吧,我们只要保证许诚敏能画出更多更好的图,其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
晃司笑笑,在她脸颊印上一吻,说:“恩,睡吧,明日就是诗会了,要早起的。”
挥手熄灭烛火,房间瞬时暗了下来,只有祭司凉爽的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还带着几片娇柔的桃花瓣。
四月十五就是酆都一年一度的诗会,夜凝和晃司起个大早就是为了感受这里浓郁的文化氛围,不过今日不只有他们两人,同行的还有莫衍和许诚敏。莫衍是酆都的地主,做个向导也名正言顺,许诚敏则是因为酆都的地图已经绘制完成,今天和他们一起看个热闹。
酆都的诗会并不局限于某个地方,整个城镇都是诗会的场地,大街小巷都有在记录的人,只要你有好的诗词随时都可以说出来让人记录在案,如果你想不出来,也可以只是欣赏被记录下来的诗词,或者到处闲逛,大街上的店铺商贩都还在,不会因为诗会就不开张。
四个人逛了一圈,诗没看过几首,小东西倒是买了一堆,而且大部分竟然都是晃司买的,虽然大都是买给夜凝的,但购买的次数未免也太频繁了,做妻子的看丈夫买了一堆有的没的,竟然也不阻止,还由着他继续挥血汗,撒银票,眼看着他们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多,多到连莫衍都快难逃劳力的命运时,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啊,不,更准确的说是他们碰巧遇到了并不想遇到的人,除了郡主北辰韵竹和她的王爷老爹北辰冉还能有谁呢!
“韵竹,你说的许诚敏就是他?”北辰冉虽已年届五旬,中气倒是很足,声音洪亮的依旧和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般。
“爹,不是,是他。”北辰韵竹指了指北辰冉指着的旁边一人。
北辰韵竹一指,北辰冉眉头就皱起来了,在他看来那个长的不如何的男子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宝贝女儿,北辰冉再怎么开明,谦和,对于宝贝女儿的夫婿他还是很挑剔的,他年届三十多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也是疼若明珠,自然是希望为她找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但是能让女儿看得上的,应该也有他的过人之处。
“小子,你叫什么,家中是做什么的?”
“在下许诚敏,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师父游走四方。”对着一个王爷,许诚敏还是尊重的。
“孤儿啊。”并不是他嫌弃他的身份,而是他在盘算让他入赘王府有多大的可能性,他就一个女儿,自然不希望她嫁出去受苦,和人共侍一夫,要是能招赘女儿不会离开身边,也不会担心她受夫家欺负。
“小子,你说你游走四方,可有个营生的手艺。”
“在下喜好绘图。”
听他这么一说,北辰冉心里有了主意,但还是不动声色,“小子,让我考考你吧,今日是诗会,不管你以什么为题,作诗一首给本王看看。”
许诚敏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的说了:“在下住的客居前有一株开得很艳丽的桃花,那就以桃花为题作诗一首。”
“就以桃花做题。”王爷一击掌表示同意。周围的人一听是王爷出题叫人作诗,便立刻围了上来。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学问。韵竹是我的宝贝女儿,既然她喜欢你,我也不是难说话的人,我可以在宫里给你谋个画师的差事,你就入赘我王府如何?”
周围人一听,哟,这可是件大事,王爷要招婿啊。
“在下谢过王爷厚爱,但在下志不在此,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北辰冉一听这人这般不给他面子,在看看自己女儿咬着唇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暴跳如雷的说:“小子,这般不识好歹,你可知道我的宝贝女儿多少人抢着要,我都舍不得嫁,要不是你是她自己看上的,你以为你有什么值得我这般待见你。”
没被人这么说的许诚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在下’了半天未再吐出一个字。
“相公,刚才许公子以桃花为题赋诗一首,妾身也想起一首来,念给相公听听可好。”夜凝突如其来的话打破了双方僵持的沉默。
众人一致转头看她,这女子怎么这么不会看人眼色,竟然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无关紧要的话,只有莫衍不这么看,她在这时候开口必有其用意。
“好,娘子念给为夫的听听。”晃司的应承,使得周围的人再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他们身上,妻子不看场合也就罢了,怎的连丈夫也这般没有眼力,这下连王爷都注意到他们这了。
北辰冉很不悦这个女子莫名其妙的打断他们,北辰韵竹就更不高兴了,又是这个人,又是她打断她的好事。
不过夜凝才不管呢,她慢悠悠的念出了那首唐伯虎的《桃花庵歌》:“桃花坞里桃花庵,
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娘子,好诗!当真为绝句。”北辰晃司笑意不减,就是不知道听完这首诗的皇叔会作何感想了。
“韵竹,走了。”北辰冉瞪了夜凝一眼,拉着不依不饶的北辰韵竹离开了。
不愧人生阅历比他们多了几十年,夜凝的诗一说他便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虽然被个年轻女子给将了一军,但那首诗告诉他那个韵竹喜欢的男子真正的志向,他虽贵为王爷,但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而且韵竹说她和那男子两情相悦,现在看来有很大的出入,他还要回去好好问问她。
“许诚敏谢过楚夫人解围。”许诚敏诚恳的对着夜凝谢道。
“不用谢我,你要是真去了皇宫做画师,我家相公可要伤心了,他那么喜欢你画的图,不过正如莫老板说的,你对郡主也不是无情,真的不后悔吗?”
许诚敏摇摇头,略带伤感的说:“只是情深缘浅。”他专注于画图,但不是不懂世事,他有的不是她要的,她要的他又给不起,再热烈的爱情征服不了个性,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不会因为爱情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