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胜寺
翔凤楼御书房。
太宗皇帝细细阅读完刑部呈上来的折子,抬头看着眼前的多尔衮与济尔哈朗。“查实了,当真是明朝的细作?”
“回皇上,查实了。就是不肯供出幕后主使。”济尔哈朗答道。
“还未供出幕后主使,你们俩就敢杀?哼哼……朕真不知该说你们究竟是胆子变大了,还是脑子变傻了!”
多尔衮赶在济尔哈朗之前上前半步,跪地道:“回皇上,这都是臣的主意,与郑亲王无关。臣以为,此细作已不知在盛京蛰伏了多久,也不知军中还有多少与之有联系的细作。留之恐为后患,也是杀一儆百。适逢太祖忌辰,且实胜寺落成的祭礼亦近,皇上不宜身染杀戮,故出此下策。请皇上治臣先斩后奏之罪。”
能够抓到那名歹徒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若不是那人去瑞草堂想要对见过他的蓝秋茹下手,那么自己安插在四周的察图的人马也不会有机会抓到他。
先前听蓝秋茹的叙述时,他并不能建立起一个相应的影像来,但见到那人的一刻,他却立即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个人不叫什么察木罕,而叫塞勒,是个受过特殊的训练的蒙古兵。多尔衮是见过那人的。如果没有记错,当年囊囊福晋携部民归附时,那个塞勒就一直随侍在旁。因貌似女子,曾让他以为那是某个为逃避大金诸王瓜分而女扮男装的察哈尔格格,故想要忽略也不易。
在提交刑部之前,他就已秘密审问了多日。然而除了承认从瑞草堂的庄里骗走并杀害藏匿的睿王侧福晋外,塞勒没有再说更多,更没有供认出幕后主使。
多尔衮只觉心下阵阵阴冷。
琪儿死了。
那个率性热情的生命竟就此销陨。
她是他唯一的亲弟弟最心爱的人,也是让他深深牵挂和关心着的女子。名义上,她依旧是他的侧福晋,他不敢说自己也眷爱着她,而心底却早已不能抹去她的身影。
但他不能为她报仇啊!出于各种考虑,他无法追究那日苏本人的责任。他知道自己只能永久地保有这个秘密,甚至不能让多铎知道。以多铎的性子,一旦得知此事,定会同察哈尔对立起来。即使察哈尔如今在漠南蒙古尊荣不再,与其对立也不是明智之举。他不能让他的弟弟身处那样的境地。
但这辈子,他注定要亏欠她,亏欠多铎。尽管那两个人,他是决不愿亏欠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的。
男子跪伏在地。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青砖地面映出了他唇边渗着丝丝苦涩的笑容。
先有巫蛊,后有暗杀。想那日苏不满双十的年纪,却有如此心思和手段。看来,过去是他小觑了她。
只是,将这样一个女人搁在自己枕边,还真不知是福是祸……
端坐于书案后清太宗审慎地看着眼前的二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只见他微微一笑,道:“你替朕想得如此周到,朕如何还能治你的罪?起来吧。”
“谢皇上!”
多尔衮起身肃手而立。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皇太极全然信了他的话,何况宫里宫外也不乏君王的眼线,自己此番拉上了郑亲王,也是为了让皇太极将信将疑。但既然君王没有继续追问,也就意味着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难得糊涂。这道理不但他懂,做皇帝的也明白得紧。
只见皇太极将奏折收到一旁,“对了,说起实胜寺,朕倒想起一件事。朕派礼部去请的那五位高僧大德,也不知可到了盛京了。”
“回皇上,前日听豫亲王说,西布札、陀音、希雅、嘎布楚、诺莫汉这五位高僧已在路上,想是这一两日就能到的。”济尔哈朗微笑道。
“哦?豫亲王跟你说?若是没有记错,这种事儿以往他都和多尔衮说呢。”
多尔衮面色一青,低下头去,“回皇上……”
皇太极挥了挥手,倒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罢了罢了,这外藩诸王、贝勒们也陆陆续续到了。此时盛京虽热闹,但人也杂。你们切不可怠慢,也不可放松警惕。”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