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尔库
女主人名叫乌兰,与宁真的丫环同名。“乌兰”,在蒙语里的意思是“红色”,也是一个极常见的女性的名字。她家以放牧为生,男主人乌勒吉是个高大剽悍的蒙古汉子,四十多岁年纪,黑红的国字脸,笑容憨厚。女主人很爽朗很爱笑,而男主人话却不多,在洛安琪与特木尔在他家休整的时间里,乌勒吉大叔一直都忙碌着。
说起来,这世界真的是很小。乌兰大婶竟然就是她在五月祭敖包那天遇到的那个放牧的女人。被她取名作“小多”的小家伙如今也已经长大许多,再不是当日那只软绵绵,走路也跌跌撞撞的小羔了。
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娜仁十七岁,去年嫁人另外生活去了;小儿子宝音,才十二岁就已经懂得帮助大人管理羊群。一家子挤在一座毡房里,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有时,幸福真的不需要太复杂的东西。普通牧人家游走于广阔的草原,逐水草而居也不一定不幸福;而像乌云其其格的庞大家族,就算拥有领地与权势,也未必就真的比别人幸福许多。
还在暗自感慨着,乌兰大婶的酒杯已然递到眼前。牧人家的好客与热情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一宿借宿与求救地打扰,已经让他们很不好意思了,中午主人家却又好酒好饭地挽留。却之不恭,于是二人便留下来用饭。若不是特木尔一再强调说当日必须赶回家去,以免家里担心,乌兰大婶还想留他们多住几日,把伤养好些再走。
洛安琪含笑接过银色的酒杯。乌兰大婶家自酿的马奶酒比家中酿的口感辛辣一些,少女不敢豪饮,只能小口地浅啜。她睃了眼身边正陪着乌勒吉大叔饮了个尽兴的少年,微蹙眉轻轻摇头。待会儿还要回家,虽然这草原上没有交警,但“醉驾”始终不安全吧……
“小姑娘,你在担心你心上人喝醉吗?”乌兰大婶笑得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别担心,他能杀死头狼,是真正的勇士!再说咱们蒙古的汉子哪个酒量差了?”
“大婶,我们真的不是……”
“哈哈……”
洛安琪气结。当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了。所幸特木尔那家伙正喝得起劲,否则一定很尴尬。
毡房里正热闹着,外面却忽然响起一阵孩童的凄厉哭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高声骂着。宝音飞快地跑出毡房去了,乌兰大婶和乌勒吉大叔的表情也都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洛安琪蹙了眉问道。
大叔灌了一大口酒,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哼!巴雅尔那个熊包!”
特木尔挑了挑眉,问:“巴雅尔是谁?”
乌兰大婶拿起手边的酒壶,给她丈夫的杯中重新斟上酒,缓缓说道:“巴雅尔就是我们旁边那个毡房的男主人。去年冬天闹白灾,他女人为了抢救羊群,冻死了。后来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日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什么都不管了。家里的事都是他的女儿在打理,我们偶尔也帮她一把,可也帮不了太多。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他一喝醉就打孩子,往死里打……可怜那孩子小小年纪就遭那么大的罪……哎,小姑娘你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