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台吉!”
索诺木再回头望着妻子,眼中有着深深的不舍,“阿斯兰!我要我的女儿活着。她是你和我的女儿!”他大步走回床前,小心翼翼从床上抱起了乌云其其格,眷恋地看着女儿,仿佛要把孩子的模样烙在心版上。
“孩子,别怨阿爸……”倏地,那俊朗的脸庞换上了毅然决然的神情,“必利格!”
“是!”
“我的乌云其其格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治好她,一定要带她回家!”
“必利格遵命!”
萨满法师躬身接过孩子,不再看一眼,只是抱在怀中,匆匆行礼便快步走出帐去,将阿斯兰的痛哭和宰桑贝勒的高声责骂统统抛在身后。
乌克善和满珠习礼也闻讯赶来。他们冲进帐去,怒不可遏地责备着索诺木的独断独行。可无论他们怎样呵斥,索诺木只是一眼不发地抱着痛哭的妻子,血红的双眼已是流不出半滴泪来。
而营地的侍卫们在宰桑贝勒的命令下不敢跟随,必利格又走得飞快,不消片刻便远离了营地,一路追随金乌西行的方向前进。
天色渐晚,可萨满法师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到视野里渐渐出现一座宏伟的敖包。
他放缓了步子走上山坡,将怀里的孩子轻轻放在敖包前的石台上,自己席地而坐。
“小格格,再坚持片刻。我一定会救你的。”
必利格取出短刀割下一段藏青色的袍子,将乌云其其格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知道吗?我的小格格,我要做的事将会违背这世间万物运行的法则。我注定会为此付出代价,但我不在乎。”
他顿了顿,细长乌黑的眸子宛如黑色琉璃,淡淡映着金色的落日,“自我的九世祖以自己的鲜血供养乌拉始祖纳齐布禄所藏的宝石……此后,只要是继承了我家族血脉的人,就注定逃不过以血侍主的宿命……我同我的阿爸不一样,我对时政没有兴趣,唯一的愿望,只是在这草原上淡泊一生。与其将我的鲜血献给毫无兴趣的事,倒不如救人。何况,小格格,你的命不该就这样销陨。”
必利格半跪在敖包前。他拿起方才割袍的利刃,一边默念咒语,一边在自己的左手心上飞快地划了几道,将腥红的鲜血一滴滴洒在石台前的草地上。
血,忽然轻轻旋转起来,像是在草地上开启了一个血色的漩涡。男子抱起石台之上的孩子,轻轻放在漩涡的中心。转眼间,那孩子竟就此消失于飞速旋转的血色之中。
金色的余晖静静洒在草原上,宏伟的敖包前只有萨满法师长长的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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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991年,南方某城。
市中心医院还是如往常一般人满为患。一个留着平头,满身污迹的十一二岁男孩忽然气冲冲地从门诊室中跑了出来,穿过人群往外跑去。
“洛铭川!你给我站住!”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高声喊着。叫做洛铭川的男孩听到喊声,又跑出去几步,终于不甚情愿地在走廊出口处停了下来。他气呼呼地站着,小脸倔强地扭到一旁。
说话的女人大步赶了上来,一把拽住男孩的胳膊,气急败坏地斥道:“这孩子怎么成天给我惹祸?你把同学的鼻梁骨打断了,居然倒有理了似的!”
洛铭川噘着嘴,布满污迹的小脸涨得通红,“谁让他抄我作业?老师居然还冤枉我,说是我抄他的!”
“那你不会和老师好好说?还学会以武力解决问题了,爸爸妈妈平时是这样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