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
少年的话让洛安琪有些担心。若是让人发现她半夜溜了出去,只怕真要炸开锅;而且第二天还要举行祭祀和庆典,她可不想这个时候惹麻烦。于是她不再与特木尔抬杠,只顾拼命地打马赶路,想要快些赶回家去。所幸从敖包到营地的距离并不算远,没过多久也就到了。
营地是安静的,尽管还留有一丝日间的热闹余温。但,牛羊归了圈,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也早已进入了酣甜梦乡。此时此刻,醒着的除了少年男女和他们各自的坐骑,恐怕只有那天上独自明亮的月了。
那么,所谓的“炸开锅”,又从何说起呢?
少女站在巴图身旁,斜睨着自己斜前方马背上的特木尔,低声抱怨道:“哎,不是有人说营地炸开锅了吗?在哪里?”
“我没说一定炸开锅啊,”他跳下马背,用下巴指了指她毡房的方向,“所幸还不晚,你快回去吧。既然回到了草原,就不该再让亲人们为你担心。以后不要乱跑了。”
关于乌云其其格的事情,察罕福晋已经对他细讲过。他从十岁起便跟在左翼中旗乌克善的麾下,对索诺木福晋失去女儿这些年来的落落寡欢也有所耳闻。
眼前这女孩倒有几分草原女儿的野性。少年深深望了望那张在月色下格外俏丽的面容,牵着马就要离开。
“特木尔!”她喊了他的名字,而不是“哎”或“你”。
少年顿下脚步,回头看她。“干什么?”
“你这会儿赶快回敖包去吧!快马加鞭应该还来得及。”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应该还不算太晚,赶回去或许误不了约。
少年茶色的眸子写着迷惑,显然是没明白她的意思,“敖包?回去干嘛?”
急死人!这小子是傻瓜吗?洛安琪一跺脚,几步跑到他跟前,摆出一副说教的模样,“你不是等人吗?现在赶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及。你想想看,大半夜的她一个人跑到敖包去见你,可你却不在那儿,她多伤心哪!你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否则到明天,你怎么哄都没用了!还有,千万别告诉她你是为了送我回家才爽约,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你不要害我哦……”
老天,她周围这些蒙古少女哪个不是身材块实健美,充满了野性和强悍的美丽,就像母狼一样!要真是打起醋架来,自己这副小身板儿可绝对不是对手哪……
“你在胡说什么?”特木尔充满不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微愠的清俊脸庞在月光下显出一丝红晕来,“什么‘她’呀?不要胡说好不好?”
胡说?这……刚才不是他自己说等人吗?现在居然不承认了!少女眨了眨深湖般的眸子,悻悻地摇了摇头,扔下句“随便你”,牵着马头也不回就这么走开了。
拖着有些逶迤的步子,才发觉是真的累了。营地一片宁静,应该没有人发现她的行踪吧?她有些庆幸,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巴图牵回马圈拴好,又借着皎洁的月光,轻手轻脚地走回属于自己的毡房。
她长长舒了口气,轻轻掀起缀有吉祥图案的厚毡门帘。刚要弯腰进屋,不想毡房里竟响起了索诺木福晋淡淡的嗓音,“玩够了,总算知道回家了?”
“啊!”少女赫然一惊,“额、额吉……”
那一刻,她就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个现行的孩子,怎么也不敢抬头迎上母亲的目光。下意识地想退出去,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可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屋去。她耷拉着脑袋,一双纤手反复揉搓着衣袍。
清丽的妇人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只精致的银杯。那杯中盛着的清亮液体,在银色的光晕中微微泛着波纹。
“这是什么时辰?你野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