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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礼跟在多铎身边,从天命年间名不见经传的小亲兵,到如今镶白旗三等甲喇章京,算来也是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了。他自认为与主子是有着深厚感情的。主子开心,他便感到开心;主子难过,他也会比主子更难过,无论他是否明白缘由。所以,这段日子,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无论怎样都无法变好。 一个月前的那天在睿亲王城外的别院中,豪格贝勒走后,他和乌兰好劝歹劝,总算让主子乖乖梳洗更衣,按时进宫觐见去了。暂时松了口气,却又一整日都悬着颗心,生怕主子在宫里又闹出什么事来。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多铎竟然没有闹,甚至没有任何反常的表现。当日宫里的晚宴过后,多铎也老老实实回了府,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听乌兰说,之后的数日,多铎也都进了福晋和几位侧福晋的屋子。 至于“洛安琪”这三个字,却是再也没人提起。 多铎不提,府中的女人们倒是如同得了赦令似的松了口气。而博尔济吉特福晋宁真更是严令禁止在豫亲王府中说那个名字,就连隐讳委婉地提及都不可以,否则便罚鞭挞五十,逐出府去给镶白旗披甲为奴。 于是,豫亲王府的日子,又仿佛回到了一年多以前,仿佛那个叫做洛安琪的女子,从来不曾存在过。 多铎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孤傲而又风流不羁的豫亲王,甚至越发变本加厉地荒唐放纵起来。而不知是从几时起,他竟然和豪格近乎了起来;相反的,睿王府却是很少再去了,即使私下见到多尔衮,也总是淡淡的,不似从前那般亲热。 礼部事务并不多,多铎除了日常处理公务,其余时间均是沉湎于声色。不是泡在戏院,便是流连青楼,有时还会请了戏班子到府中,夜夜笙歌豪饮。 为此,他可没少挨皇帝的训斥,却也不见收敛。次数多了,皇帝也懒得理他,就连有人再因此上奏,皇帝也是一个字儿都不看便丢在一旁。 外间只道豫王爷恃宠而骄,但格礼却深知主子是真正伤了心。刻意的放纵大概只是为了暂时忘却痛苦。可每一次醉倒在戏院酒肆,主子口中低唤着的那一声声“琪儿”,他却是听得格外分明的。看着主子这样,他心里早已十分着急,却又苦于不知如何劝解…… “坐啊!在我这儿不必拘礼。”睿亲王清雅的嗓音将格礼唤醒。他抬头望了眼太师椅上坐着的多尔衮,低声应了句“多谢爷”,便径自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有丫环过来奉茶。 格礼头脑一阵恍惚。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这样跑到睿亲王府来了。睿王爷与他主子之间关于琪姑娘的这些是非曲直,他并不想弄清楚。他只知道若要他主子不再这般荒唐放纵、自毁声名,也许只有睿王爷才能想出法子来。 “豫王爷可好呀?”多尔衮低头,用杯盖轻轻刮着茶叶沫子,清淡的语调不乏关切。 格礼也不喝茶,一双手端放膝头。他挺直腰板儿,讷讷地答道:“回王爷的话,豫王爷他……不大好……想必王爷也有所耳闻……” 多尔衮放下了手中茶盏,眸光轻轻流转,“嗯……这些时日,我的确听到一些闲话。外间传说豫王爷日日沉湎声色,夜夜携妓同游。就是皇上那儿也是知道了的。他这样……难道豫王福晋也不曾劝劝他?” 格礼摇摇头。心想睿王爷这么聪明的人还能不明白么?多铎如今这样明摆着是刻意放纵,何况他那性子若能听得进去劝,也不至如此。 多尔衮淡淡道:“最近他也不常来我这儿,和我话也少了……你知道,他心里怨我。而我也确是有愧于他,所以,我并不能为自己辩解什么。” 格礼一怔,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多尔衮止住,“你的来意我明白。他那样我也很痛心。可时候未到,眼下我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不曾解决。待解决了此事,我定会给他一个交待。我虽不奢望谅解,但,该他知道的事,我不会有所隐瞒。至于他会是何种态度,还需看他自己。” 年轻的军官眼中忽然充满了困惑。对于多尔衮方才谜语般的话,他几乎完全不能明白。 难道琪姑娘的死因另有隐情?难道——琪姑娘其实并没有死?! 格礼飞快地遏止了自己不着边际的猜测。那多半是不可能的。太医院的脉案资料及相关纪录,并非只有皇帝才能看到。想要看,即使只是镶白旗小小的三等甲喇章京也一样有办法。只因担心勾起主子的伤心事,这些东西他都是背着多铎去调查的。 但,睿王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正在困惑着,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个急匆匆的声音—— “爷,奴才察图有要事禀告!” 多尔衮眸光一闪,“进来吧!” “嗻!” 正白旗装束的察图大步走进书房,见格礼也在,只是一愣。二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察图迅速走到多尔衮身旁,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男子俊朗的剑眉骤然深锁。他倏地起身,一向清淡的嗓音竟满是难以置信和掩饰不住的兴奋。“传我的令,继续小心行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嗻!” 察图行过礼又匆匆退下,多尔衮却再也坐不住了似的,兀自在书房中负手踱来踱去。格礼虽不明就里,但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再继续待在这儿,于是起身告辞。 多尔衮并未留他,只是淡淡地吩咐好生劝劝豫王爷,别再去那些不三不四的鬼地方胡混。谁都知道太宗皇帝严厉,就是本朝官员嫖妓都要被处以鞭五十、罚银十六两六钱六分的惩罚,更不要说和硕亲王了。 但以他主子那样的性子,眼下又是刻意的放纵,就连朝廷的法令、皇帝的训斥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他劝又能有什么用? 还真应了豪格当日的那句话——“除非琪儿她人好生生地站在这儿,否则就是十头牛也甭想把他拉回去!” 格礼站在睿亲王府的围墙外,双手合十默默念道:“琪姑娘,琪主子,若您在天有灵,就请给爷托个梦吧!爷如今变成这样,他身边儿的人可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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