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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男子如天神般大步流星走进内院来。而衣着鲜丽的妇人则站在屋外的台阶旁,向那男子深深地福下身去。 “爷,您回来了。” 多铎走上前去,伸出手臂扶住了那妇人,笑着说道:“真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宁真扶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她轻轻抚平旗服上的皱褶,端丽的面容带着一丝浅浅的妩媚,“妾身不觉着辛苦。倒是爷您,出门在外定是受了许多的苦。” 年轻的男子眸光流转。看得出来,宁真是精心打扮过的。平素很少浓妆的她略施了玫瑰花膏做成的胭脂,散发着馥郁的花香,人也看着明艳精神了许多;眉宇之间甚至粘上了细致的花钿,头上的珠翠也颤颤巍巍的,跟随头部的动作轻轻摇曳着。 多铎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只是轻轻放开她径自向屋内走去。宁真也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她接过男子解下的头盔和披风交给乌兰拿去放好,又叫小丫环沏了热茶过来,亲自送至他的跟前,柔声道:“这是前日皇后娘娘赏的茶,说是云南的普洱,很有名的。爷您尝尝。” 多铎看了看宁真递上来那杯口不过铜钱大小的紫砂茶杯,不禁皱了皱眉,道:“怎么也不弄个大点的杯子?这要怎么喝?” 女子笑吟吟地,“不瞒爷说,妾身原也是这么想的。可皇后娘娘说,这茶本就要配了这杯子,这才是品茶,否则便是牛饮了。” 他坐在炕边,接过那只热气氤氲的小杯看了看,心下不免意兴阑珊。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浅啜了一小口,顿时眉头紧锁,“八嫂也真是的。这哪有茶味儿啊,跟烂草席似的。” 宁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又蹙了眉,含笑微嗔,“这是什么话,爷难道还吃过烂草席不成?” 多铎呵呵一笑,重又小口饮下杯中余茶,略品了品滋味,便轻轻颔首,“嗯,你别说,这滋味挺特别的。刚入口时的确有些怪,过一阵子又有点儿甜。” “可不是。皇后娘娘说了,这个茶最是养胃的。爷要觉着好,我叫人都给爷留着。”宁真笑了笑,随即屏退下人,在多铎身旁坐了下来,动作轻缓地替他按摩起肩膀来。 男子将杯子搁在桌上。一面用手指头转着空杯子玩,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中一切可好?” 宁真略想了想,浅浅一笑,“好呀,一切都好。爷就放心吧。” “放心,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俊逸的面孔浮起一丝清浅的笑意来。 其实不必问的,将这王府交由宁真打点,自己一向放心。在他心里,她更像是姐姐,或者说是一名令他敬重的长者。忽然想起当年皇太极要张罗着替他娶妻,年少气盛的他是故意使刁,执意要娶“皇后的妹妹”为妻。这宁真与哲哲虽非一母所生,沉静柔韧的性子却是如出一辙。 女子继续按摩着他的肩,隔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妾身已命厨房备下了爷喜爱的饭食,前儿郑亲王府还打发人送来了几坛窖藏的好酒,晚上给爷接风洗尘。” 多铎微微一愣,身子向前方若有若无地倾了倾,淡淡笑着,“我方才与睿王爷约好的,过一会儿去他府上有事,晚膳还说不准……若是回来的晚,你们就不必等我了。” 身后宁真的手顿了一顿,却没有说话。多铎知道她心下不快,却也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只是打算说些旁的话题岔开来。刚要开口,便听见格礼在门外求见,声音里仿佛还透着一丝几乎变了调的焦急。男子挑了挑眉,一时想不出这小子唱的究竟是哪一出。他起身来到外屋,却见格礼一人在门外像上了磨的驴似的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仿佛很着急的模样,脸色便倏地沉了下来。 “我说,你小子这是干吗?走来走去的转得爷头都晕了。”他抱着胳膊,没好气地问道。 格礼飞快地回身望着主子,一脸的惊惶焦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皮,躬下身子打了个千儿道:“回爷的话,奴才有件要紧的事儿要禀报您,刚才……” “格礼大人!”宁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多铎身后,她的声音透着十二分冷静,冷静得让人隐隐有了些压迫感。格礼要说的话被生生地打断了。他惶恐地抬头望向福晋,只见那女子迈着轻缓的步子走上来挡在多铎身前,脚下的花盆底一声声叩着青砖地面,显得有些突兀,“格礼大人,王爷出征数月,这才刚回府,椅子还没坐热呼呢。您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等爷喝杯茶,喘口气儿再说吧?” “真儿,我不累。再说格礼和我一样也是刚回来。”多铎上前小半步,解围的意图相当明显。他一面说着,淡淡的眸光一面扫向还跪在地上的格礼,“格礼,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儿,一会儿上我屋慢慢儿说。” 格礼再次抬起头望了主子一眼,又深深地垂下头去,“嗻!” 望着格礼略带惶恐地退出院子,多铎忽然轻声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华丽的笑意,“干嘛突然这么认真起来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宁真缓缓回过头去,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温婉沉静的模样,“爷此行定是累坏了,”她淡淡地望着他,“该好好歇歇才是。” 明明是建议的说辞,语气却更像是指令,隐约透着些强硬的意味,令人拒绝不得。多铎不由得怔了怔。眼前的女子突然让他产生了些许陌生的感觉,又或许,自己其实从来不曾真正了解她…… “阿玛!阿玛!”门外忽然响起了牙牙学语的小娃娃稚嫩嘹亮的童音。 “二阿哥,您慢着点儿啊!” 屋内的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岁半的多尼正攥着奶娘的手,动作利索地翻过门槛,跌跌撞撞跑进屋来,红扑扑的小脸上,亮晶晶的黑眼睛像极了他的父亲。 “乖儿子!”男子笑了,他飞快地迎上去将儿子抱起来,高举过头顶。“小多尼好像又长高了?来亲亲阿玛!”小家伙咯咯笑着,听话地在父亲颊边印下了一滩口水,引来多铎爽朗的大笑。 儿子的到来无疑打破了屋内怪异的气氛。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玩闹了一阵,宁真便打发奶娘带着多尼到外面去玩耍。而多铎则想着先前格礼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下不免生出几分疑虑,于是借故离开,径自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步下台阶,出了院子,再绕过镂着雄鹿花纹的影壁,不甚宽广的花园便展现在眼前。 他离京时,这花园中还覆着洁白的积雪,如今竟已是满眼的翠绿。 两月有余了。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俏丽曼妙的可人儿,正站在这园中对他微笑着。 男子微微勾起了唇角,步子不知不觉地放缓下来。他抬起戴了扳指的手轻轻按住收藏在自己的心口处的丝巾,暗暗告诉自己要耐下性子。再等待一会儿,等处理完府里的事情,就能够去见她了。 都已等待了那么久,难道还差这一时半刻吗? 他轻轻敛了笑垂下头,继续移动着脚步。然而没走几步,忽然听到有个清细的女声从花园的另一侧传了过来—— “爷回来了,这下可怎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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