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救赎
隆隆春雷带来了久违的春雨,将整座盛京城笼罩在绸缪的雨雾之中。飘摇着、凄迷着,仿佛在哭泣,又仿佛在倾诉。
哲哲枯坐在永福宫中,端丽的面容带着泪痕。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好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这么没了,任谁都会难过。而她的这份难过中,还掺杂了一些歉疚。正是这种歉疚,将她折磨得几乎夜不能寐。
每到夜里,哲哲只要一阖上双眼,就会看到琪儿站在自己面前,满眼的幽怨,好似在责怪自己没在皇上跟前为她争取,责怪自己没能保下她来。
口口声声地说真心疼她,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相对于皇后的悲伤,一旁的庄妃却显得过于冷静,苍白秀丽的面容淡漠得看不出一丝情绪。“姑姑,您也别太难过了。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左右。”她望着小福临娇憨的睡颜,缓缓摇动悠车子,软语劝慰着。
皇后用手绢轻轻抹了抹泪,抬起头蹙眉望向布木布泰,“玉儿,你和好歹琪儿姐妹一场,如今她不在了,你怎么竟是一点也不难过的样子”
“不……”布木布泰摇头,“挣脱樊笼,浴火重生。姑姑,我羡慕她还来不及呢!”
“玉儿!”
布木布泰缓缓望向窗外的一片绸缪雨雾,庄严气派的皇城在飘摇的雨雾中显得恍惚而透明。一丝淡淡的迷惘和落寞气息在空气中氤氲着,让人感到如此惆怅、寂寥,无可奈何。
血色稀薄的唇边忽然晕染上一抹凄绝的浅笑,“你,总算是解脱了……”
挣脱樊笼,浴火重生。如此的洒脱,如此的率性。让人好生羡慕啊!若是当年的我也可以这般洒脱、这般率性,那么,多尔衮,你我便不会像今日这般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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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郊外。
这里是瑞草堂在城外的一座庄子,位置偏僻。往日里都做些针对农户、猎户的药材收购、初加工和药材存放的用途。但眼下由于天花的疫情,已经极少有人携带药材来卖了,而城中店铺又人手不足,便将在此做活的伙计调拨到店铺去帮忙,药材也尽数转移到城中的库房存放。因此,这座庄子也就空置了下来,除了蓝家仆人每旬来打扫一次,这里几乎没有人。
男子在外间里踱来踱去,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焦急。忽闻内室中一阵惊呼,一名少女快步走了出来,“王爷,她醒了!”
多尔衮迈着大步走进内室,只见床榻上面如死灰的女子紧闭着双眼轻轻扭动着脖子。床榻旁坐着的男子正小心翼翼撤去女子手背上那十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她……”
蓝孟桢将银针一根根收回针袋,装入药箱,起身微笑着看向多尔衮,“她已经没事了,在此安心调养数日便能复原。这些天,在下的小妹会在此照顾,请王爷放心。”
“大恩不言谢。”多尔衮拱了拱手。二人一前一后步出内室,来到外间坐了下来。
“在下真没想到,王爷竟然也参与到这件‘阴谋’之中。”
多尔衮为自己和对方各倒了一杯清茶,微微一笑,“我也没有想到。”
蓝孟桢略回头,朝内室的方向望了望,“她是个特别的女子。”
“不错,”多尔衮轻轻颔首,“正因她如此特别,才让人不忍禁锢了她。她……应该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蓝孟桢怔了怔,“王爷大度,着实令在下佩服。”
“大度吗……”多尔衮喃喃道,唇角掀起一丝近乎透明的苦笑。
沉默了片刻,蓝孟桢笑道:“唉,提起当日,在下听说官府已验明正身,并施行火葬,当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来。要知道,那瓶能让人假死的药水只有三日的药力。在这三日之内,人就如同真的死了一般,不会有丝毫的感觉。不过……如今的情形虽不在最初的计划内,却是更好的结果,就连在下也需得向王爷说一个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