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褪去,整座盛京城渐渐笼罩在宁静的暮色之中。夕阳的余晖尚在天际,而一轮即将盈满的月亮早已悄然挂上了空中。天空也被那余晖染成了幻丽的色彩,一层一层,美得那么不真实。
轻风拂面而来,洛安琪轻轻闭上双眼,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干净和轻松的心情了。
“……谁把月缺变成月圆,我用未来换你我的缘,从来风花雪月无常,我却不能笑着遗忘……”自然而然地,她轻声吟唱起来。
“这首曲子也很特别。记得第一次在多铎府中见到你时,你也是在哼唱一首婉转清雅的曲子。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有多少这样特别的曲子呢?”多尔衮淡淡的语气中带了一丝饶有兴致。
洛安琪微笑了起来,她不敢说自己能达到麦霸的级别,歌曲还是能唱不少的。“其实,我并不是很会唱的。只有一些特别偏爱的,才会去刻意地记歌词。”她轻轻地说。
“谁把月缺变成月圆,我用未来换你我的缘。”多尔衮仰起脸来,望着天空中的月亮,低声将这句歌词念了一遍,然后轻轻地笑了,“若我没有猜错,妹子是因为这耳环才最终作出抉择的吧?”
她抿了抿嘴唇,重重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多尔衮轻轻一笑,“我这弟弟是汗父和额娘生前最为疼爱的幼子,从小任性乖张惯了。后来,汗父归天,额娘生殉,对他的打击想必妹子也能明白。从那以后,多铎就变了,变得愤世嫉俗,行事也越发的荒唐,整天一副什么都不在乎、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如今,他也长大了,府上虽然人多热闹,可我知道,他心里还是那个孤苦无依、刚失去父母的小弟弟,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只是他的两个亲哥哥。”
说到这里,多尔衮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多铎虽然任性,却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这些日子我冷眼看着,知道他的心里是真的有你。我既是高兴,也为他心疼。高兴的是他总算遇上能让他打开自己心思的那么一个人;心疼的是他再不能像过去那样不为情苦地活着。”
“额娘的耳环,有一只是你来时戴在身上的,另外的一只已伴了多铎十年。那还是额娘入殓后,我在额娘殉葬的房间无意捡到的。那是额娘生前最爱的首饰。听额娘说起过,那还是乌拉部的满泰贝勒——也就是我们的郭罗玛法给她的。多铎只有五、六岁时,见过以后十分喜欢,一直向额娘求取。额娘便允诺等多铎长大娶福晋的时候,会把它们作为见面礼送给未来的儿媳妇儿。而我知道,他是从心底认定了你才是他想要的妻子,是额娘真正的儿媳妇儿。”
洛安琪低低的“啊”了一声。她从不曾想到是这样,竟然是这样……那是大福晋要给儿媳妇的信物,而多铎却给了她……他是真的认定了,她才是他想要的妻子吗?
眼前的景物迅速地变模糊了起来。
她明白自己的要求,对于这个时代的男子来说,实在是太苛刻了。她要彼此是对方唯一的爱情,她要的和他一起慢慢变老的浪漫,他给不了,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人都给不了。然而在她的记忆中,能为她做的,多铎从不曾吝啬于去做啊,相反的,是她一直在肆意挥霍着他给予的一切,也包括他的感情。
洛安琪仰起头,望着渐渐暗下的天空,深深呼吸。就让她做一个属于这个时代的原生态女人吧,她要用她的未来去交换和多铎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她也会对爱情有着“一万年”的期望值,但如果上天给她和多铎的时间真的只有十三年而已,那么好吧,她就去好好珍惜这十三年吧。
没有名分也好、不能作他的唯一也罢,那些不重要了,只要两颗心能够贴近彼此、珍惜彼此,在这个时代就已相当不易了。都说陷入爱情的人都是傻子,那就让她做一回傻子吧,在古代,为了他……
“抱歉,今日我话多了些,还请妹子不要介意。其实有些话,原不该我说的,不过,我这做哥哥的,总该替弟弟多做一些事才好,不是吗?”
她兀自顿住了脚步,浅浅地、却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她认真望着多尔衮修长的背影,开口将他叫住了,“爷。”
男子站定,回转身子看着她,淡淡笑着,神情很柔软,“怎么了?”
她低下头,又抬起头来,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开心地行了一个万福,“谢谢您!”
多尔衮微微一愣,“谢我?谢我什么?”
她想了想,冲他笑着,“多铎有您这样一位哥哥,真好!”
说罢,她望见那俊美的脸庞渐渐地,泛起了温暖的笑意。
最后一抹余晖绽放了它最为瑰丽的霎那之后,悄然隐于天际。微风轻拂,衣袂微扬,银色月光如水,温柔地包裹着风神俊朗的修长男子,给他的面容映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宁静,充满了包容,如同深邃的大海……
“啊,对了,”在瞬间的眼神游离之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琪儿还有一事想求爷。”
“呵呵……”男子轻轻笑出声来,这丫头还真是耿直啊,哪有刚夸完人便立即求人的?他将手臂抱在胸前,微蹙着眉头笑望向她,“有何事,但讲无妨。”
洛安琪将视线移向青石板路延伸的方向,脸上渐渐敛去了笑容,过了片刻,她才缓缓地说道:“明日,我想进宫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