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藏
“小淑哲睡着的样子好可爱呀!真想好好亲亲她!”洛安琪蹑手蹑脚从小公主的睡房退了出来,笑嘻嘻地望着布木布泰。如果不是因为淑哲已经睡着了,她刚才真的想去狠狠地亲她的粉嫩小脸儿。小孩子睡着的样子总是很甜美、很纯净,像小天使一样。
布木布泰依旧是沉静微笑着,牵了她的手往卧室走去。二人在炕边坐了下来,布木布泰握着她的一双手,语气中带了些淡淡的说教意味,“你呀!若是不闹出那么些事儿,没准儿现在也有好消息了。”
“姐姐——不要乱说啊!”洛安琪脸上一阵绯红。
“怎么是乱说?我像你这般岁数的时候,都已经有了阿图了。”
她低下头,抿嘴笑了,“我哪有姐姐的好福气呢……”
满人早熟,十二、三岁就是正常的成婚年纪了。布木布泰十二岁嫁给了皇太极,十六岁时生下雅图,十九岁时生下阿图,目前最小的淑哲是天聪七年出生的,现下也有三、四岁了。但是在现代,以布木布泰当时那样的岁数也不过是teenager。半大的孩子,对自己对别人都负不了责任的年纪。结婚?生子?!开玩笑啊!
“福气吗?”布木布泰聪慧的双眼眸光流转,忽然涌上一抹淡淡的自嘲。但那样的情绪只是转瞬即逝,她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前儿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既为你担心,也为多铎担心。他那性子你是知道的,让人放心不下呀。”
洛安琪微微笑了,她反握住布木布泰的手,“姐姐,你信我吗?”
布木布泰抬起眼,认真地望住她,片刻,朱唇轻轻扬起,嗓音不大却很是坚定,“我信。”
女子缓缓低下头去,“我知道,姐姐一直都很疼多铎,把他当成亲弟弟一般看待。”她忽然想起在十数年之后的那个时候,多铎出天花死症已现,所有人都怕传染,躲得远远的,而只有庄妃敢去看他。他……最后是死在他玉姐姐怀里的……
洛安琪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微微颤抖着声音继续说:“我已经害了他一次了,绝不能再有第二次。”像是在告诉布木布泰,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布木布泰伸过手,为她把鬓边散落的发丝顺到耳后,软语宽慰着,“妹妹千万别这么说。”
洛安琪有些怔忡地呆呆望着面前地面上的青砖,又忽然带着些落寞轻轻一笑,“姐姐,我觉得自己真是混乱呢!”
她并没有想好接下来应该怎样,不知自己今天的表演,分寸是否拿捏得当了?皇太极是否真能如她所愿地认定她只是个空有几分姿色却毫无趣味的女子了?是否在气他的兄弟、儿子没有出息的同时,也能收回之前对多铎的责罚?
她……已经尽力了啊。她的膝盖和脑袋好疼……
布木布泰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声音轻柔,就像安慰一个孩子那样,“傻妹妹,先别想那么多了。姐姐明白你的心意,今后定会设法帮你。但你要先答应我,别再为难你自己,好吗?”
她把脸埋在布木布泰的肩窝,不知该流泪还是该微笑。“谢谢姐姐。”她嗫嚅着,紧闭着双眼,将泪水锁在眼眶和咽喉之间流转。
布木布泰就那样抱着她,轻轻、缓缓地拍打着她的后背,直到感觉她的情绪有了一些平稳,才又柔声说道:“好了好了,来让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布木布泰脸上荡漾起一个美丽的笑容,语调间也忽然多了几分慈爱,“我……又有孩子了。”
洛安琪一惊,骤然离开布木布泰的怀抱坐直了身子,一双透亮的眸子发出惊喜的光芒。她迅速地,几乎是有些用力地握住布木布泰的手,连连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布木布泰被她那过分强烈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当然是真的。琪儿,你——你怎么了?”
太好了!福临,你终于来了……她觉得自己比福临的亲娘都要开心,因为历史依然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啊……正开心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轻轻吁了口气,然后冲布木布泰微微一笑,“我觉得好高兴,替姐姐高兴啊!”
布木布泰伸手捏捏她的鼻子,眼中微含了薄嗔,笑了,“真是个傻丫头!”
于是二人便手挽手说笑起来。布木布泰说,这孩子大约会在来年的二月出生。她则告诉布木布泰,这一定是一个小阿哥,将来会后福无穷的。还说要找人学着做布老虎,将来给小阿哥玩什么的。
听了这些话,布木布泰自是开心地谢了,心中却也只当这是些祝福的吉利话。每次想到这个孩子,心中就涨着满满的温柔。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是她和皇上之间的第四个孩子了。她不知道这孩子是小公主还是小阿哥,但这都没有关系。他是她的宝贝,她不需要这个孩子有海兰珠那即将要诞生的孩子那般风光。什么后福不后福的,她也并不奢望。她只要他平安、快乐地长大成人就好。
因为她清楚,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什么能比平安快乐更实在、更要紧。她嫁到爱新觉罗家十几年,看了太多的勾心斗角,见过太多的血腥杀戮……
不争!
布木布泰这样告诉自己。唯有这,才是保护她的孩子真正的法宝。